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西亚飞身扑过去,却扑了个空,他重重摔向地面,一拳头砸在地上。“你大爷的!”
“我们总得给这个世界,留点人类文明的东西,好让他们后来的智人去研究吧。”“胖米西亚”满不在乎,“唔,这牌子的面包太好吃了,这么宣软,会挑啊,哈哈哈。”
米西亚愤怒地夺回背包,往脖子上一挂,就要往山下爬。
“米西亚,回来!”游小池虚弱地喊,“包里还有糖,给我一颗”。
“哟,还准备的挺齐整的,真是来野游的哈。”“胖米西亚”嘲讽道,“不过糖这东西含盐分,越吃越渴的,哈哈哈”。
“胖子,过来帮忙。”“冲锋衣游小池”喊他,手上一刻也没停。
“我说你这东西怎么还没整好?这半天了!”“胖米西亚”用牙撕下一大块面包,噎得他直翻白眼,忙又咕嘟咕嘟灌水。
米西亚眼睁睁瞅着一瓶水让他连喝带漏,糟蹋个精光,不由得又恨又恼,“米西亚种群里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老小子!”
“胖米西亚”缓过劲儿来,又叭叭责备,“你说你能干点啥,撞翻我的摊子,毁了我一大批的古董,赔嘛赔嘛,说没钱。派出所出来开扇门,出来我就懵逼了,好嘛好嘛,要你送我回家,结果越走越偏,越走越邪性,来这鸟不拉屎的地儿,还差点丧了命!被恐龙吃了,说出去,谁特么能信?姐姐,我是真跟着你开眼了,我开大眼了我......”
“哼,古董?”
“你哼什么哼,我说真的,它就是真的,你砸了我的买卖,耽误我挣大钱,你就得赔我。”
“哼,黑心钱。”
“甭管黑心白心,我反正是小日子过的不差劲。偏搭上你这么个妖婆,搅得我不得安生。”
一边的俩人静静听他们白话,米西亚剥开一块话梅糖塞进游小池嘴巴里,触及她的唇瓣时,发觉都已经干起皮了。
糖才进嘴,游小池只剩出的气了。
“小池,小池,你可别睡啊。”米西亚捧起她的脸,不住地唤她。
“死了?”“胖米西亚”斜睨过来一眼,继续冷语:“死了好,等再三四个小时,太阳一出来,会飞的会爬的恐龙都不得把她分食个干净啊,骨头渣都不带剩的,还省了收尸了。”
“你丫不会说话,就给我消停点!”米西亚一个劲箭步冲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盯着他。
“哟,急眼了,怎么着?这是你女朋友?”“胖米西亚”依旧不慌不忙,“不会是你爱人吧?”
他突然一阵讥笑,“天呐,那你们这蜜月旅行够刺激的,怀念一生啊。兄弟,回去就能换媳妇了,多幸运的事啊。”
米西亚一拳揍了过去。
“哈哈,行。”“胖米西亚”笑起来,他的舌头顶着唇瓣转了一圈,好像很解气似的,“现在挨了你这一拳,才让我有点活着的真实感。”
米西亚扔开他,退回到游小池身边。
“你应该知道王二秃子吧,就胡同口挨着小卖部的那家人的二儿子,月子里被他爹一个推子推狠了,从此半瓢脑袋都没毛那个......”
“我没空陪你忆童年。”米西亚在包里翻出一包果冻来,正想辙给无力吮吸的游小池喂进去。
“我也不是要跟你叙旧,就想说,当年寒假的某一天,王二秃子被他爹打出家门,正好被我碰上,然后他就说他要离家出走,我就问他,去哪啊?他就带我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大仓库你还记得吗?里面又冷又香,出了奇的冷,出了奇的香。”“胖子米西亚”说。
米西亚如何不记得,但他当时拒绝了王二秃子,因为家里还等着他的米醋蘸饺子。
“二秃子就说他要住在那儿,让他家里人找不到他干着急,后来我们俩就东拉西扯的,也不知道外面几点了,再后来,就睡过去了,也可能是昏过去了。”
“你是独生子?”
“多新鲜呐,难道你不是?”
