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梦槐没点出这些,只是默默在心里将康禄和百香楼等默默纳入怀疑范围。

“我和你对一下康公这次给你的重要货物。”季梦槐将康禄所言一一陈述,而季念表示康禄所言一概不虚,并说博山炉和银熏炉她挪到了家里,此刻就在库房。

“这次的款除了两鼎香炉没结,其余都一次性进了康家的账。记得帮我给清。”季念负手往卧房的角落飞去,回头对还在原地呆坐的人喊:“愣着干什么,过来取东西。”

??

季梦槐一愣:“什么东西?”

“当然是我的棺材本。”季念理所当然道。

季梦槐当即转过身,相背而立:“在没有查明真相以前,我不方便知道这些。”

季念叉腰教训道:“你是真听我的话,说你傻你还真犯傻病。我给钱要你结账去。店里的散碎银子我估计早被人搜刮干净,半点油水你也捞不着。再说了,你身上有钱吗?没钱你怎么查案?”

“这些我会想办法,用不着你这个客户操心。”季梦槐的后脑勺摇啊摇,“事情还没有做完,万一我失手了呢?”

“即便要给我,也是在一切结束后。康家的账我会想办法先替你补上。”

“······很贵哦~”这个小傻子,也就看着像个精明的:“那你带个话给康禄,如果我死了以后这账还不上,那荼芜愿意付共十两金做歉意,并原样奉还两鼎香炉。”

“我知道了。”季梦槐眨眨眼。

十两金?十两金是什么概念?

季梦槐赶紧敲敲墨水,“宝,帮我查一下长安物价。”

“好。”

墨水给出了一份清单:

一两金兑换6贯钱,6贯换成散钱后就是6000钱。一匹绢大约500文,相当于半贯。一个鸡蛋1文钱,普通酒一斗150文,买下长安地段不错的房子少说500贯。现在的粮价嘛,一斗米大约8文,一斗米换算过来是8斤多。一匹良马的官方价是25贯。

一贯钱大概约等于阿槐所在时代的2000块吧。

“······”那么——

十两金=十二万人民币??

“等等,这两个炉子的原价是?”

“违约金是炉子的五成价,你自已算。”季念一脸让你不听我劝的戏谑模样。

“二十四万···不,二十两金?”两个炉子?

震撼。

高端奢侈品市场果然是她的知识盲区。

“愿意买的都是豪门大族,价格低了还不愿意买呢。昂贵本身就是身份的象征。”季念从藏宝地飘回来,继续解释:“这炉子要卖,价格还可以往上走起码三成。放在店里摆着,卖不出去也能装点装点。”

“唔,你要拿去抵我欠胖猪的债也行。”

“······”此时一条咸鱼失去了梦想。

店铺被毁、负债累累,生活无望啊无望——

“呼······我知道了。”

季梦槐无力的回应,季念斜睨一眼:“叫你嘴硬,我给你你还不要。”

“我还什么都没做成,怎么能让你拿出棺材本。”季梦槐在这件事上出奇的固执。

“好好好——那你快点查案。我彻底离开之前你给我个交代,财产我留给你。”

“你······”季梦槐想说些什么,终究说不出口。

“干嘛,我又没有父母亲戚活着,我这样的天煞孤星,财产不给你给谁?给别人不是祸害他们吗?”季念笑道:“你对我勉强算是有恩,我可不希望我死了还欠你。”

“说起这个,”季梦槐顿了顿,端起一杯茶道:“你知道是周蔚救了你吗?”

季念一直没问起周蔚,季梦槐觉得她大概率没收到消息。

难道这件事还没有传到普宁坊?

“······谁?”

“周蔚。”

季梦槐饶有兴致地看向她,却见季念眉头紧蹙:“他来救的我?受伤没有?”

“听说受了点轻伤。有什么不对吗?”季梦槐手中同样没有周蔚的资料,但是依之前季念的闲谈,青梅竹马又是合作关系,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呀。

难道是担心了?

季梦槐一对招子里满是八卦的光:“要不我代你去探望一回?”

季念的灵魂嫌弃地飘开:“你表情好怪。你怎么和当初的胖猪一个表情?”

“石掌柜?他又怎么了?”

“周蔚已经娶妻三年,快当爹的人。我郑重说明,我,本人和周蔚只有朋友情谊,收回你龌龊的思想。”季念鄙视道。

“我也不想嘛······”网络世界里吃过那么多八卦,刚刚又被喂下不少。她的路径依赖停不了了。

季念道:“他没和我说要来店里,他夫人没陪他吗?真是疯了,他跑进去干什么。”

“为什么?”季梦槐惊讶道。

“这件事他做的实在没有分寸,不是情谊的问题。他夫人马上就要生了,又不是什么身手好的人物,从家里走到县衙都冒汗喘粗气。再说······”季念顿了顿,面色颇为无奈:“他夫人向来不喜欢他和我往来,往常为了避免她多想,我都是当着她的面和周蔚见面,或者在县衙大庭广众下谈事情。上回我和康公有事情比较急,破例写了封信过去,结果周蔚这个死脑筋把信烧了,信封没烧,差点害人动了胎气。他已经两个月躲着不敢见我了。这下可好,他大半夜还在怀远坊不说,居然还不顾性命跑去救我,我倒希望是别人。起码我能尽全力去感谢他们。”

“······”

“谢是要谢······”季念在房里打转,想了很久后说:“你这样。先去打探一下他夫人的状况,要是她介意过甚,就辛苦你带些东西替我去一趟,不经意地说我过不久就要死了,这样她心里应该舒服一点。要是没影响她怀孩子,那你就等她生了以后再去,少刺激点。”

“你们关系不至于糟到这种程度吧?”

