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遗憾才是生活的常态

“下午对不起啊。”

“没事。”

“你吃饭了吗？不会还饿着肚子吧？”

她又来劲了，“是啊，我一天都没吃饭，可怜得不行。你这混蛋是不是该内疚内疚？来，给大爷流两滴眼泪，大爷就原谅你了。“

见我真的面露愧疚之色，她又接着说道：”得了得了，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本小姐是谁？怎么可能饿肚子。”

说完她指了指一旁的那座酒店，正是洛可婚礼的那座酒店，然后对我说道：“我在那吃的，饱饱的，你放心。”

我心里“噔”的一下，立马问道：“你去吃酒席了？”

“是啊，我都随了份子钱，为什么不吃？”她一脸的理所应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湖北菜真的不错，我喜欢。”

我的内心却犹如被人丢了块砖的湖面般波涛汹涌，她又去了现场，洛可有没有找到她呢？他们会聊些什么呢？

我想点燃另一支烟来掩饰自已的手足无措，而刚刚还好好的打火机现在却怎么也打不着。我有些懊恼，心情又开始烦闷起来。

这时却听到“叮”的一声，然后一阵火光摇曳在我面前。我抬起眼，陈瑶那张完美的面容出现在火光的波及之处。应该是不太适应湖北的天气，她的脸上明显被冻得通红，小嘴伴随着呼吸吐出一丝丝白气。

她拿出的正是之前从我这边要回去的那份“礼物”。

“怎么样？我聪明吧？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我赶忙将嘴里叼着的烟凑上去点燃，深吸一口，然后回答道：“是啊是啊，你最聪明，深谋远虑、高明远识，好吧？”

她想了想，觉得不对劲，“怎么明明是夸人的词语，你这么用我就觉得很别扭呢？”

我赶忙解释，“哪有，我只是单纯的夸你，你别多想。”

然后我又想到了刚刚没问出口的问题：“你吃酒席期间，没发生点什么？”

她将打火机收回手包，月光照映出她面上的狡黠，“你希望发生点什么？难不成我帮你去抢婚？还是说看她有没有哭着后悔？”

我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然后又想到下午发生的一幕，赶紧调整了情绪，又继续说道：“没有没有。没事了，都过去了。”

陈瑶见我没了兴致，也不再打趣我，拿起一罐啤酒拉开拉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我拿起地上的啤酒，想要跟她碰个杯，可人家压根不理我。

又是一瓶酒下肚，陈瑶突然对我说道：“你还记得在桂林那次吗？你还欠我一个故事。你还没有把你的故事告诉我。”

我苦笑道：“这不是都已经呈现在了你面前吗？”

“其实我只是听说了一些。”她正色道，“这样吧，我当个听众，你也好好捋一捋你们的过去，正好此时此刻，就当做一个告别，你不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吗？”

我想了想，同意了她的提议。而陈瑶向我靠了靠，坐在了我的身边。

回忆拉扯着我，思绪随着又一瓶酒慢慢翻涌起来，而我一边回忆一边向陈瑶讲述着，其实也是为我自已的过去画上一个并不完美的句号。

虽然喝了很多酒，但思维却没有受到酒精的丝毫影响。是的，这一切都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中，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忘记呢？

我缓缓开口；“你应该也知道，她叫洛可。”

“我们俩出生在这个城市，因为她爸爸和我爸爸是同事，我们两家关系在我们出生之前就非常好。两家父母在怀孕的时候就定下了娃娃亲，当时可能只当做玩笑，而一切的发展却也顺理成章。”

“我们从两小无猜走到青葱岁月，很多东西已经成了习惯。我初中成绩好，她为了和我考同一所高中拼命学习，最终如愿又在一所学校。高中男孩子爱玩，她托父母的关系，转到和我一个班，监督我努力，又考进同一所大学。”

“上天有很多次机会将我们分开，我很多次厌烦她，因为她喜欢给我父母打小报告，却最终也没能逃离她的魔掌。也许她也很多次讨厌我吧，毕竟从小到大我都特别调皮，没事总干一些扯她头发、偷她牛奶的事情。也许这就是缘分的力量吧，大一大二我俩都没有在一起，直到大三了，或许是因为周围的人都在谈恋爱，又或者是真的寂寞了，我们终于确定了恋爱关系。”

“一切都是如此的顺理成章，我们没有旁人所谓的太熟不好下手等等理由和借口，反而感情一直都很好，好像这一切就应该如此。”

“大学毕业，我不想安于现状留在武汉或者老家，便提议到深圳发展，她也毫不犹豫的跟我一起去了。我上班，她就投简历到我同一家公司，做行政、做HR、做财务，什么都涉及。然后我开公司，她辅助。我们配合默契，如果不是深圳高昂的房价，也许我们早就结婚生子了。”

“也许遗憾才是生活的常态吧。就在一切顺利，我们向着更好的自已前进时，生活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也是，我的前半生走得太顺了，几乎没经历任何挫折，上天为了昭示它的公平，将剩余的不幸都丢给了本处于幸福中的我们。”

“她的父亲由于贪污受贿被检举了，他却一直认为是我爸爸做的这件事，然后在我们居住的楼顶，当着洛可的面跳楼了。”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一口喝下剩余的酒。冰冷的酒水顺着我的脖颈流入胸口，而我却丝毫没有知觉。相比心里的痛，这些又算什么呢？

陈瑶的表情充满了惊讶，也许老陈并没有跟她讲过这些。她也喝了口酒，“然后呢？这也不该成为你们分手的理由啊。”

“这才是最最最他妈让我觉得无语的地方。我没有错，她也没有错，但她父亲在跳楼之前说了一段话，彻底断送了我们的爱情童话。”

