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这月沉了下去,绿奴心里有些个焦急,一番个虚情假意后,方才让那旁屋的二姐妹暂时放下戒心。此时距离她回到厢房处已有大约一个时辰,东侧的屋内终于呼吸已经平稳,陷入了沉睡。原本二人不会这样早的入睡,可不知怎的,今日二人都觉得身上甚是疲乏,眼皮也一直打架,看着绿奴也是一副累的模样,三人洗漱妥当就各自回屋歇息。

姐妹二人原以为新来的绿奴是个狐媚子,难缠的烟柳女子,想起庄麽麽的吩咐,二人牟足了劲打算取而代之,可半日相处下来,这不会说话的丫头,也没甚需要特别防备的地方,老夫人应是多心了,看她的意思,并没有想攀附公子之类的,再者,公子什么样的名门贵女没有见过,区区一个普通丫头而已,妾侍都不可能抬举,这样出身,是令丘府这样的大户不可能接纳的。

不仅半夏如此想,以夏略平的姿色都做如此的考量。姐妹二人放下心来,何况今日又得了绿奴如此的好处,都没有相差的年纪,也容易自然的将绿奴的拉拢当作讨好示弱。

以夏同半夏只是丫鬟,并不懂武功或者用毒之类的,再加上年纪尚浅,再怎么有麽麽的调教,也和暗卫出身的如月有云泥之别。那包裹着糖霜的蜜饯,这会子被如月扔到了看不见的一处花下的土中。上面有些个让人沉睡的东西,只是份量不多,让人昏昏欲睡,却也不能那么快的发作,以免引起两姐妹的疑虑。

自已饭后装作劳累的模样,看着以夏半夏强撑着自已的睡意要陪着绿奴,她先自和衣而睡熄了灯。

换了装束的如月揭下了面皮,恢复自身的模样,一身黑衣和腰间的弯刀,在这寂静漆黑的令丘府如履平地。她先是观察了府内的巡逻及护卫的路线,又确认了令丘离的动向,令丘离一直在书房内,看情形,所谓的客人还没有到。松了一口气的如月而后躲在书房上方的屋顶上,等着“客人”的到来。

夜凉如水,她坐在书房的屋顶上,瞧着躲在云后的月亮。起风了,层云涌过来,雾蒙蒙的光晕像是宣纸的毛边儿,更是没有了一丝的光亮。

也不知主人如何,自已出来这些个日子,还是头次独自完成这样的任务。并不是如月能力有限,而是她性子直爽,以往的都是些简单任务,大都两三天结束,从未有这样不知时间长短的,许是自已在主人身边久了,她习惯了主人或者是师傅师兄们吩咐的一切,不用动脑子去执行,这每天的在令丘府内装扮成绿奴,自已感觉有些大材小用,直接让信者来做这些是否更妥当些,也不是非得自已不可。

这令丘离观察下来,也就是个略微强过一些世家子弟的有抱负之人,想着重振令丘氏的威名,其他的没见着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他手内无权无钱,要说注意,还是厄泽氏同城主府更应防着些,一个掌握着赤槐域的权,一个掌握着赤槐域的钱,现下那两府联手,虽暂时未和上古令牌联系到一起,可中间肯定是有些牵扯的。主人为何将自已派到令丘府来,密信送至城主府,自已在城主府更能探出些个消息和线索来。虽是如此思量,可如月也只是在心中抱怨两句,并没有真的从心底质疑主人。

令丘府内过了亥时,大部分照明的灯笼都熄了,仅留下几处要紧的位置,昨晚归来时趁着天黑又是新到,如月留意到了这点,大宅院子的照明通常有人看守,诺大的宅院也不差这些个烛火散钱,为何一到入夜时分,黑漆漆的如同在山中一般。书房也是只有昏黄的几盏小灯,如月探了几次,令丘离都在看书,连姿势都没有变动一下。

正是百无聊赖的躺在屋顶的如月,隔着瓦片听到了屋内传来的对话声,对方故意压低了声音,只能听到低语。如月悄悄的将身下的瓦片稍挪,里头有些望不清楚,公子的书房有些大,几间开间由不同的书架格成大小不小的空间,如月在屋内书案的正上方,本以为令丘离会在此处会客,却没成想两人躲入了幽暗的书架之后。本就乌漆麻黑的书房,除却书案处的亮光,如月瞪大了双眼也是没有瞧见人影,何人这么神秘?

