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是一只刺猬
不知何时陈瑶已经站在了我身边。我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都要嫁人了,你不该跟你们的过去好好告个别吗?”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我有些生气。
“我只是觉得你既然来了,就应该让她知道,这是给她一个机会,也是给你自已一个机会。她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陈瑶昂着头,直视我的眼睛。
我突然有些愤怒,也许是因为我的软弱,也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我变得暴躁起来。
我逃避着陈瑶的目光,说话的声音却提了上来,“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又知道些什么?我就不该带你来!”
陈瑶狠狠地瞪着我,眼眶却慢慢地红了起来。她抿了抿嘴,终于转身跑开了。我有些于心不忍,却还没从刚才被她挑起的愤怒中脱离出来,也没有追上去。
我冲汽车的轮胎踢了两脚,却还觉得不解气,又一拳狠狠地揍在了车后面的一棵树上,拳头瞬间破了皮,疼痛感让我稍微放松下来。
我又点了支烟,开始懊恼起来。我把自已变成了一只刺猬,扎在了关心我的陈瑶身上,这对她不公平。我也不应该因为愤怒于自已的懦弱,将情绪发泄到她身上。她也是一个女孩子啊。
一支烟抽完,我四处搜寻了一下,没有看到她的身影,终于担心起来。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刚响一声她就给我挂断了。再打,还是挂断。她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我开始担忧,她一个女孩子,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城市,能去哪里呢?
我发了个微信:“对不起,我刚情绪不好,我向你道歉。你去哪了?快点回来吧。”
消息如石沉大海。陈瑶没有回复我。
一时之间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坐在停车场的路沿上,点了支烟,就这么静静地等着陈瑶回来。
过了快20分钟,陈瑶回了个信息给我,“我回深圳了,不用担心。”
我有些着急,赶紧又拨通了她的电话,她还是给我挂掉了。
我又发了条微信给她,“你在哪?”
还是没有回复。
正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来,是方园。
“言西,找地方喝两杯?”
“你不是在参加婚礼吗?”
“我看你走了,我也就跟了下来。这时候,哥们肯定陪着你啊。”
我有些感动,我们许久不联系,可每次见面都是如此的亲切。这就是兄弟之间的情谊吧。
無錯書吧“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呢?”
“她走了,先回深圳了。”
我率先坐上副驾驶,把车钥匙丢给方园,“去哪吃?你肯定知道哪里味道好。”
方园接过钥匙,也不废话,直接将车开进老城区的一家烧烤店。
我们点了一些啤酒,又叫了一些烤串,大中午的我俩就着烤串就喝了起来。
我和方园边喝边聊。我问他:“你最近如何?”
“还是老样子。我在你爸单位,他们还是比较照顾我的,反正公务员嘛,日子也就这样了。”方园毕业后就回了老家,考了公务员,刚好在我爸和洛可他们单位,真的是有些巧。
“嗯,这样也挺好的,安逸自在,没什么烦恼。”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公务员好是好,但是在我们这样的城市里,待遇上不去,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其实我还是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出去闯闯。”
我无法替他做决定,只能给他描述一下在外这么多年的经验。
“你看,我和洛可。。。”提到洛可,我的话语又停住了,喝了杯酒,继续说道:“我们在外面混了这么几年,要啥没啥。大城市好是好,制度完善,机会多,但房价是真的高。到现在都不敢动买房的念头,就更别谈结婚了。”
说到这里,顿时心里一阵烦闷涌上来。是的,如果我们早早在深圳买房定居下来,说不定我和洛可也就顺理成章的结婚了,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情了。可深圳的高房价真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们做了无数次的规划,却怎么也跑不赢房价的上涨。时间有时候真像一位短跑健将,你在追逐他,他却远远的把你甩在身后,只留给你一地碎片。你所谓的计划也好,憧憬也罢,在他的面前不过是一摊烂泥,被他踩在脚下。
我又接着说道:“你感情方面还没有着落?”
“相亲相中一个姑娘,挺好的,目前也正处着,还没确定下来关系吧。”
闻言我来了兴趣:“哪里的姑娘?人怎么样?难得啊,能让你动心的姑娘,不是一般人啊。”
从我认识方园开始,就没见他跟哪个女生谈过恋爱,天天跟我们一群瞎混,打游戏、喝酒、吹牛他一样不落,唯独没见他对哪个女生产生兴趣。
“就我们本地的,我妈同事介绍的。”方园也没多说,掏出手机,翻了张照片给我看。
照片中的女孩子留着一头短发,很白净,脸上带着纯纯的笑容,给人很温暖的感觉。五官不是特别精致,确是让人看起来很舒服,给人一种邻家妹妹的感觉。
我点了点头,“小伙子,眼光不错。从面相看起来你们还是挺般配的。”
“你啥时候还会看面相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在下师从武当山第三十二代掌教,大师级别的,开玩笑!”
方园打趣道:“那你没给自已算算,你自已的姻缘在哪里?”
......
我们就这么一边喝一边闲聊着,从中午一直喝到天黑。
方园的电话响起了,应该是他妈妈打来的,电话里他在解释着什么,我也不想让他为难,便冲他挥挥手,打断了他的对话。
“你赶紧回去吧,我这边已经没事了,等会我也走了。”
方园冲电话里说了句“我一会就回来了”,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道:“兄弟,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天不遂人愿,希望你早点走出来。你可是我们这群人的榜样,是我们的精神支柱,不可以倒下!”
