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小姐她……”

“醒了,但是没有反应。”

王月半想到躺在椅子的梁湾,心尖揪痛。

两天前梁湾把那具白骨掩埋后,就在墓前哭晕过去,昨天醒来就变得木讷而呆滞。

那双眼里满是死气,没有一丝生机。

她空茫地任由他们作为,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身体如枯木般僵硬着。

塔木陀的阳光很暖,甚至是灼热,却没有让她有任何表情。

黑瞎子抿唇,越过王月半走到院子里,一下就看到了没有任何人气的人儿。

她的灵魂似乎碎裂了,那双眸子黯淡无神,却明明白白告诉黑瞎子,她两天前的绝望崩溃。

“梁大小姐,手怎么这么凉?”

黑瞎子握着梁湾的手,只感觉到冰凉,血液的流动都极缓。

塔木陀的冬天一点都不冷,可梁湾却像是掉进了冰天雪地,身体没有一丝热气。

梁湾没有回应他,任他作为着。

黑瞎子眼眶泛红,却也后悔没有提前给梁湾打预防针,让她直接面对那样惨烈的画面。

梁舟淮是为了永远记住梁湾,所以努力和尸蟞丸做着抗争,不让自已被吞噬。

可是最后他坚持不了,又太了解祂和梁湾,知道自已的妹妹一定会找自已,也一定能找到自已。

所以,他写下了那封‘信’。

为了不让之后的自已伤害梁湾,便将自已杀死了。

那是绝望过后的孤注一掷,左手骨头的轻轻两字,是为了让梁湾知道自已死了,不要再相信祂。

也是为了,让梁湾不再被利用,不再受到伤害。

这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爱,胜过自已,超越生死。

可是梁舟淮也低估了自已对梁湾的重要性,低估了祂的恶心程度。

他以为自已已然在梁湾十八岁时就死了,即便梁湾执着于寻找自已,也不会让自已陷入险境。

可是,祂篡改了梁湾的记忆,让梁湾以为他只是去了国外治病,而且没办法视频通话。

这是兄妹的相互救赎,可是这场救赎从头到尾都是骗局。

梁湾只有十八岁之前是快乐的,十八岁的生日,她失去了哥哥,失去了记忆。

二十八岁,她失去了生命,被带到了这里,入局。

命运轮转,十九岁她遇到了张起灵和黎簇,二十九岁在局中出现。

逼迫,监视,囚禁,死亡……

她的命运似乎一开始就注定了,凤凰涅槃重生。

以涅槃之躯献祭,迎凤凰神女重生。

从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个工具,一颗最为重要却又最为无用的棋子。

“梁大小姐,快点醒过来吧,梁,梁大哥还给你留了话呢。”

今天是梁湾开始献祭之路的,第三十一天,2月28。

还有四天就是惊蛰,惊蛰还是很冷,但塔木陀很暖。

“我们把床板上的字拍下来了。”

吴邪他们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照片,上面是铁板上刷了墨水,字体显现出来。

是一封信。

是梁舟淮留下的,最后的话。

但是,即便他们这么说着,梁湾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黑瞎子紧紧盯着梁湾,握着她的手,声音有些哽咽,

“梁大小姐,我们念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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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看向吴邪,示意吴邪念。

吴邪抿唇,随后看着那些字,一点一点,模仿着幻境中的梁舟淮。

“轻轻:

见信勿念。

哥哥自轻轻十八岁生辰时身死,便从未想过还有见到轻轻的可能。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我卷入了一场可怕的计划。

一次考古活动,我被人喂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叫尸蟞丸。

这个东西在改变我的身体,侵蚀我的意志,但是轻轻,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轻轻,哥哥转眼已离开十年了,不知道现在的轻轻是不是如愿成了医生,是不是忘了哥哥。

哥哥也不敢在梦中见轻轻,轻轻怕鬼,哥哥怕轻轻害怕……”

吴邪喉咙发紧,拿着照片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梁舟淮的一字一句都带着无尽的思念,他与梁湾一样,都只有对方。

他们互为牵挂,所以,便最后都只想到对方。

“轻轻,哥哥没办法再见你了。

轻轻,你要保护好自已。

你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更要一直一直地记住哥哥的话:

别让自已太累,也不要让自已受委屈。

轻轻,其实哥哥更希望你忘掉我,这样你便不会一直沉溺在痛苦中……”

黑瞎子突然感觉手中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惊喜地看向梁湾,但下一刻却只余失望。

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可刚刚又确实。

“轻轻,不要怨哥哥。

轻轻,好好活着。

哥哥,绝笔。”

信念完,气压极低,这两人太过悲惨。

兄妹兄妹,最后却只能生死相隔。

可他们最在意的便是对方,却也只能成为棋子。

原因还是,他们。

“哥哥……”

气音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看着椅子上依旧无知无觉的梁湾。

是哥哥吗?

梁湾被阴冷地气息包裹,她周围全是被她收录的诡物:

铁面生,旱魃、海猴子、禁婆、人面臁,阎王骑尸、起尸,西王母……

那些气息化作锁链狠狠缠绕在她身上,四肢躯干,梁湾已然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曾经纯白带着金色光芒的灵魂,如今已然黯淡,她的一切都在被夺取。

没有庇护的灵魂,成为安抚一切的献祭品,快被吞噬殆尽。

那温润的嗓音像极了哥哥,可是哥哥,轻轻好冷,也好累……

“轻轻,你不要怨哥哥。”

轻轻,不会怨哥哥的。

轻轻,最爱哥哥了……

——

梁湾的状态黑瞎子他们也不敢挪动她回杭州,就在那个小院里住着。

第三天,梁湾醒过来了。

最先发现的是黑瞎子和张起灵,他们两个守在门口,一直看着梁湾。

她缓缓坐起的时候,向呆愣地两个人露出了轻柔的笑,嗓音沙哑,

“麻烦你们了。”

小院子随着梁湾的苏醒热闹起来,大家脸上露出了这几日的第一个笑。

梁湾说着想吃炸肉丸,王月半就带着人出去准备食材,说要给梁湾做最好吃的炸肉丸。

黑瞎子想学学就跟着去了,吴邪去接黎簇他们,谢雨辰回家处理工作和官方的人对接。

只剩下张起灵乖乖留在家看着梁湾,梁湾坐在属于自已的房间里,张起灵在门口。

拿着笔,梁湾看着书桌上的笔记本和笔,翻开一页就写了起来。

她的眉眼浸染无比柔和的温暖,让张起灵喜欢的同时又很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耳边是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梁湾的神色认真,却也写了满满一页。

盖上笔盖,合上笔记本,梁湾偏头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我有点累。”

她的话十分寻常,语气轻缓,眼里是灼灼潋滟的生机。

这是她灵魂焕发出来的生机,浓烈却柔和似水。

“睡?”

“不要,你陪我去看看外面怎么样?”

她有些期待地看着张起灵,声音恢复温软,语气却带着雀跃。

张起灵缓缓点头,

“好。”

——

作者:每个人都有自已的遗憾,那是困其一生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