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军归来
林怀景轻轻嗯了声，见她仍在低咳，眉宇轻皱。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眸间仍是流露出担忧之色。
此时仍在外头，周围人来人往，两人之间在外人眼里应是不识，此刻也不好表露出过多的亲近。
林怀景目光望向远处的晓色苍苍，低声道：“前几日西域进贡了一只血灵芝，听说此药对治疗哮喘颇有效果，晚些时候我让阿五为你取来。”
萧雪仪因咳嗽面容染上一丝薄红，眼前的男子长身而立，紫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举手投足间是掌握生杀大权的肃杀之意。
尽管他极力掩饰，萧雪仪还是从他紧绷的下颔，凝视过来的眼神中察觉到那份掩在淡漠表情下的关心。
从事情发生后到他上山来营救，中间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那么他应该是一听到消息就赶来。
萧雪仪微微福身，柔声道：“多谢王爷相救。”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林怀景道。
不远处的衙差已经帮忙将萧府的行装和马车整待完毕。
林怀景见此，指间微颤，面上仍是一片平静，道：“定北侯的大军下午就会回朝。”
言下之意是：你和韩家的亲事想必不日就要提上日程。
萧雪仪心思通透，转念就明白过来。她微微低叹道：“是啊。”
“你，”林怀景看着眼前的女子，山涧的寒风自四面而来，吹乱了女子耳旁的鬓发。
他开口，声音里的紧绷微不可察，“此桩亲事，是你愿意的吗？”
萧雪仪心念几转，良久，似是不经意地说道：“三年前我不小心落水，幸得韩家二公子相救，当时围观的人那么多，你也知道，姑娘家的清白最是重要，我若是不嫁他，还能嫁谁呢。”
“你的意思是？”林怀景眉间登时拧成一道折痕。
他在官海沉浮许久，虽然他后院没有女人，但对大户人家后院内那点腌臜之事也明白几分。
“你的意思是，三年前你的落水是有人故意为之？”
萧雪仪微微偏头，一副不欲再多言的表情。
在林怀景的眼里，身前的女子一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又苦于无人作主而选择自己承受。
他道：“怎么你不告诉我？”
萧雪仪眼眶顿时就红了，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性地在人前表露出一副柔弱姿态。
她掩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眩然若泣道：“当时事发突然，一时未回过神来。后来经这一次落水，我身体不太好，差不多休养了一年才将身子养好。”
她目光像是不经意瞄了一眼王沁儿的方向，一副又后怕又小心的模样，道：“当时母亲怕我再出事，就劝我尽量少出门。今日若不是老太爷的忌辰，想来母亲也是不愿让我出门的。”
这里头真假参半，事实上，王沁儿当时的原话是，将萧雪仪禁足在府内，让她少出门丢人。
这话林怀景自然也听明白了，这王沁儿本就是京中三大家族王家的嫡长女，行事作风向来霸道，做出将庶女禁足的事自然也干得出来。
林怀景看向不远处正抱在一团互相庆幸的王沁儿母女，眉宇间闪过一丝冰冷。
他道：“三年前的事，我会派人去查，至于你嫡母……我自会让萧宰相好好和她说道说道。”
“这……”萧雪仪垂下眼眸，目光飘忽闪烁，口中却道：“那太麻烦王爷了。这点小事，雪仪自己可以处理。”
林怀景扬起右手，止住她的话头，一锤定音道：“此事不必多说，我自有分寸。”
经历了这一件事，王沁儿也没有再去白云寺的心情，正好林怀景也说他要回程，有他相送，王沁儿自是千恩万谢，放下心来。
几人一行回到京师，刚至城门口，便见外围乌泱泱围着一大片人。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定北侯回来了！”
此言一出，犹如烈油中滴入了水，两侧的百姓顿时沸腾了起来。
萧雪清不知发生了何事，掀帘探出头朝外看去。
一阵阵井然有序的步伐声自城门外传来，为首之人玄色盔甲加身，四十来岁的年纪，眉宇凌厉，精神矍铄，正是当朝定北侯——韩绍光。
韩绍光身侧并辔而行的还有一位青年将军，男子面若冠玉，身姿挺拔，如松如竹。
男子挥手朝四周热烈的百姓致意，唇边噙着一抹淡然的微笑，整个人如沐春风，让人看了就不自觉心生好感。
城门大开，身后的将士们身披戎装，手持红缨枪稳步走来，整个队伍浩浩荡荡，马蹄踏在地面的声音如滚滚闷雷阵响，步踏整齐，纪律井然。
“定北侯打胜仗回来了！”
“从今日起，我们再也不要看突厥人的脸色了！”
“定北侯英武！韩家军英武！”
……
围观的百姓不自觉被这种气氛感染，沿途地欢呼一声比一声高，早早守在道路两侧的女子一路掷果盈车。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一人一骑从城内奔驰而来——
“吁”地一声。
男子单手驭马，西北边境外最是难以驯服的野马在他身下温驯得犹如一只猫。
一缕天光自他的身背照射而来，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男子轻夹马腹上前，行了一个军礼，正色道：“爹，大哥。”
来人正是定北侯二公子——韩晨明。
韩绍光道：“你小子，不是早让你到城外接应吗？怎么这个时辰才来。”
韩晨明尴尬地挠了挠头，没好意思说是因为回京之后日子太舒服，不小心给睡过头了。
他打着哈哈，忙转移话题道：“陛下还在宫内等着爹赴命呢，就别耽搁了。”
少年掉转马头，挥手与四周的百姓示意，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风流意气。
此时城门之外，所有将士已经全部入城。
若风道：“殿下，进城吧。”
林怀景轻轻嗯了声，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和萧府的人待在一起，之前也是特意避开定北侯一行人。
他目光移向远处被簇拥着往宫门口走去的一行人，微狭了双眸。
这韩晨明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招摇。
而此时马车之内，萧雪清紧紧攥着门帘，指间发青泛白，似还未从刚刚那幕回过神来。
“娘。”萧雪清蓦地开口，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之前让穆云查的那个人，我现在知道他是谁了。”
王沁儿没注意到萧雪清难看的神情，只觉得心里一块无形的石头落了地。
她轻舒一口气，找到了就好，忙问道：“是谁啊？”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王沁儿犹如受到了当头一棒。
“那人就是我那好妹妹的命定夫婿，韩家二公子——韩晨明！”
“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