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家宴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我的第一反应是不是简一打来的，连忙拿起手机，隐隐有些失落，是老陈。

“言西，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就这样了呗。”我尽量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释然一些。“她嫁人了，就这样。”

老陈显然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并没有对我的话语产生任何讶异。“我打电话是和你说另外一件事。简总公司那件事已经有结果了，小K说已经基本锁定是谁干的了，但简总那边好像出了些问题。”

“什么问题？”

“我也是听其他人说的，好像简总一直在公司地位都不太稳固，她执行总裁的位置是她爸爸让她做的，但是公司里的一些元老都不太服气，一直在想办法将她搬下来。加上她最近的一些决策动了某些人的利益，那帮人应该会有所动作了。”

我想了想，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

老陈解释道：“我听我叔叔说的。我叔叔的公司和他们公司一直都有业务来往，这个我之前应该和你说过啊，你忘记我们怎么拿到简总公司业务的？”

我回忆了一下，当时确实是老陈叔叔的关系，我们才拿到天海集团的业务。我又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老陈停顿了两秒钟，说道：“我个人认为我们不应该参与其中。虽然我们和简总是合作关系，现在应该也算是朋友了，但是，首先我们并没有这个实力参与到他们那个级别的竞争；然后，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后果不一定是我们可以承担得起的。”

老陈其实说得挺对的。“嗯，这件事我先想一下。”

“你那边忙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深圳？”老陈又问道。

我想了想，“就这两天吧，在家陪一下我爸妈。”其实我还没有想好，我是否还要回深圳？如果不回深圳，我又去哪里呢？

“陈瑶呢？”电话那头老陈又提问了。

“”在厨房跟我妈一起在做饭。”

“你小子可以啊，一茬接一茬的。说真的，你觉得陈瑶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明知故问。

老陈的笑声贼贼的，“你别跟我装，你现在也是单身了，不考虑考虑？”

扪心自问，陈瑶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但在目前的场景下，我怎么可能去考虑这些呢？我打断了老陈接下来要说的话，回复道：“别扯这些有的没的，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些。还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

老陈又打趣了几句，无非就是些“忘掉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启另外一段感情啊”、“希望你尽快走出来啊”这类的话，我也回怼了几句，叫他处理好小雪的事情。当我看到陈瑶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了，赶紧挂了电话。

“和谁打电话呢？笑得这么开心。”陈瑶将果盘放到我面前的茶几，坐到了我旁边的沙发上。

“老陈。”我稍微捋了捋头绪，将刚刚老陈讲的简一公司的事情告诉了陈瑶。

陈瑶好像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一样，脸上没有丝毫波澜，“我知道。”

我有些惊讶，“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她叉起桌上一块苹果，递给了我，又塞了一块自已嘴里，含糊不清的讲了起来：“简一跟我说过她家里的事情，我从其他地方也知道了一些。”

她顿了顿，靠在了沙发上，“天海集团是她爸爸几个兄弟一起创立的，之前她爸爸任董事长，后来好像是生病了需要去国外看病，就让简一回来接手集团，目前任天海集团副总，但在她爸的支持下，主导公司的大多数事务。他二叔有个儿子，叫简功成，也差不多同时进集团任副总，两个人一直明争暗斗来着，但表面上还是和和睦睦一家人。”

“天海集团的情况还是比较复杂，目前市场竞争激烈，但他们内耗比较严重，贪腐现象已经影响到集团的正常运营了，所以才找你们开发了一套什么系统，进行一些监管，是吧？”

我点了点头，“是的。企业信息化能避免一些明面上的不正当操作，但归根结底还是要人来管理的。我们的系统只能解决其中一部分问题吧。”

陈瑶继续说道：“简一跟我讲的情况就是这些。因为目前集团董事长还是由她爸爸兼任，大概情况就是她和简功成谁的成绩更好、获得的支持更多，就可以成为下一任董事长。另外，她其实一直怀疑，上一次系统出漏洞的事情，就是简功成的人做的。”

