时间逐渐流逝,原本喧嚣的城市多了一份寂静,少了一份吵闹。我和萧文林站在宁家公寓门前,公寓内静悄悄的一片。
我试着敲了敲公寓门,“咚咚咚”地声音在楼道里来回震荡。
屋内没有反应。
我又试着敲了几下房门,仍然没有动静。
我扭头望向萧文林,“家里没有人,难道宁佐出门的时候真的忘记带手机?”
萧文林难得的十分安静,只是蹙眉盯着公寓朱红色的大门。门口挂着一张福字,却不知为何被人撕下了一半。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的脑海中缓缓升起,“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萧文林“嗯”了一声,掏出电话。电话话筒发出“嘟嘟嘟”的声音,却一直无人接听。
“等一等,”我竖起耳朵,“你有没有听见音乐声?”
“嗯,这是宁佐电话的声音,就来自公寓里。”萧文林眉头皱得更深了,点头道。
“不会真的忘记带手机了吧。”我低声咕哝。
“我们去找楼下的管理员!”萧文林建议。
“啊?”我有些没有跟上他的思路,“管理员会知道宁佐的行踪?”
“这里是酒店式公寓,管理员也许有公寓的备用钥匙。”萧文林白了我一眼,仿佛我是从地球哪个犄角旮旯里来的乡巴佬。
“好!”我只能机械地回答。
我俩来到公寓一楼的接待室里,一个穿着黑白条纹长裙的女人正坐在接待室里打着哈欠,头一点一点很快就要睡着。
“请问,楼上501室似乎没有人,你有公寓房门的钥匙吗?”我走到接待室门口,问道。
女人总算睁开眼睛,肥硕的身体在办公椅上挪动一下,颇像一只企鹅。“你们是501室的朋友?”
“是的,我们是宁佐的朋友。他忘记带手机了,又不方便回来拿,让我们帮忙拿一下。”我连忙解释。
女人眯起眼睛,“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主人家的朋友?公寓的钥匙不能随便给你们!”
萧文林上前一步,将整个身子靠在接待室里的柜台上,露出一个足以迷死人的微笑,“你好,我叫甄从文……”
话还没有说完,女人突然惊声尖叫出来,一把握住萧文林的手,“你就是那个‘魔王’?最帅的游戏世界冠军?”
我看到萧文林脸上露出诧异的笑容,“你认识我?”
“魔王大人谁不认识,你第一天开直播,我可是从头看到尾,还给你送过礼物呢!”女人肉嘟嘟的脸简直如绽开的花朵。
萧文林清咳一声,“宁佐是我的助理,就是他让我来拿手机的。”
“没问题,没问题。要不魔王大人先帮我在这里签个字?还有这里,这里和这里……”女人掏出几张甄从文获得世界冠军时的照片。
我挑眉,果然世界冠军的魅力就是不一样。
签完字,女人从身后的一排钥匙里找出501室的房门钥匙,慎重地递给萧文林,“这串就是501室的房门钥匙,你需要我陪你上去吗?”
我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们自已上去就可以了。”
女人递给我一个不屑的眼神,又转头眼巴巴地望向萧文林。
“我看不用了,我们很快就下来。”萧文林接过钥匙,又很快递入我手中。
女人有些失望地撅起嘴,但又似乎不愿意忤逆偶像的意思。
我走出接待室,按下电梯。当电梯“叮”的一声到站的时候,萧文林如风一般冲进电梯,关门前我看见女人一脸怨念的表情。
我轻舒一口气,揶揄道:“没想到你的粉丝遍布整个南城啊!”
再次来到公寓大门前,我将钥匙插入锁孔,门锁转动的声音打破了公寓的寂静。黑暗笼罩着整个公寓,挂在会客厅侧壁上的挂钟正在尽职尽责地履行它的职责,发出“滴答”的声音。借着楼道里的灯光,我分明看见玄关处放着一双耐克球鞋。
我在墙上摸索一阵,总算找到公寓的电灯开关。我轻轻按下开关,刺眼的灯光让我的瞳孔迅速缩小,好一阵才适应。
一眼望去,整个会客厅和餐厅没有人,卧室的房门半虚掩着,漆黑的门缝仿佛能够将人吞噬。
我和萧文林对视一眼,穿过会客厅,推开卧室门。宁佐正安静的仰躺在卧室的大床上,表情十分宁静,一张羊毛毯在盛夏这个时节十分不合时宜地盖在他身上。
我心中大惊,打开卧室的灯光,试探宁佐的呼吸。发现他已经身体僵直,完全没有了呼吸,已经死去多时。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心中仿佛被掏空一般。这个腼腆的男孩在几日前还活生生地坐在我身边。“我本来可以救他的。”我愧疚地想道。
萧文林在我的身边坐下,仿佛看穿我的内心似的,安慰道:“你没有办法救他,你现在看到的是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它没有办法被改变。”
我的心继续下沉,身体有些脱力地瘫在地上。
“这里有一封信,是宁佐留给他父亲的。”萧文林将视线投到床头柜上。
我坐直身体,“什么信,拆开来看看?”
