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袁氏
翌日清晨,露雪起身服侍初宜洗漱用水后,碧珠和蕊珠就来了房内为初宜换洗梳妆,蕊珠最擅长梳宫内时兴的发髻,不一会儿一个飞天髻就煮好了,碧珠则是帮初宜换好了今日的衣衫。
今日天热,比较起前几日升了不少温,初宜就穿了淡蓝色的清凉些的襦裙,再搭了条浅色披帛。
不一会儿,凌妈妈便带着人来了,她敲了敲门,“小姐,是奴婢。”
初宜支着头去看,是凌妈妈,身后还跟着几个面生的嬷嬷,初宜忙扬起笑脸,“凌妈妈快请进。”
凌妈妈带着那几个嬷嬷进了屋子,初宜看这些衣服都眼熟,怕是宫里来的嬷嬷,为首的嬷嬷先是行了个万福礼,毕恭毕敬地,“见过郡主,郡主万福。”
初宜自然不会摆架子,忙伸手把人扶起,“嬷嬷勿要行此大礼,宫中派您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嬷嬷道,“奴婢崔氏,是宫中绣坊的管事,郡主娘娘的嫁衣雏形已好,先来为您量体,修改尺寸即可。”
初宜狐疑,嫁衣才绣好雏形?圣旨下了有大半个月了,她还以为早就备好了嫁衣。
初宜却是面上不显,笑着叫碧珠去把门关上,乖巧道,“是,崔嬷嬷请便。”
崔嬷嬷便叫她身后的嬷嬷取出软尺,另一个在一旁用毛笔记录初宜的身型,修修改改约莫一个时辰才定下尺寸。
首要目的达成后崔嬷嬷便告辞,初宜本还想留下她们用一顿便饭,但崔氏雷厉风行,只说再耽搁下去就耽误了绣娘们的时间,到时候出了差池会是皇室的丑闻,她不敢拿这来赌。
初宜笑着送客,心下腹诽,一顿饭的时间罢了,离她嫁人不过寥寥数日,也不知道是绣坊没有认真对待,还是皇帝皇后有意怠慢。
罢了,过眼云烟而已。
初宜提起裙子进了房门,简单用了午饭就坐在亭子里发呆,常说女子待嫁闺中时最是轻松,如今她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好了。
歌舞先生早在她进宫时就没有再上过门,四书五经六艺也早已把书页都搓破了,春日的暖阳打在人身上又暖又晒,初宜真不知道该干嘛。
她叹了口气,开始想念自已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说踏青即刻就可以出去,秋游还能带上自已爱吃的糕点,如今却只能委身于后宅。
毕竟她如今已经不再是何家的女儿,而是皇宫的郡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室的脸面,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胡闹了,
初宜烦着烦着,靠在柱子上就有些迷糊,索性晒着太阳睡了一觉,权当“日光浴”。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日,初宜只能偶尔戳戳绣布,偶尔找父母聊会天,眼见着婚期将至,初宜也越发焦灼起来。
实在是太无聊了,什么事都不能干,尤其是现在宫里又派了袁氏来叮嘱她结婚当日应遵守的,从现在就开始寸步不离地紧盯着。
初宜有时被憋得烦躁,饭都吃不下两口,而袁氏会在一旁一边给她盛大补的汤,一边规劝,“郡主应该尽早调理好身子,为耿将军诞下子嗣。”
初宜一边忍着呕吐一边小口地喝汤,诞下子嗣、诞下子嗣,这就是皇后对她的要求,现在连明面上都不准备装了!她是只为了传宗接代而出生在世上的么?
一碗汤喝下,初宜连什么都吃不下了,忙叫碧珠把这些东西全撤下,袁氏在一旁看了又要劝阻,被露雪伸手挡住。
袁氏便与蕊珠使眼色,蕊珠见状便配合着演了一出戏,“郡主,您要注意身体,再用一些吧,这些都是补身体的好食材。”
初宜知道蕊珠只是说说,毕竟她若不能完完整整地出现在花轿上,那她身边的人都会有责任,袁氏也只敢嘴上说说,并不能擅动惩戒。
初宜摇头,直说这喝不下,蕊珠见袁氏又准备开口,连忙掐了碧珠的手臂一下。
露雪那丫头寡言,只能靠她们两个来圆这台戏。
碧珠被掐得手一抖,差点把剩饭剩菜打翻,才反应过来这戏台子已经搭好了,连忙应和着蕊珠,“你个丫头什么意思?不知道小姐吃不下了?是小姐最近太惯着你了,如今也敢借着皇后娘娘的名头来顶嘴不成?!皇后娘娘宅心仁厚,知道小姐吃不下定不会强求!”
一出“指桑骂槐”演得是活灵活现,连初宜都没忍得住,差点就要笑出声,可惜她还得装作一副病殃殃的样子用来迷惑袁氏。
袁氏被这一出闹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到她指望着蕊珠,蕊珠却帮了个倒忙,碧珠这丫头牙尖嘴利,还敢拿出皇后来压人!
袁氏道,“既然郡主吃不下,老奴也不强求,只是望郡主一定要注意自已的身子。”
兴许是被气狠了,袁氏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竟也帮着碧珠把桌子收拾了,之后这一天都没再进来督促。
那碗汤油腻得不行,害得初宜晚上都没吃进去饭,早早地就焚香沐浴上了床,睡不着也宁愿对着床帐数褶皱,不想看见袁氏那张厌人的脸。
这样又闹腾了两日,大后日便要成婚了,今日宫里来人接初宜进宫。
因是要用公主仪仗,初宜要在皇后宫中出门,再至太极门,一路十里红妆送到耿家刚修缮好的新房——夏国公府,如今称作将军府的府邸。
将军府早在耿靖回宫之前就早已动工,本早该在前两月就修缮结束,让耿靖一回京就能住上的,但接连下了好几个月的雨雪,实在开不了工,这才拖延至今。
初宜和父母拜别,上了轿子,李清秋和何衡终于真切实意的感受到初宜不再只是他何家的女儿,不再只是他们捧在手心的公主,如今就要嫁为人妇,心中百感万千。
初宜长大了,她在皇宫那几日仿佛一夜之间明白了许多道理,所以这才同意嫁给耿靖。
何衡在官场上偶尔能和耿靖说上几句话,知道耿靖这人看上去不苟言笑,却是一个直率的人。
其实初宜说错了,他不在乎什么官场,他只希望他最最疼爱对女儿能够高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