“谁叫我势利眼,开了铺子还要扒着周蔚的关系不肯放呢。”季念难得露出苦笑,“不在衙里有关系,很多事情都做得碍手碍脚。我既然选了周蔚帮我的忙,这点眼光我也没什么不能受。”

季念拣了几件小事告诉她,无论是逼得周蔚把给他们的过年礼物扔掉,还是每每周蔚在衙里见过她,她便旁敲侧击问周蔚问衙役。渐渐的别说周蔚,季念自已都不敢再去找他。这几年也慢慢减少了和周蔚的联系,连节日礼物都省了。唯独合作时才会和康公一起去聊聊。

“那我先出去打听打听,本来还想去周蔚家里,现在我还是把它挪一挪吧。”季梦槐挠挠头,抱起榻上睡着的墨水准备进行下一步。

外面的槐树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滴答滴答的有水落下。天晴了好一段时间,梅大娘一直识趣的没来过问她和昏迷不醒的“姐姐”共处。

“妹妹~说了这么多,有线索吗?”季念见她要走,调笑道。

“有点眉目,明早我再来找你。”季梦槐拖沓着脚步出门。

她特地去西厢房找到梅姨同她告别,再次请求她最近在这里住下,这才出门走上街。正撞上刚刚出来的邻里,居然有好几人上来同她打招呼,还都不忘夸赞夸赞她的猫。

季梦槐:墨水是不是过分扎眼了······有种麻烦的味道。

“喵~”猫咪惬意地摇摇尾巴蹭蹭头,一副乖巧模样。

季梦槐特意走进一条本街的香料铺,高柜后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两颊生了几点雀斑,衬得一双圆溜溜的小鹿眼格外亲和。

“小季娘子,你怎么来啦?快请坐!”妇人忙出来请她往里面坐着喝茶。

里间的小榻上两人同坐,“还没听季掌柜提过娘子呢,娘子什么时候到的长安?”

季梦槐全无早上那般凌厉气势,像个邻家妹妹一般:“昨日才到的,谁知······哎。”

妇人见她脸上浮现出伤心之色,愧疚道:“娘子别伤心,你看我这······我实在是不会说话,季娘子不要见怪。”

“叫我五娘就好,只是不知阿姊怎么称呼?”季梦槐搭上她的手,笑道。

“我姓李,家中排行第二,夫家姓朱。娘子叫我朱娘子和李二娘都使得。这铺子就是我郎君的产业,今日他病着,我便来坐坐。”

不得不说,这位李娘子有一副极好的嗓子,声如春雨落玉盘,笑似黄鹂歌远树。

季梦槐唇间含笑,温柔道::“那我就斗胆叫声二娘了。我看二娘的铺子打理井井有条,必定费了不少心思。”

“不过是些糊口的买卖,哪里比得上季掌柜呀。”

“依我看,无灾无难就是最好,如今我阿姊的店不保,家中又没有能主事的人。我有心帮帮阿姊,却实在不知该做些什么。不瞒娘子,今日登门本也不是做闲人,正是想借此来看看香铺的开法。望娘子指点我一二才好。”季梦槐苦兮兮地请求道。

李二娘有些羞愧的低下头:“我,我哪有能帮上五娘你,这铺子尚且是有一日过一日······哎,五娘若是想学,何不去县里的几大香铺去瞧瞧。季掌柜的荼芜香铺可是和他们不相上下,正好相配。”

“有娘子这样的主家,何愁他日。既然娘子如此谦虚,我也不好强求。只是不知那几家都在何处?”

“这个好找。虽有些远,我们有几句粗话正好能说清楚的。”

说着,李二娘从旁边书案取下纸笔,在食案上写了起来。少顷,一张纸递到眼前。

“东边吝啬西边弱,北怕狐狸南怕狼,中间坐个美娇娘。”

二娘念了一遍,开始解释:“从季掌柜的荼芜开始,东边的延寿坊里是纪家香坊,西边的群贤坊是周家夫妇的香铺;百香楼就在我们隔壁的修祥坊里;剩下的就是南边嘉会坊的煮桂楼了。不过娘子如果想找煮桂楼的刘掌柜最好去长寿坊的蒸云酒楼,那是刘掌柜最好的铺子。”

随着二娘的指点,季梦槐面前的地图也开始解锁,四个标记点出现在导航上。

这个系统最坑的地方就在这里。只显示和任务直接相关的地点,需要自已想办法去获取线索。现在季梦槐的地图上只有区区七个标记点:季家、荼芜、四个新增的香铺,以及长安县县衙。

同李二娘寒暄一阵后,季梦槐瞅了眼还算温和的太阳,和墨水商量着打算先去旁边的百香楼观察一下,然后再去延寿坊。

“这李娘子真会说话。”季梦槐拿着那张纸止不住的感慨。

“喵?”

“你看这几句话,又是吝啬又是弱,别人都是恶话,怎么一到季念就变成美娇娘了。”

“那应该是什么?”墨水不懂这些,疑惑道。

“这个······我们明天回去问问季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