萧文林打开信封,一阵笔墨的香味扑来,工整的字体跃然纸上:
父亲,请原谅我的自私,我欺骗了你。
五年前的车祸发生时,我并不是什么也没有看见。相反的,我当时正对着夕水路,眼睁睁地看见姐姐被货车撞死,也清楚地看见是谁将她推向马路。
这一切也许是我的错,听说是我的出生才造成了母亲的抑郁症。这些年我查询了很多关于抑郁症患者的报道,也明白母亲恐怕也是身不由已。但是我没有办法控制心中的怒火,五年来我一直备受煎熬。
多谢你和谢叔叔对我的帮助,但是这一次我想复仇,用我自已的方式。我不能接受她随意摧毁一个花季少女的生命,即使是她的母亲也不行。
当她从天台坠下去的那一刻,我以为自已会有一种大仇得报的轻松感觉,但我没有。
父亲,请原谅我的懦弱,不敢当面告诉你真相。
宁佐
我如鲠在喉,一时间找不到自已的声音。
萧文林拍拍我的肩膀,“每个人都有自已的选择,也许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我点头。
这时,门口响起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紧接着是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慌忙站起身,将信重新塞入信封,放回床头柜。
“怎么办?”我着急地环顾四周,用口型问萧文林。
一只大手将我的头按下,我迅速会意。我和萧文林以最快的速度钻进床底,床底轻微的灰尘呛得我差点咳嗽出声。
没过多久,我们听见宁浩飞的声音:“小佐,我回来了,你在家吗?”
听到这声“小佐”我的眼泪差点又落下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宁浩飞走进卧室。“小佐!”我听到一声悲痛的声音响起,很快整间公寓又重新陷入平静。半晌过后,信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发出无声的呐喊。
我和萧文林悄悄地探出头,看见宁浩飞此时正背对着卧室房门呆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一本相册。
我和萧文林趁机会溜出卧室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公寓。
楼下接待室里的女人还在打着瞌睡,我将钥匙扔到柜台上,走出了公寓大楼。
“你们都知道了?”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声音传来,是谢氏集团的掌舵人谢文骏。他正靠坐在一辆红色的豪华跑车上,双臂环胸。
“那条匿名短信是你发的?”我语气有些不客气。
谢文骏点头,没有否认。“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我没有恶意,只是不想你们继续插手这件事,没有想到小佐会选择这条路。”
“所以你早就知道赵青是五年前车祸的罪魁祸首?她亲手杀死了自已的女儿,而你默许了宁佐害死了她的母亲?”我咬牙。
谢文骏叹口气,“是我太大意了,没有想到小佐会如此极端。浩飞托我照顾他,但我没有做到。”
“你认识宁浩飞?”我问。
“我和他在一家大院里长大。”谢文骏笑了。
“是你默许,甚至可以说放纵了宁佐的复仇,即使知道这对于他是毁灭性的。”我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也是宁家悲剧的帮凶!”
谢文骏没有回答,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
这时,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那种失重的感觉再次袭来。
我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已仍然躺在寝室的床上。窗外天空微亮,黎明前的空气里充满露水的味道。
手机被我压在身下,倔强地工作着。短信提示音响起,我点开屏幕,萧文林的头像跳了出来,吓我一跳:“睡醒啦?”
我烦闷地揉揉眼睛,回信道:“你将自已的头像换了?!”
回信很快到来:“你的手机得换个密码!密码是生日也太好破解了!”
我决定保持沉默。
在床上躺了一阵,发现自已很难入睡。于是坐起来开始刷手机,找遍各大论坛,都没有看到赵青跳楼案的后续报道,也没有宁家的任何跟进报道。这很正常,毕竟谢氏集团应该有能力压下所有有关宁家的负面新闻。
百无聊赖中,我鬼使神差地刷进魔王的直播平台,意外地发现我居然在几日前给魔王送出过一支菊花!
我瞬间一个激灵,不是说日记本里发生的事情不会影响现实生活吗?
两个小时后,我再次坐在萧家别墅的会客厅里。对面坐着一脸严肃的萧乔宇和李佳薇,萧文林则耷拉着脑袋无辜地坐在单人沙发侧面的扶手上。
“叔叔阿姨,抱歉这么早来打扰两位。我记得萧文林告诉过我,日记本里发生的事情是不会映射到现实世界里来的。可是,我那天心血来潮给魔王发了一支菊花作为礼物,却直接映射到了现实世界里!”我倒豆子一般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哪有人给人打赏送菊花的,扫墓吗?”萧文林的关注点永远都走偏。
萧乔宇瞥了自已儿子一眼,解释道:“可能有件事我们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这本日记本之所以叫做《366天日记本》是因为它每年会给选中的人特殊的一天,如果进入到这一天,你在日记本里的行为将会真真实实地改变现实世界里发生的事情。”
我心中微微一动,“这一天是随机的吗?”
“这一天是可选的,由你选。”李佳薇和蔼地笑道,杏眼带着温柔。
“不过,我建议你尽量不要这么做,因为改变了一件事,可能会发生连锁反应。并且记住,死亡是不能改变的锚点。”萧乔宇表情严肃。
“怎样才能进入特殊的这一天?”我心中波涛翻涌,完全没有注意到萧乔宇的警告。
“只要在日记本首页写下这个特殊的日期就可以了。”萧文林解释。
“可是上次我并没有写任何日期呀?”我疑惑。
“日记本偶尔也会出错嘛?毕竟没有人是完美的。”萧乔宇耸肩。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