如月本想挪动位置,奈何诺大的书房之内只余留有一盏小灯,一丝光线都穿不进去,这头上的月亮也是早不藏晚不藏,偏偏在这紧要的关头两眼一抓瞎,饶是如月再好的功夫也无用武之地。她不能靠的太近。

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屋内之人顶着墨色的宽大斗篷,一路顺着游廊朝院子的角门走去。看身形应是一名男子,方才与令丘离对话声也是深沉的男声。

令丘离站在门口,并没有前去相送。转身又回到了书房。如月翻过书房的屋脊,朝黑衣斗篷的人追去,先见他身后跟随着初一,由他引导着神秘人一路无碍的走到令丘府的偏门,那里停着一辆马车,富贵人家的马车通常都有自家的姓氏或者标识。因忌惮对方,如月不敢跟的太近,马车远远的望去就是寻常的,马夫也是穿着普通,看这样式,分辨不出这来者到底是何方神圣。神秘人也没有停留耽搁,甚至和相送的初一连句寒暄都没有,在深夜之中跳上马车顺势扬长而去,令丘府本就偏僻,周边竟是些园子林子之类的环绕,没有百姓家的灯火,又是半夜十分,这抹黑驾着马车行走如此之快,马夫看来也是有些个能耐的。如月没有看到对方的样貌,甚至是声音也听的并不真切,这一晚,算是白等了,只能再寻机会,看这情形,神秘人应不是第一次上门。

初一眼看马车远离,转身回府并把偏门落锁。这里寻常时候只有白天有人看守,今夜特意打发了看守之人去了其他的地方值夜,初一身为令丘离的贴身护卫,亲自接送方才的神秘人,定是重要之人,如月打算寻个机会,在初一身上下下功夫。

夜里因只有公子进出府,他寻常时候只走正门,这个地方无人踏足。初一落锁后,如月并未离去。深夜中的落叶声都清晰如针落地。

“谁?站住。”初一手中执剑,脚尖点向身旁的石柱,身子飞跃而起,凌空朝屋顶处扑去,在半空中早已伸展有力的双臂,手中的剑指向屋顶之人刺去。

叶落风升,云后的月适时的出来凑了热闹,如月躲在原处未动,远观着初一和两名剑客的相搏。这二人早已埋伏在此,如月追随而至之时就已察觉,为了不打草惊蛇,放弃了前往跟踪那辆飞驰的马车。

初一神色自若,剑影翻飞,在两名黑衣剑客的剑风中游刃有余。突然间,他长剑一抖,瞬息间幻化出无数道优美却致命的剑花。两名剑客仿佛感知到了其中暗藏的无尽杀机,同时沉吟一声,竟构筑出一道坚不可摧的气墙,试图抵挡初一的攻势。

一时的打斗声引来了院内的护卫,十几名穿戴整齐的护卫在院内呈现一个特殊的剑阵,屋上的二人被初一逼得节节后退,正落入剑阵之中。

无尽的黑暗笼罩着府邸,就算是在此时,院内的灯火也未明起。只残余的月下,看着双方的对峙。

初一占了上风,二人不是对手,此时又多了十几名训练有素的护卫。想要逃跑的二人始终找不到攻破的缺口。好厉害的阵法!

“鬼鬼祟祟的,来者何人,留下姓名,也许能留个全尸。”紧随而至的初一立在阵法之外,对着此时焦灼的二人严辞质问。

黑衣剑客没有开口,继续以背对抵御的架势对着围而不功的护卫。 妄图此时再有个什么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