听完陈瑶的话，我也对事情了解了个大概。家族企业，内部斗争，狗血剧里发生的一幕在现实生活中真实的上映着。

这时候陈瑶对我说道：“你打算怎么帮她？”

“我没打算帮她啊？我也帮不了她什么啊？”我知道她说的是简一。

陈瑶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对我眨了眨眼睛，“我了解你。你肯定会帮她的。但我也要提醒你，老陈说的不错，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可能会给你带来不小的麻烦。”

我自动的忽略了她的后半句，“就算我想帮她，我也没什么可以帮到她的啊。我这种小喽啰怎么参与进他们大集团的斗争？”

陈瑶没有再回答我，而是饶有兴趣地看起了电视，好像注意力从来都不在我们讨论的话题上。

午饭老妈炖了湖北冬天必备的排骨莲藕汤，再加上红烧鲫鱼、藜蒿炒腊肉、粉蒸肉、大蒜炒香肠等等，都是典型的湖北菜，摆了一大桌，看起来让人食指大动。四人刚好围着桌子坐下来，老爸从他那泡酒的小酒缸中打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我，又看向了陈瑶，“丫头要不要尝一下？”

我刚准备替她拒绝，她却很高兴地点了点头，自已拿起杯子去小酒缸边接了起来。我在一旁提醒道：“这是白酒，你别打多了。等会喝高了别怪我没提醒你。”最后在我的强力劝阻下，她还是打了大半杯，回到座位上。

老爸老妈看着陈瑶，脸上的笑容都要溢出了，瞬间让我感觉不妙。这眼神明显带着一些其他的意味，而我又不便多说什么。

老妈端起茶杯，冲我和陈瑶点了点，“首先欢迎丫头常来做客，希望你可以喜欢阿姨做的饭菜；然后希望言西也可以常回家看看我们老两口，早点安定下来；最后呢出门在外互相照顾，都要照顾好自已的身体，有个愉悦的心情。”

陈瑶一口回答道：“喜欢喜欢，你们湖北菜挺好吃的，阿姨做饭的样子看起来就很专业！”陈瑶一句话逗得老妈哈哈大笑，我和老爸也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推杯换盏，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一杯酒下肚后，熟悉的眩晕感袭来，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糊。陈瑶的脸在酒精得刺激下悄悄爬上两抹红晕，青春加上迷醉的气息让我仿佛步入幻境。看着老爸老妈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让我忘记了一切烦恼，感觉生活是如此的美好，可又美好得不那么真实。

终于陈瑶还是喝醉了，安静的像一只小猫靠在老妈的怀里。我和老妈一起将陈瑶扶到房间休息，然后老妈就出去收拾去了。我将陈瑶放到床上，在帮她脱鞋的瞬间，碰到她冰凉的脚，让我恢复了一些清明。帮她盖好被子，我又找来了热水袋塞到陈瑶的脚底，然后悄悄地关上门，来到客厅。

老爸正在沙发上吞云吐雾，见我过来，冲我示意茶几上有烟，自已拿。

我看了一眼，正是陈瑶带来的那条黄鹤楼1916。我抽出一支点燃，然后坐到老爸身边，开玩笑道：“您抽这么好的烟就不怕被人举报贪污受贿了？”

说完我就有些后悔了，不禁为自已说话不经过大脑而懊恼。

老爸却丝毫不在意，“自家晚辈送的烟，我怕什么？”

见老爸没有受到影响，我也就放心了，又调侃起来，“万一给人拍个照发到网上，你也不好解释啊。”

老爸弹了弹较长的烟灰，看也没看我，“你发还是我发？这家里还有外人？”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又补充了一句，“这丫头算外人吗？”

我知道老爸的意思，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老爸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末了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向前看。”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默，我和老爸都默默地抽着烟，直到老妈端着一杯茶放到老爸面前。