我有些感动,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送了出去。
告别了方园,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其实有些想回家看看的。但是转念一想,爸妈应该也知道洛可今天出嫁的消息,我现在回去,避免不了的会谈论到这个话题,又给他们添堵,也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让代驾将车又开回了洛可结婚的酒店,我看了看酒店的周围,隔着酒店不到50米的地方,就是护城河。想了想,自从护城河改造后我还真没有再游览过这里,于是迈步向护城河走去。
我在路边的小卖店买了两包烟,又买了几罐啤酒,然后拎着有些重的便利袋,走到护城河畔的一处草地上,就这么躺了下来。
一夜加一天奔波的疲倦袭来,我有些昏昏欲睡。但我知道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湖北的冬天如果睡在这河边上,估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我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拉开一罐啤酒,点燃一根烟,就这么在烟雾弥漫中,欣赏起了附近的美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啤酒越喝越清醒,此刻的我脑袋一点也不糊涂。而简一的电话却不期而至,我有些纳闷,接起了电话。
“言西,你怎么样?”
我竟然从她的话语中听到一丝担心,随即想了想,昨天在晨曦酒吧她也是看着我急匆匆离去的,也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关心我了。
我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没。。没事,我挺好的。”不知为何,我说话有些打哆嗦。
“你喝酒了?”
“这不是回趟家吗?喝了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继续说道:“嗯,那你现在在哪里呢?”
“在一个河边上,风景不错,你想看看吗?”说完我就后悔了,我现在这形象约莫不怎么好,我也不敢跟她开视频啊。
好在简一并没有接受我这个建议,“拍个照看看?”
我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对着泛起阵阵波浪的河面,将破碎的月光拍了进去。自觉满意后,又打开微信,将照片发给了简一。
过了一会,简一回了一句:“注意安全,早点回家休息。”
说完就再没有消息。
我没有去揣摩这通电话的含义,因为我不认为我和简一之间会发生某些超越友谊的情谊。我是清醒的,生活是现实的,她的身份注定会让我望而却之,而我也不认为目前一团糟的我对她有什么样的吸引力。
这个点还不算太晚,河边有一些散步的还有夜跑的人群,使得我还不算落寞。月光散落在水面上,随着河面飘起的涟漪阵阵向我袭来,而我却没有心思伸手去触摸它们。
尽管下车之前我穿了件轻羽绒,却还是低估了湖北的冬天。当风想越过我延续它行进的路线时,这种刺骨的寒冷还是让感受到它的冷冽。我想起古人都是用酒来御寒的,便又多喝了几瓶,我想我还是有些醉了,不然我怎么会忘记书里写的都是温过的白酒,而不是越喝越冷的啤酒呢?
一阵幽香飘来,是我极喜欢的桂花香味。我愈发觉得自已是醉了,大冬天的,哪里来的桂花香?
恍惚中我好似又回到了深圳,是的,深圳的冬天是有桂花香的,那是一种四季都飘香的品种,这也是我比较喜欢这座城市的原因。它的包容、年轻、随性,让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
我点燃一根烟,低下头,静静体会着孤独。自从洛可离开后,尽管身边一直有不同的人、发生不同的事,可我一直切身地感受到孤独。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它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难以抽身,当你试图从它手中逃离的时候,你必须做好破釜沉舟的打算。
例如...戒烟。
其实难以戒除的只是一种习惯。
直到身后一阵轻微的咳嗽传来,虽然声音很小,却把我吓了一跳。我猛然转过身,陈瑶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外套,就这么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怔怔地看着我。
我极力挤出一丝微笑,“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女鬼呢?这大半夜的,你想吓死我?”
她白了我一眼,“吓死你个不知好歹的王八蛋,最好把你拖进河水里淹死,眼不见为净。”
我嘿嘿笑着,将烟叼在嘴上,露出一个吊儿郎当的表情给她。
她似乎还不解气,又对我说道:“喝喝喝,喝死你。你说说自从我们遇见你都喝醉多少回了,又菜又爱。”
我没有搭理她这个问题,反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就是没多久啊。”
我觉得我俩这么下去可以问一晚上,于是换了个话题。
“没买到回深圳的票?”说完我就有些后悔了,这不是给自已找不痛快?
果然,陈瑶又来气了,“你是巴不得我走?我真应该等你喝醉了,把你拖河里闷死。”
我讪讪笑着,“所以你刚刚不和我打招呼,其实是想等我醉得不省人事?”
“对啊对啊,我就瞅着机会把你拖进河里。反正这里也没摄像头,谁也不知道是我做的。”
我突然靠近她,“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摄像头?你真这么想过?连杀人灭口的环境都勘察好了?”
这时候那股桂花香味更加浓烈,却不刺鼻,我才知道是陈瑶身上的香水味,于是使劲吸了吸鼻子,一阵温柔干净的气息传来,然后我更加迷醉。
陈瑶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将身子移开到距离我半米的地方。然后似乎又觉得不该示弱,于是刻意的变化出一种柔弱模样,“你。。。你。。。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啊。”
我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没有配合她的演出,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真该去做个演员,角色转换无缝衔接啊。”
然后她也不装了,终于笑出了声。
等安静下来,我才想起我还欠她一个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