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宜进了宫,早已轻车熟路地进了昭阳阁,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住下,袁氏回了内务府,蕊珠被皇后叫去,估计是在汇报初宜这段时日里做了什么的,她并不在意。

绣坊里来人了,还是那位崔嬷嬷,她今日来,是请初宜过去看看嫁衣的。

前几日帮初宜量了体,如今嫁衣修裁好了,初宜自然一口应下,带上碧珠和露雪就去了绣坊。

绣坊里紧锣密鼓地排列着大大小小的布料和缝纫机,坐满了绣娘,初宜进去后,每个人都没有抬头,只是安安稳稳地做着自已手中的事。

穿过这拥挤的甬道,初宜被崔嬷嬷带着进了侧殿,侧殿中央摆放着几个硕大的衣架,从内里的对襟小衫到最外层的大氅全都摆放整齐地罗列在中心。

初宜禁不住看花了眼。

她一边随着崔嬷嬷的脚步走着,一边听崔嬷嬷介绍着,大抵有六件衣裙,加上披帛算七件,连婚鞋都备好了,实在雍容华贵到无法用文字来描绘,初宜叹为观止,不禁点头夸赞,“绣娘们好绣工。”

崔嬷嬷福身,“能得郡主笑颜,是奴婢们的福气。”

大大小小的衣裙罗列在此,这就是初宜几日后要穿上的嫁衣,确实华贵雍容,初宜看后没有什么不满,便带着碧珠和露雪回了昭阳阁,不一会儿,又有宫人来报了。

这次是司珍房的管事嬷嬷,是带初宜来挑出嫁用的金银首饰和头饰的,初宜看了嫁衣的贵气,自然也好奇首饰如何搭配,想了想,还是差人去问崔嬷嬷有没有空,陪她一起挑一挑。

这件嫁衣无论怎么说,都是崔嬷嬷更为了解,从一件件布料到如今的成衣,都脱不开崔嬷嬷在后的督促和指导,她也最能够明白什么首饰和嫁衣最为相配。

不出一刻钟,碧珠便带着崔嬷嬷到了司珍房,崔嬷嬷和司珍房的管事嬷嬷朱氏似乎很相熟,两人打了打招呼便进了殿。

殿内罗列着十套首饰,都是最近新打造出来的,大齐的妇人多用金器,首饰也是如此,再加上宝石珠玉和流苏相配。

初宜满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字,璀璨,耀眼。

若她在家里安分地嫁人,嫁衣首饰虽华丽,却不至此雍容,金银首饰更不会有这么多在这儿让她挑选。

崔嬷嬷也犯了难,同朱嬷嬷道,“小同,哪一副最好?”

朱嬷嬷只是笑,“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要看郡主娘娘喜欢。”

初宜本就不喜欢挑选,平常绣个花都要在样板上挑好几个,再三挑选后才能做出抉择,如今让她这样挑选十几套、况且上套套都华贵好看的头面首饰,这怎么叫她挑得出来?

初宜正犯难,却听到司珍房外响亮的宫女问好声,“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崔嬷嬷和朱嬷嬷忙拉着她跪下,身后的碧珠和露雪也急忙双膝跪地问安,果然皇帝便穿着一身龙袍进了殿内务府,似乎刚下朝。

他一见初宜战战兢兢地跪下,连忙伸出手来扶,语气带了些责怪,“又同朕客气?说了把朕当作平常的姑父便好。都免礼吧。”

初宜站起,又福了福身,乖巧道“姑父万安。”

皇帝这才满意,转头过去冲着身后的人笑,“你看,朕这小侄女不错吧?”

初宜这才意识到皇帝身后还站了个人,抬头望去,居然是还有三日便要同她成亲的耿靖,被皇帝带到了司珍房?

耿靖点点头,“她很好。”

似乎是注意到初宜严重的惊诧,皇帝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毛头小子今日听说你进宫了,便死皮赖脸要来同你说几句话,朕实在拗不过他,正好听说你们在司珍房挑头面,也免得带进后宫去,下了朝便带着他来了,初宜莫怪。”

初宜低着头不卑不亢,“怎敢,多谢姑父。”

皇帝又是笑,“朕也不知道他要同你说些什么,还杵在这儿作甚?跟个榆木似的,要说什么便去说。”

耿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耳朵尖却红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正欲开口,却被初宜打断,“将军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耿靖摇摇头,“上次吓到你了。”

上次?初宜想了想,哦,兴许是在宫门的那一次,不过她早就不记得了,于是只是轻摇了摇头,“没关系。”

“既然无碍,那送聘礼那日…”耿靖顿了顿,到底还是把那句‘你怎么不出来’咽了下去,“我没见到你。”

初宜突然有点想笑,她嘴角上扬,似乎是有些忍俊不禁。

耿靖见她笑倒是更着急了,“可是对聘礼不满意?我可以再补。”

皇帝在一旁看了好一会笑话,又插嘴,“朕替你做主,就这十套,都别挑了,全添给初宜做嫁妆。”

初宜大骇,正愁不知道挑哪套呢,这下全赏库里了,大发一笔!

耿靖连忙作揖谢恩,皇帝摆摆手免礼,又冲初宜道,“现在可满意了?”

初宜不卑不亢,“侄女原就没有不满意。”

皇帝哈哈大笑,“那也赏了,朕说了算!”

初宜也谢恩,皇帝又同他二人说了几句话,又冲初宜道,“你跟耿靖出去,朕在这儿盯着她们打包即可。”

初宜一头雾水,一看耿靖已经提步出去,她也只好跟在耿靖身后。

耿靖站到司珍房外的桃树下,见初宜一步一顿的过来,当下就皱了眉,伸手过去抓着她手腕往树下走。

“将军!”初宜吃痛。

耿靖连忙撒手,看初宜的手都快要被他攥红,又只好道歉,“弄疼你了,抱歉。”

“母亲说新婚前三天是不能见面的,但下聘那天我没看见你,还以为你不喜欢我。”

初宜哽了哽,解释,“哪有待嫁新娘上赶着收聘礼的…这都是交给父母或者媒婆。”

耿靖眉毛都快飞起来了,“也就是说,你喜欢我,不对,你不讨厌我?”

初宜被她这通俗的话语弄得红了脸,“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

耿靖终于不再皱着眉,又从袖兜里掏出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