老妈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问我：“那丫头睡着了吗？也不知道冷不冷。”

我回答道：“我给她放了个热水袋，这天气也还好，应该不会冷了。”

“小西，妈问你，这丫头真不是你女朋友？”老妈再次发出灵魂拷问，一旁的老爸似乎也来了精神，稍稍挺直了已经有些弯曲的背，明显在听我们的对话。

我有些无语，天底下的母亲是不是都在关注这个话题？我必须表态，“妈，我都说过了不是。如果是的话我怎么可能带她回来去见洛可呢？而且我现在哪有心思去想这些。”

老爸突然加入了我和老妈的对话：“孩子，有些事我们其实也帮不到你，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已。其实人生无非就是几件事，感情、工作、生活。”

老爸停顿了，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下去，他又点燃了一根烟，伴随着第一口烟雾的吐出，再次缓缓地开口：“生活就是在照顾好自已的前提下，照顾好你身边的人。工作是生活的保障，全天下的父母都不求子女大富大贵，能做一个普通人，能在自已的工作岗位上作出贡献就好。至于感情，这是世界上最难也是最简单的。难在每个人都想追求自已想要的，简单在可以将就，例如找一个合适的人过日子，平平淡淡，不求太多。感情中最可贵的不是“求而不得”和“已逝去”，而是珍惜当下，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都是这样。”

这时老爸又习惯性地做起了总结，继续说道：“工作是实现自我价值和获取劳动报酬的一种手段，它是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在生活中，要拿得起放得下，最重要的是懂得放下，不然会很痛苦；在感情方面要保持率真、坦然，真诚才是感情的必杀技，真诚地对待每一段情感，不计较回报，那样你就会是人生赢家。”

印象中老爸很少给我讲一些大道理。虽然我已经成年且能独当一面，但不得不说父亲这个角色一直都是一个家庭的支柱。

在家又待了一天后，在老陈的催促下，我和陈瑶还是返回了深圳。

刚到深圳，老陈的电话就来了。“言西，到哪了？来趟公司？”

我将陈瑶送回她的住处，然后独自赶到公司。

老陈和小K已经在会议室坐着等我。我刚进门，老陈就叨唠起来：“你可终于回来了。简总公司的事情你看怎么处理？”

我看了看小K，问了问他具体情况。

他告诉我：“上次我在电脑里安装了跟踪病毒，已经确定对方是通过U盘植入的木马程序，并且将对方U盘里的内容直接拷贝了一份到服务器里，这是内容，你看一下。”说完便将他的笔记本递给了我。

我浏览了一下，刚开始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文件夹，也看不出来什么，直到有个已经被小K打开的加密文件夹，我点开来看。里面是一段段录音和视频文件。

小K打开了其中的一段视频文件，非常清晰的记录了之前见过的天海集团的张经理和另外一个男人的交流沟通。

“这事办好以后，你升信息部副总，上面的意思，你懂吧？”

这个其实已经很明了。张经理就是内鬼，上面的人应该就是简功成。

我又问老陈，这些视频或音频里有关于简功成的吗？

老陈摇了摇头，对我说道：“几乎每次沟通都是由这个人出面和张钟沟通的，这些内容我还没给简总看过，你看看怎么处理？”

我递了根烟给老陈，自已点燃一根，思考了起来。

老陈的眼神明显有些犹豫，我也明白他的担忧。相比于他们大公司，我们这小公司完全经不起折腾。所有的内部斗争，最终牺牲的其实都是一些小喽啰。所谓的“上面的人”，都是有后台有保护罩的，更何况我们拿到的证据也并不充分，无法证明简功成就是幕后指使。

我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的沉闷：“好了，我们先去吃饭吧，没必要紧张兮兮的。”

也许是我故作镇定的情绪影响了他们，老陈瞬间恢复嘻嘻哈哈的笑脸，小K也明显淡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