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亲娘勒!”春喜心里暗自叫苦,仿佛见了鬼。头也不敢回地、一个健步就溜之大吉了。

“逃!又让你逃了!行!你逃吧!看我回家不抽你丫的!”又一次让春喜给跑了,常母追得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只得朝着春喜溜走的方向愤恨地白了一眼,就准备回家守株待兔。

“小兔崽子!”常母气急败坏地拍打着常春喜,“敢偷家里的粮票了!啊?谁教你偷的?气死我了!”

“好啦!好啦!”奶奶挡在二人中间,就快要被绕晕了。

“娘!你就别再惯着她了!现在连家里粮票都敢偷了,长大了可怎么办?这可是原则问题!”常母急地直跺脚。

“我这不叫偷,叫劫富济贫!”春喜终于能插进一句话,说完立刻将头缩回奶奶身后。

“你……气死我了!敢情你娘还是贪官污吏了!”常母气急败坏地打量着四周,寻找哪里有趁手的“兵器”。

在那个物资匮乏、本就供不应求的年代,各类票证是一家人生存的根本,也难怪母亲会如此生气。

“……秀华同志,怎么生这么大气啊?我老远就听见了。”

“爹!你快来管管我娘!”躲避母亲“抓捕”的间隙,春喜顺势向父亲求援道。

“村长大人,您回来得正好!您给评评理,这妮子先偷家里的粮票,再管别人闲事,是不是该打?”常母叉着腰、看着丈夫喘着粗气道。

“春喜啊!看你把娘给气的!是不是你又管闲事儿了?”父亲含着笑意问道。

“哼!我这叫路见不平!”春喜撅起嘴辩驳道,“彪子家的牛踩了房家的地,可踩坏了不少!我让他赔,有什么错?”

“哦!原来我家闺女这么厉害啊?都会替人主持公道了。”父亲一副震惊的模样,“那你娘说,你偷了家里的粮票,又是怎么回事啊?”

春喜暗暗地皱了皱眉:“我……我那是……借给……红文的……”声音却是越说越低。

“哦?借吗?那准备哪天还呢?”父亲吸了一口旱烟、笑着追问道。

“那……得等我去问问红文……我……就是因为……因为娘追我,我都还没来得及问呢!”春喜逐渐理直气壮起来、说话又恢复了利索。

“你……你竟然还把我当借口!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是皮又痒了才对!”母亲又操起了“武器”,准备结结实实地教训一下女儿。

“哎……秀华,消消气啊!我刚想起来,昨儿个是我叫闺女去送粮票给房家的。”村长又抽了口旱烟,掩饰着说谎的心虚。

“是你让的?”常母呆滞了一瞬,“合着是你俩一起计谋的?”

村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清了清嗓子后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哎哟!娘啊!你看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的!你就惯着你女儿吧!就算你女儿现在偷小,将来偷大,我也不管了!”常母将“兵器”一扔,丢下一句“今天你俩都别吃家里大米了”,便赌气到厨房生火去了。

村长偷偷瞄着妻子离开的方向,终于松了口气。

“爹!谢谢你帮我解围!”春喜嬉皮笑脸地贴到父亲手臂上。

“你呀!为了你,我可没少挨你娘的骂哟!”虽然如此,父亲慈爱的笑容始终都没消失过。

“我爹爹最好了!”春喜摇着父亲的手臂撒娇道。

“今天你娘可又要罚我们不能吃大米饭了。”父亲歪着头问女儿道。

“我……难得少吃一次没关系!”春喜突然害羞地低头道,“要不,我去给爹打只野兔来!”

“不用啦!爹不吃米不吃肉都没关系!只要咱们春喜高兴就好!”父亲吧嗒吧嗒地用力抽着旱烟道。

“谢谢爹!”春喜笑地欢,一蹦一跳地出了家门,不知又跑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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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父亲望着门口,摇着头叹息道。

黑夜开始降临。

常春喜拉着房红文一路跑,直跑到了兔子经常出没觅食之处。在野地里寻着觅着,还真叫她发现了一个土疙瘩。

“房红文,这里!有个兔子窝!”春喜边蹑手蹑脚地示意着、边控制着音量兴奋地说道。

二人轻轻将事先准备好的胡萝卜碎撒在洞口附近,接着便找了一处较为隐蔽的草丛藏了起来。

没等多久,一只灰色的兔子便悉悉索索地寻着胡萝卜的方向、探头探脑地出了洞。

野兔正吃得欢。房红文却手持弹弓、手臂感受着弹弓渐渐被拉满时的张力,以眼瞄准——只听“嗖”地一声,一颗石子便干脆利落地弹射了出去、准确无误地将兔子掀翻!

野兔受到攻击痛不欲生,兔子蹬鹰般,连续弹跳了三四下,就被房红文一把拎住了耳朵!

“抓到了!”房红文举起野兔,兴奋地对着春喜摇了摇,宣布着自已的胜利。

“好!红文,你太棒了!”春喜边跳着边拍着手叫好。

二人如法炮制,接连抓了两只野兔。

将兔子放了血、剥皮后把内脏处理干净,随后在河里洗了。一路唱着红歌、满载而归。

“爹!你看,我给你带了啥?”春喜将一只兔子展示给父亲看。

“哟!女儿竟然还真给我抓了只兔子!”父亲满眼的惊喜。

“村长的女儿,自然是要一言九鼎啦!”春喜抬着一边眉毛、得意至极地将今天的收获一一细数给父亲听,“我和房红文一起,抓了两只野兔呢!爹,我跟你说!房红文使弹弓,好厉害啊!长这么大,连我都是第一次见!”

“真的啊?你们也太能干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不像爹,只会用捕兔笼。”父亲乐呵呵地接过春喜手中的野兔,“我这就去做!正好,给你娘也消消火儿!”

拎着沉甸甸的野兔,父亲喜不自胜地去厨房生火了。

与此同时,房家。

“娘,我烤的兔子香不?”房红文笑眯眯地看着娘问。

“香!我儿子可太能干了!”娟子吃着兔子肉欣慰道,“看你这么会照顾自已,娘就放心了!”

“嘿嘿,娘放心!我不单会照顾我自已,我还要保护您、照顾您一辈子!”房红文炯炯有神的双眼,深邃又明亮。

“好孩子!你这么说,娘真高兴!”娟子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要是你父亲还在,他听见你这么懂事,该多高兴啊!”

“娘……您别难过。您这样,我也难过……”房红文放低了手中的碗筷,低下了头。

“儿子,娘没事儿!”娟子吸着鼻子、重又恢复了笑容,“明天是你爹的忌日,我们该去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