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阳光都温和了不少。车笛、鸟鸣、阵阵老年人的谈笑风生,这些本应属于嘈杂,但在睁眼之前,一切都是寂静无声的。

孟秋辞坐了起来,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慢的伸了个懒腰。今天要干什么?好像要去便利店打工?什么时候抽时间写作业?孙姨今天会不会联系我?脑中习惯性的飘过这些问题,但在自已给出答案前,恍然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卧室中,睡着陌生的床,盖着陌生的被子,就连拥抱自已的晨光都那么陌生。

而且,连身体都是陌生的,为什么身上的伤痛那么微弱?为什么肚子没有那么饿?为什么没有那么疲倦?为什么会本能的洋溢着松弛?

如重获新生的重病者,孟秋辞在片刻迷糊后,脑中逐渐闪过了那个像梦一样不真实的昨天,不可思议的画面与过山车般的心境在记忆里重现,直到定格在了乔安温柔的一句“晚安”中。

自已昨晚是带着心安入睡,睡前是在不由自主地笑着的,而且,睡的很踏实,整夜没有做梦,整夜没有惊醒,整夜没有因回忆流泪,整夜没有因疼痛失眠。像个婴儿一般睡去,在摆脱所有疲倦时,自然醒来。

起身,腿还有点软,扶着门框拖着双脚走出房间,并没看到乔安的身影。简单搜寻了一圈,确定就是不在家。

孟秋辞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披头散发的自已,将浴衣脱了到腰处。转过身,再转回来,身上贴着的各种绷带还很牢固。有些微微泛着红,试着轻轻拿手点一点。

“嘶奥~”

下意识发出的一声,代表距离痊愈还有段时间。

面前放着乔安给自已备好的洗漱用品,和特地拿出来的一把梳子。

在孟秋辞梳洗着还有些“潦草”的自已时,房门传来了一阵异响,动静极大。

“哐嘡!”,门开了,乔安提着一个食品塑料袋走了进来,刚好与含着牙刷从卫生间探出半个身子张望的孟秋辞对视上。

“呀,你醒了,我还怕开这破门动静太大吵到你了呢。”乔安边换鞋边说着。

“我呜呜呜......”孟秋辞边刷牙边说,声音极度模糊。

“你说啥?”

“我说,我也是刚睡醒。”孟秋辞飞速的漱干净了口,冲洗着嘴上的泡沫。

“那赶的还挺巧,我刚买的早饭。”乔安把袋子放到了餐桌上,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油条豆浆,“快,趁热,我都以为买不到了,没想到楼下的油条店九点多还有刚出锅的。”

刚起床的困意被清凉的水流冲走,孟秋辞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背着手小跳着坐到了餐桌上。

“又让你破费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嗨~,这话说的多见外,不用和我客气。”乔安站在阳台上,左手拿着油条吃着,右手用晾衣杆收着一部分已经干了的衣服。

孟秋辞享受着久违的早餐,热乎乎的豆浆随着喉咙暖到了心里,不知不觉间鼻子就又酸酸的,但昨天答应乔安了,不能哭,再幸福再感动也不能流泪。

“还记得昨天是怎么说的吗?”片刻后乔安坐回到了孟秋辞对面。

“什么怎么说的。”孟秋辞抱着油条,边小口嚼边说到。

“就是昨天在山上,我们彼此的关系,我是怎么说的。”乔安扶着下巴,虽然表情平和但语气严肃。

孟秋辞喝了口豆浆顺下去了嘴里的东西,四十五度仰头,短暂的思考了一会:“你在学校就向我表过白,我因为家庭原因拒绝了,但我对你是有好感的。之后我被邪恶姨姨带着拍摄不雅内容,正巧被上山完成综合设计作业的你还有王耀给发现了。你俩以为我被绑架且有生命危险,就破门而入上前营救,经过一系列的打斗你俩把我给救了出来,但我们仨直接跑了,不知道姨姨被误杀已经死了。跑远之后我向你诉苦并说明了邪恶姨姨的事,我非常怕她,怕她来我家找我,但没别的地方躲,你又是独自一人,就邀请我和你一起住,接着我就屏蔽了一切姨姨的联系方式搬了进来,我们两个早恋的不良学生就短暂同居了。”

这是昨天山上三人在决定装作不知道孙向红已死后,由乔安“临时编写”的半真半假的后续“剧本”,毕竟这件事迟早会暴露,得把一切提前安排好。

听完孟秋辞的复述,乔安一脸欣慰的鼓着掌:“完美,我自已都没记得这么完整。”

“嘻嘻。”孟秋辞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所以现在就这样吗?我在这住下,然后正常上学?”