我有些醉晕晕的，“他说。。。他说。。。哈哈。他说‘你永远也不能跟言西在一起，不然我死不瞑目。’多么恶毒的诅咒。我恨他吗？我该恨他吗？他不止葬送了我和洛可的爱情，他也牺牲了他女儿的幸福啊。他凭什么这么说？他又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又打开一瓶酒，一口气灌下去，陈瑶看了看我，却也没有阻止。

我继续说道：“他明知道他的女儿从小就最听他的话，他就是要报复我爸，惩罚我！我也觉得委屈啊，姑且不说是非对错，上一辈的恩怨非要强加到我们身上吗？我好恨。。。我真的好恨。。。”

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或许我是痛苦的吧。陈瑶一把搂住了我，靠在她的肩上。而我也没有任何反应，从嚎啕大哭，慢慢到就这样靠着她的肩膀呜咽着。

“你知道吗？其实我挺感谢你的。我和她始于《晴天》。。。终于《晴天》。。。这首歌是我们最喜欢的一首歌。我们曾约好一起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却由于种种原因未能成行，这也算另一种遗憾吧。。。”

“我好累，真的好累。。。她为什么也这么狠心，完全不给我任何机会。。。就这样把自已嫁了出去。。。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放下一切的伪装，再次哭出声来。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已躺在洁白的床单上。我木然的看着天花板，醒了醒神，才转头向一旁看去。陈瑶躺在另外一张床上，侧着身子，面向我，还在熟睡中。

她的头发散落着，眉头微皱，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紧闭的双眼和微翘的小嘴，让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审视起她的美丽。

我不自觉的在心中对她们做起了比较。如果说洛可是一朵圣洁美丽的白莲花，那陈瑶那风风火火的性格就好似杜鹃一样。不知为何，我又想起了简一，她呢？她是一朵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茉莉，看看就好，不可触碰。

我知道，我又一次被陈瑶捡了回来。只是这一次不是在她家，而是在酒店。想想我也是真的不靠谱，在“我的地盘”，先是把她气走了，然后还得麻烦她照顾醉酒的我。想到此处不禁有些愧疚。

湖北的冬天天亮的比较晚，我看了看手机，已经七点多了，透过窗户的光线还是灰蒙蒙的。我悄悄起床，没有洗漱，因为不想打搅陈瑶。我轻轻地走出房门，来到楼下溜了根烟，然后又打包了两份早餐，再次回到酒店。

推开房门，陈瑶已经洗漱完毕，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打理着自已。我轻声说了句“醒了啊”，然后将早餐放到桌子上，与走出洗手间的陈瑶交换了位置。

洗漱完毕，陈瑶已经胃口大开的将早餐吃了一半了。见我出来，她一边吃早餐一边嘟囔，“你知道你有多重吗？每次扶你都像扛着一头猪似的，下次真的别喝这么多了。”

我讪笑着，没有回话，拿起属于自已的早餐吃了起来。

吃完了早餐，又收拾了一下，我问陈瑶：“是回深圳还是去我家坐坐？”

她想了想，有些犹豫。

我替她做了决定，“要不在这里逛逛吧，也好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她点了点头，“也是，头一回来你家，啥也没干，净被你气来着。”说罢便率先拎着包走了出去。

退了房，走出酒店大堂，一股寒意袭来，明显感觉陈瑶脖子都缩进衣服了一些。我便说道：“要不先带你去买一件厚一些的羽绒服？”

她白了我一眼，问了我一个尴尬的问题：“你还有多少钱？”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我把钱都给了洛可的妈妈，身上真没多少钱了。我大概算了一下，银行卡加上微信、支付宝，总共加起来应该不到两万块钱，第一次生出一股无力的感觉。唉，又回到解放前了啊。

我硬撑着：“你问这话什么意思？劫色不成想劫财？”

“呵呵，就你这样的，要财没财要色没色的，老娘我真看不上。”

我一脸正色，“好歹我也曾是校草级别的好吗？你至于这么打击我？”

她又赌得我没话说：“幼儿园里的园草？还是女子大学？”

我无语。

我将车开到附近的万达广场停好，陈瑶嘴上说着不要，还是和我一起走了进去。我给自已和她分别买了件羽绒服，花了几千大洋，实在肉疼。当我结完账回过头，没有发现陈瑶的身影。一顿好找，终于在对面的一家老人店内找到了陈瑶，她正在一款围巾。

“你买它做什么？这颜色不适合你啊。”我好奇问道。

她手里拿着一条大红色加黑色格子的围巾，正在结账。听到我的话，立马转过头来：“既然要去你们家，总要给长辈们带些什么吧？不然空着手去？”

我看了一眼服务员递过来的账单，上面几个零，让我吓了一跳，“这么贵？”

陈瑶面不改色的刷了卡，然后拉着我走出门店，我才注意到这家店是一个奢侈品牌。我赶紧挣开她的手，要把钱转给她：“你一刚毕业的学生，花这么多钱做什么。我把钱转给你。”

陈瑶瞪了我一眼，“不差钱。”

我被她气笑了，“你一小丫头，就算花钱不也是父母的？别这样，你这礼物我可不敢收。”

“又不是给你的，你在这里叽歪什么？”

我只好作罢。

她又来到一楼的烟酒行，买了两瓶好酒，似乎想了想，又买了一条烟，又花去几千大洋。我赶紧制止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带她去我家。

“那这些也没法退了，你说怎么办吧？”她气鼓鼓的看向我。

我说道：“到时候你拿回家送给你爸妈，反正我是不会要的，我爸妈也不会收的。”

她见拧不过我，也就答应了，然后让我带她去超市，又买了一堆补品之类的，这回倒是真没花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