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祁走后,璟王又回到了寝殿中。
见宁筝神色不对,便问道:“可是皇兄说了什么惹筝儿不快?”
宁筝摇头:“宸王殿下只是有些歉意,为今日没有安排好知雨楼一行。”
这话鬼都不会信,但是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应付璟王。
宁筝掀开身上的锦被,说道:“我该回长宁宫了,一直待在殿下的寝宫怕是会惹人非议。”
她说完,作势就要下地,却被璟王止住了动作。
“我送你回去。”他温声说道。
宁筝以为他说的送,无非是叫个软轿或者招呼几个宫婢,却没想到,下一秒,被他拦腰抱起,他身上清冽好闻的百濯香包裹着她。
“殿下,这样不好,放我下来吧。”宁筝看着萧云睿的侧脸说道。
他侧过头,与她的距离很近,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筝儿不必多想,你我有婚约在身,在我心中你早已是我的妻。”璟王说话时,眸中碾碎了星辰般,温柔地看着宁筝。
如今对着这张俊逸出尘的脸,她再也生不出一分波动。
但是,戏还是要演的。
她将头靠在璟王的肩头,轻声道:“听殿下的。”
璟王抱着宁筝走出寝殿时,行止宫的宫人们都震惊得张大了嘴。
浇花的宫婢将水浇到了花盆的外面,洒扫的宫婢手里的扫帚掉到了地上,还有守门的小内官,更是震惊得忘记了行礼......
从行止宫回长宁宫的路上,遇见的所有宫人,也无一例外地对璟王和宁筝行了注目礼。
他们窃窃私语,讨论着宁筝的来历,有的则赞叹她的容貌,还有年轻的小宫婢对宁筝的好运艳羡不已......
若是没有恢复记忆,宁筝此时估计会十分害臊。
但是现在,她对那些目光,那些议论,都不甚在意了,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将她送回长宁宫,璟王便离开了。
穗欢很八卦地凑了上来,问道:“姑娘不是随殿下一起去游花朝节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宫了?入夜之后的节庆活动才最有看头呢!”
宁筝淡淡地说道:“没有什么意思便回来了。”
穗欢有些讪讪,她觉着宁大姑娘好像没有之前活络了,她原先很愿意与自已说话的.花朝节上有社戏有灯谜还有花灯,怎么会没意思呢?
宁筝靠在贵妃榻上,盈盈晧腕支着额角,思索着自已下一步该做什么。
穗欢忙去端来小厨房里备好的酥酪,递到宁筝的面前。
她下意识地接过来,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小口地吃着。
穗欢惊奇地看着她的动作,她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一股从前没有的贵气,仿佛生来便习惯了别人的侍候,那种天生的雍容矜贵,是旁人学也学不来的。
宁筝看了眼穗欢,并未询问她为何这副惊奇的表情,而是说道:“穗欢,你能不能为我寻一个人?这个人对我很重要。”
穗欢听到宁筝有吩咐,顿时来了精神,点点头,说道:“姑娘要找谁穗欢保准帮你找到!您没入宫时,我天天在这宫里无事可干,便到处溜达,认识了不少人,六局四司甚至柳条巷穗欢都有相熟之人,您要找谁,你说,都包在穗欢身上!”
宁筝看着眼前带着几分侠气的小姑娘,心里一阵温热。
柔声说道:“我要找的人也许有些难,是从前在谢皇后宫中侍奉的洪嬷嬷。”
穗欢一下捂住了嘴。
震惊地说道:“姑娘,你找那人做什么?那可是前朝得脸的旧人,圣上登基后,将这些旧人统统迁到了柳条巷做苦力,宫里的人恨不得离他们远远的,您怎么还主动去招惹......”
穗欢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宁筝说道:“我知道此事不易,你要什么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
穗欢摆摆手,慌忙解释道:“姑娘,穗欢不是这个意思,穗欢只是担心姑娘的声誉......”
宁筝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道:“无妨,你帮我找到她,把她扮作送浴水的下等宫婢悄悄带进长宁宫,便无人会发现。”
穗欢有些动摇。
宁筝问道:“将人带出柳条巷难吗?”
穗欢说道:“那倒不难,我知道有一个狗洞,入夜的时候可以从那里出入,但是怕就算找到了,人不跟我走,到时候该怎么办?”
宁筝说道:“找到她后,你无需多言,只要说两个字'姌姌',她便会跟你走。”
“姌姌”是谢皇后当姑娘时的乳名,除了极亲近之人,甚少有人知道,就连昭武帝这个枕边人都不知。
而洪嬷嬷,从小就服侍在谢皇后跟前,又随着她嫁进宫里,是再亲近不过的老人。
宁筝只但愿,过去了这么多年,洪嬷嬷还记得旧主。
穗欢点点头说道:“我记下了,这就去为姑娘寻人。”
她虽然不知宁筝为何要找那个前朝旧人,却凭直觉相信宁筝不会害人。
等穗欢走后,宁筝靠在贵妃榻上,将她流落到南地的事从头到尾又想了一遍。
虽然玄真自作主张,毁了她的容貌又消了她的记忆,还将她丢在了南地,但是,她不恨他。
玄真本就是攀附皇权的游道,因利而聚,利尽而散,能冒死将她救出宫中,已经不易,又怎么能奢求他好事做到底,看顾她一辈子?
但是对辟心阁,她便又是另一番考量。
她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巧合,辟心阁阁主偏偏姓谢名羡,若他不是萧云祁,便是个欺世盗名之徒。
毕竟,想要蹭一蹭谢家名声的人不计其数。
但若谢羡便是萧云祁,则会令她不寒而栗。
谢羡和萧云祁,一个清冷如月心思深沉,一个妖冶邪肆恣意妄为,她难以想象,这两个人会是同一人......
她不禁想起与他相处的一幕幕,开始重新审视那些曾经被她忽略的细节。
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每一个动作,现在细思起来都似乎隐藏着深意。
这种设想让她浑身的毛孔都颤栗了起来。
难道自已一直被萧云祁玩弄于股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