“诶,你问到点子上了。”听到这句话,乔安瞬间来了兴致:“不管别的,我们现在至少要演好这出既定好的戏。”

“嗯。”孟秋辞继续嚼着刚才没吃完的油条,点了点头。

“所以,这样,等会我先陪你回一趟家,你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收拾一些衣服或者别的什么的,然后再回来,期间尽量让监控什么的都照到,就像我说的,要演好这出戏。至于便利店的工作,我一会去试着交涉,尽可能让你这段时间都不用去了。”

“可是,我不工作我没生活费啊...”孟秋辞有些无奈的说着。

“我养你啊。”乔安满脸的骄傲。

“咳!”这句话一出,孟秋辞险些被豆浆给噎着:“那怎么行呢。”

“啧,你入戏一点,你是我的女朋友,在躲家里人呢,这段时间我养你不是很顺其自然的事吗?”

“哦这样啊...”孟秋辞听懂了乔安的意思,确实合理:“那我要把自已的开销给记一记,事情都结束了再还你。”

“那就到时候再说。”

乔安思考了一会,接着说到:“你的头发有什么纪念意义吗?”

“啊?头发能有什么纪念意义。”孟秋辞歪着头,一脸不解。

“怎么说呢,我看你头发这么长,是不是因为有什么特殊意义特地留的。”

“没有啊,只是我不想花钱花时间剪而已。”

话一落,乔安脸上逐渐出现一抹邪魅。

“你,这,什么表情。”孟秋辞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想昂,一个受压迫已久的失足少女,啊不,被失足少女。为了躲避自已的罪恶亲戚,肯定要做出一些改变好不被认出来对吧。”

“嗯,对的吧。”

“下午我带你去理个发吧,稍微剪短一点。”乔安图穷匕见。

“啥?”

“要是有意见就算了,这只是我的一点想法,把戏演足的想法。”

“倒也不是有意见......”孟秋辞声音越来越弱:“我理发好贵的......”

“主要看你自已愿不愿意了,钱于我而言不是问题。”乔安也感觉自已的突然决定有些冒犯。

“听你的吧,主要对女生而言突然换发型挺需要勇气的。”孟秋辞其实也明白,现在这种情况最好一切都听乔安的安排。

乔安放温和了语气:“可能就是有点突然,但是放心,你留短发一定很好看的,相信我。”

“嗯。”孟秋辞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饭后,等时间差不多了,二人展开了行动。孟秋辞的校服还有些发潮,但总不能穿着浴袍满世界的跑。

回自已家的路上,乔安牵住了孟秋辞的手,孟秋辞明白这只是演好早恋情侣的戏,但心脏还是怦怦跳的不停。

又一次回到了自已宽敞但是空旷的家中,比起乔安的房子,这里要大很多,但这又如何呢?从踏进房门的那一刻起,孤寂与哀伤就化作冷风扑面而来,这里充斥着太多不愿回忆的过去。

家里只有一张照片,在电视柜上,12寸,黑白色,那是自已的母亲。孟秋辞脱了鞋,走到了照片前,跪了下来:“妈妈,孙姨死了,我终于算是解脱了,您在那边帮我和秋言教训教训她好吗?我要离开一阵子了,去,去解决一些事情,过几天再回来。对了,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他比爸爸好多了,很照顾我,不过您放心,我不会耽误读书的......”

孟秋辞自言自语着,注视着黑白照,努力的咽下去了眼泪:“对不起昂,妈妈,不能聊太久,要抓紧收拾一下东西了。”

言毕,起身,孟秋辞又找了个大一点的书包,装着各种衣服和内衣,又装了些自已的女性用品,最后,来到了一个铺满灰尘的房间中,里面有一张较矮的木质书桌,从书桌抽屉底部的夹层里拿出了一本日记,在上面快速写了一点东西后又放了回去。再三回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出了门。

乔安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东西都拿好了吗?”

