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羡睁开眼,便见宁筝背对着他,哪怕痛得浑身颤抖也不愿意靠近他半分。

便淡淡地问道:“宁筝,我会吃了你吗?”

宁筝正沉浸在与身上痛感的斗争之中。

听到谢羡的声音,她抬眸。

才猛然发现,詹初和楼岑已不知何时离去,此处只剩下了她和谢羡二人。

小楼岑怎么走了?他不是说一直都会在吗?

此时又一波蚀骨的痛意袭来,让宁筝无暇再多作思考。

她没在水下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指甲嵌进了肉里,血珠从甲缝里渗出,然后又很快被泉水稀释。

身上的单衣也早已经湿透,分不清是被冷泉水浸透的还是被身上涔涔的冷汗浸透的。

宁筝玲珑的曲线在这湿衣之下一览无遗。

谢羡见宁筝没有应声,又见她含着胸,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便知是冷泉的作用。

“没用。”谢羡薄唇轻启,吐出了两个字。

然而下一秒,他却从泉水中起身,带起了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谢羡涉水向宁筝走来。

他身上的单衣也被打湿得七七八八了,隐隐可以看出精健的腰腹轮廓。

宁筝蓦地落入了一个怀抱。

那怀抱很温暖,暖到可以抵消些她身体里互相角力的两股乱流。

让她不自觉地往身后靠去。

宁筝几乎将自已的脊背都贴在了谢羡身上。

她的脊椎骨着实硌人,还不住地在他胸前磨来磨去。

阁中的伙食怎么还养不胖一个小乞丐?

谢羡垂眸,只能看见宁筝的发心和胸前的起伏。

他沉声问道:“平日怎么没见你这么大胆?”

宁筝打了个冷颤。

方才那波痛感渐渐褪去。

她的神智暂时恢复了清明,就立时听见,阁主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宁筝这才确定了,原来那温暖的感觉,不是痛出了幻觉。

是谢羡,在抱着她。

而她竟然还作死地在他怀里乱蹭。

“阁主,我不是有意的。”

宁筝慌了神,身子绷的紧紧的,作势就要往外走。

却被一只修长的手勾了回来。

“不想痛死,就老实待着。”谢羡将人重新纳入了怀中。

宁筝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她在思考解毒和阁主之间的关系。

难道詹初先生说的,寻来帮她解毒之人就是阁主?

他怎么肯屈尊帮她?

宁筝越来越看不懂谢羡,不,她从来也没看懂过谢羡。

他若是天上月,她便是脚边泥。

这世上是断然没有月亮屈尊迁就泥巴的道理的。

她忍着痛意说道:“阁主救了宁筝两次,宁筝会报答阁主的。”

宁筝想的很简单,谢羡对她有恩,且都是关乎性命的恩情,她不可能在辟心阁待一辈子,那在被赶出去之前,总要报答完恩情才对。

谢羡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那你不如说说,要如何报答?”

“我……我……”宁筝一时语塞。

她确实身无长物。

就连容貌也是如此不堪,连以身相许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宁筝想着,就算她容貌恢复,这乞丐的身份,阁主也必然是瞧不上的。

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

谢羡不耐烦再等她的答案,索性阖上了眼:“等时机到了,你自会知道该怎么做。”

算人心,窥生机,破死局,普通人的一生,当好一枚棋子已是不易。

像宁筝这种,注定成为一把刀的命运,锤炼千百遍都是为了刀锋出鞘的时候。

他没急着用她,她反而上赶着要报答。

谢羡不知该说她是单纯还是真傻。

虽然谢羡的话,宁筝仍是不懂。

但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她对阁主有用。

是了,谁会平白无故接济一个乞丐。

连宁筝都知道,这是个只赔不赚的买卖。

两人都不再多言,以这样的姿势泡在水中。

谢羡虽然有内力护体,但冷泉着实厉害,见缝插针的寒凉之气进入他体内,他费神调息才能维持体温。

而宁筝,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发作一次。

不过,有谢羡在,她神奇的觉得痛意减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