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塘下河村又一家绝了户之后,村长家门前突然人潮汹涌。

“右断掌,克六亲!房红文就是村里的邪乱之气!”

“村长!就是他害的村里头乌烟瘴气,瘟疫横行!这一切都是他因他而起的!”

“所以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没用!只要他还在,村子里就会永无宁日!”

“你们……你们凭什么这么说!说瘟疫是因为红文?!”春喜站在众人面前,惊讶地质问道。

“凭什么?!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赶紧让开!我们要见村长!”一个身材壮硕、声音粗犷的婶子,用她那粗壮的手臂,将春喜推开。

“村长!我们要求烧死房红文!”婶子用她那粗犷的声音在院外率先喊着。

“乡亲们!我们要活着!”一个青年人慷慨激昂地高声回应:“只有烧死房红文!才能驱除瘟疫!”

“烧死房红文!驱除瘟疫!”

“烧死房红文!驱除瘟疫!”

……

村子里的百姓经此煽动,集体情感前所未有地爆发了出来。随着这声声的呼喊,烧死房红文的要求空前的高涨!

村长抽着旱烟,步子格外沉重。

“村长!瘟疫再持续下去,大家就都要绝户了!请你为我们做主,烧死房红文啊!”带头的婶子抓心挠肝地向村长哭诉。

“村长!有一晚我起夜,看到了扫把星!房红文就是那扫把星降世,会祸患众生啊!”

“村长!请你为村子除去邪乱之气!我们请求你:烧死房红文!”青年人义正辞严地请求着。

“烧死房红文!烧死房红文!”

“大家稍安勿躁!”短期内,已肉眼可见两鬓已迅速斑白的村长抬着手,示意众人噤声。

“乡亲们!这几个月来,我们塘下河村经历了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严重瘟疫!虽然,面前是遭遇了一些困难,然而,天灾人祸,这并非大家所希望的。现在,村子里几乎挨家挨户,死的死,病的病,有多不容易,只有我们自已知道啊!但请相信,我们是一个团结的集体,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乡亲们啊……你我都是做父母的人,又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呢?”

村长说完,看着面前鸦雀无声的人群。

“房红文就是邪乱之气、天降灾星!乡亲们,不如我们一起去把他绑了!今天就烧死他!”依然是那个青年人,在人群中激愤地挑唆着众人。

“好!好!”众人响应道。

村长只能无奈地,看着人群群情激愤地向着房家的方向涌去,却无力阻拦。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娟子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惊恐不已,不知这是发生了何事。

“让开!今天不管说你什么,我们都要带走房红文!”说罢,人群便一拥而上。

房红文被村民绑在了村子中央。

娟子被几个婶子牢牢地钳制在一旁,跪在地上、已哭到泣不成声。紧紧攥着的拳头一下接着一下地捶打着自已的腿,嘴唇咬得发白就快沁出了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毫无办法。

春喜跑上前,将房红文护在自已身后:“你们这些人!我不许你们滥杀无辜!”

“春喜!你要干什么!”春喜娘着急地瞪圆了双眼,生怕女儿会因此受到牵连。

“娘!难道你也跟着大伙儿是非不分嘛!”春喜跺着脚喊道。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响起,“逆子!给我滚回去!”娘气得顾不得形象,强行拉走了春喜。

“房红文!你是村子里的大罪人!你知道吗?”那壮硕的婶子向着房红文喊。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做!”房红文的额头青筋暴起,眼中布满血丝。愤恨地看着面前将自已围起来的众人:“你们凭什么要烧死我?!”

“村子里瘟疫这么严重,就是你害的!”曾经儿子挨过房红文打的女人趁机反击,神色充满了终于能复仇了的兴奋,“右断掌,克六亲!你不但克死了你爹,而且又克死了你奶!如今,你又接连害了村子里几十条人命!你不是大罪人,是什么?”

人群骚动了起来。

“别跟他废话了!烧死这个扫把星,拿他祭天!这瘟疫就能止住了!”人群里有人喊着。

好几个青年人将柴火堆在房红文脚下。

“住手!你们住手!不可以!”春喜用力挣脱母亲,用尽全力推开正在加柴火的人们。再次上前护着房红文:“要么今天,你们拿我也一起烧了祭天吧!”

“春喜?”房红文看着这个勇敢的女孩,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别管我了,走!”

然而,春喜母亲同一群婶子,竟直接强行架走了春喜,并且还将春喜带走了!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春喜被两个婶子一把扔进柴房,起身后疯狂踢打柴房的门,门却纹丝未动。

“臭丫头!叫你闹!你就在这里给我好好反省吧!”门外,传来了锁链以及母亲的声音。

“春喜娘啊,村长平日里也是太惯着自已姑娘了,你回头还是跟村长好好说道说道吧!毕竟这可是造福村子的大事。”一个婶子建议道。

“欸!闺女的确有点不懂事,是得好好教训一下才能学乖巧!”春喜娘频频点头应和道。

“呜呜呜……红文哥……对不起……我救不了你……”春喜顺着大门滑落在地,抱着双腿抽泣起来。

而此时的村民们:“烧死扫把星!烧死扫把星!”

柴火堆完以后,青年人燃起了一支火把!

火光将四周照亮,在青年人手中摇曳。既是房红文对死的绝望,又是村民们对生的期待。

此时,众人倒是都开始屏息凝神、不发一言,目不转睛地看着即将发生、震撼人心的一幕,既期待又惶恐。有些大人已经让儿女背过了身、或是将眼睛给捂了起来。

火,落在了柴垛上,立时便燃烧了起来!

房红文看着这即将带走自已生机的熊熊烈焰,已然心如死灰。却突然仰天大笑道:“哈哈……好!好极了!你们听好了,我即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诅咒你们在场的每一个,死在这场瘟疫中,无人生还!哈哈……”

“死了嘴还这么毒!果然是个克六亲的扫把星!”儿子挨打过的女人气愤愤地说。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天竟在一分钟之内,先变成了诡异的荧绿之色,尔后便黑如墨染!

风卷着沙呼呼地刮,刮地人脸皮发痛。

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瞬间从天上倾倒下来!

伴着一声响彻天际的惊雷,人们无比惊恐地、做了鸟兽散!

“红文!红文!”

“娘!我在!”

大雷雨中,不再受到任何人钳制的娟子,终于将房红文的绳子解了去,紧紧抱着怀中失而复得的人痛快地流泪。

只差一点……自已就失去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