“嗯,你和刘姐姐请好假了?”孟秋辞背着半个人大的书包,有些站不稳的从楼梯跑下来。

“我来吧。假请好了,先请了两周的。”乔安边说边很自然的接过书包。

“你怎么说的呀。”孟秋辞本想自已背着,但想到二人现在的“关系”,还是递给了他。

“很怪,我找了一堆理由,她都没说很同意,结果最后问我是不是你放学要和我玩,我说是,她立马同意了。”乔安背上书包,并不是很重,毕竟装的大多是衣物。

“哈,刘姐姐好像就是这样的。”

“啥样的?”

“没啥。”孟秋辞主动牵上了乔安,微微甩着胳膊走在前面。

行李放回家中,孟秋辞换掉了身上的校服。

乔安带着孟秋辞去到了一个离家有几站路的繁华商圈,自已之前经常和两个兄弟过来玩,打打台球看看电影,还是比较熟悉这里的构造的。先上到了四楼,一起吃了点东西,还买了奶茶,随后一路逛下去。

孟秋辞是第一次进到这个离家并不远的大商场里,被富丽堂皇与熙熙攘攘晃的睁不开眼。虽然并不打算买东西,但女生的本能还是促使着自已往那些装潢精美的精品店里凑。乔安很配合的跟上去,看着她终于表现出那一副平凡女生的样子,内心也抑制不住的跟着快乐。

“这个真的好好看!”孟秋辞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红帽子发卡”。

“嗯确实,试着戴上呢。”

“可是,会弄脏的,这样好了!”孟秋辞把发卡放到了眼前,闭上一只眼睛,比着乔安的脑袋:“嗯,你戴挺好看的。”

“哈。”乔安被孟秋辞这可爱的行为给逗乐了,从她手里拿过发卡,轻轻的放在了她头上:“你戴也好看。”

孟秋辞双手放在胸前,有些羞涩的说:“真的吗?”

“嗯,当然是真的。”

话音刚落,乔安从一旁拿了一个购物筐,把发卡放了进去:“还有什么喜欢的吗?”

“啊,我不要的,我就看看...”

孟秋辞的手刚慌慌张张的伸进购物筐,就被乔安给抓住了,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你,是,我,的,女朋友,我给对象买点小礼物没什么问题吧。”

“可是...”孟秋辞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为难的欲言又止。

“哈。”乔安笑了一下,慢慢的凑到了孟秋辞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姐,你入点戏。”

听到这句,孟秋辞瞬间挺直了腰杆,双眼睁大如亮着光一般,在心里给自已打气:“对,我不能掉链子!”

随后眼神坚定的看着乔安:“那我就笑纳了,我的月饼宝宝。”

“噗!”听到这四个字,乔安一下没绷住:“你刚说啥?”

“咱俩不是情侣吗?那有点爱称很正常吧,情侣间不都是互叫宝宝吗?对吧,月饼宝宝。”孟秋辞歪着头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乔安一脸“惊恐”,在内心短暂的适应了一下:“好吧,虽然有点恶心,但你就这么叫吧。”

“你怎么能说你女朋友给你的爱称恶心呢~”孟秋辞拍着乔安的胳膊撒着娇。

“对不起对不起,我适应适应。”乔安也没想到,自已这一下像是触发了她身上的什么开关一样,比自已还演的投入,不过,也挺好。

随后,孟秋辞便拉着乔安撒开了逛,不一会购物筐就被装的过了半。头绳、头花、饰品、梳子、手机吊饰、文具袋等等,甚至还给乔安挑了个小衣柜状的隐形眼镜收纳盒,不过都是些不太贵的东西,乔安也不是很心疼。相反,看着孟秋辞现在这活泼的样子,对比起记忆中昨天那个伤痕累累的、脆弱的、爱哭的她,内心的喜悦与成就感藏都藏不住,化作最真心的笑容。

逛了近半小时,孟秋辞一手提着鼓鼓囊囊的袋子,一手牵着乔安,脸上洋溢着甜蜜。

刚一出店,突然停住了脚步,慢慢的转过身,看着乔安的眼睛:“我们怎么就开始在这逛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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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对哦,我俩来是要干啥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