米西亚心里一咯噔。
“胖米西亚”从冲锋衣口袋里摸出半瓶水,拍了拍米西亚。
“死人喝过的,我也沾过嘴,别嫌弃。”
米西亚神情复杂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拧开瓶子,又拽长袖子擦了擦瓶口,这才小心挨到游小池嘴边。
“得,这是嫌我嘴有毒呢。”“胖米西亚”摇摇脑袋,“我看你干脆用嘴喂进去得了,得赶紧弄醒啊,兽们都快醒了,谁再有个起床气啥的......”
旁边的“冲锋衣游小池”喊道:“胖子,过来搭把手啊倒是!”
“哟,真神了,还真编成了。”“胖米西亚”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他小跑过去,辅助同伴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嘴还不闲着,“行了,行了,能看出是道门来就成,完美主义也得分场合,眼瞅着那些走地兽们,都要打着哈欠来点餐了......”
他把头猛地一扭,就续上跟米西亚的讲述,“第二天中午,我们才被警察找到,我跟他双双进了医院,一查,好家伙,甲苯中毒。二秃子中毒深一些,遭了几年罪,走了。我呢,急性淋巴性白血病,治得及时,命保住了,人催肥了,还弱得很。”
米西亚没吭声,他正小心翼翼地将水,滴到游小池干涸的嘴唇上。
“我跟你说这些,其实就是看见你细溜溜的,猜你大概率是健健康康成长起来的,想感慨一下。果真人在同一时刻做出的不同选择,会造就不同的人生。”
“大姐,你张嘴啊,你再不喝点,人都该没......”他怕自已又乌鸦嘴,忙又呸呸两下。可游小池始终不张嘴,眉头愈发蹙成一团,表情也越来越痛苦。
“咱就乖一点,行吗?”米西亚有些哽咽了,他特别心疼眼前这个姑娘。
游小池的嘴唇微动,启开条小缝。米西亚看了一眼手里的水瓶,下定决心似的,一仰头灌进嘴半口。他捏开她的嘴巴,将嘴唇贴了上去。一股温热流进口腔,游小池在昏迷中,贪婪地吸吮起来。
米西亚见她有了回应,惊喜万分,忙吞了整一口水在嘴里,来递的时候又怕呛着她,分两次给过去的。
游小池如数吞下。重复数次,她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天已擦亮,远处的吼叫慢慢逼近。漫上红霞的天空,突然盖过来一群黑影子。黑影当中舞了一会儿,又齐刷刷扑簌而来。
“胖米西亚”捞起地上的木叉,挥舞搏斗,打开飞往米西亚二人的恐龙。他说得没错,他确实虚的很,没几下就得伏膝大喘,但又逼着自已快速挺身,直到他的步伐越来越迟钝,越来越缓慢。米西亚噌的站起来。
“你丫别先给自已喘死了,退后,过去保护她!”米西亚快步上前。
乌压压的翅膀掀过来股股恶臭,它们扑闪着靠近,扑闪着追咬,翅膀与翅膀之间也存在着较量,两两相撞跌下山去。
山地上仅有的那层薄土,都被扇成了稀薄的灰尘,在空气中落地、升空,往复不断地往米西亚眼睛里蹿。他俯身摸起木叉,朝直扑过来的小恐龙群一通乱刺。
“胖米西亚”喘着粗气退到游小池身边,将冲锋衣脱下盖在她的伤腿上,随后也投入战斗。
“冲锋衣游小池”擎着藤条编就的小门,矮身挡在头顶上。米西亚挥叉打落她身后的一只,冲她喊:“去小池那里,保护好她!”
“胖米西亚”嘲弄一笑,“你还是天真了。”
“什么?”米西亚没听到。
满耳的恐龙嘶鸣声,让他胆战心惊又热血沸腾。
“冲锋衣游小池”跑了。她早就仔仔细细目测好了周边的环境。爬上前面的小丘,再延伸过去有个山洞样的黑窟窿,管它通不通,里面是否有未孵化的恐龙蛋,都无碍。她只消把“门”给立起来,拉开,一切危险和灾难都会瞬间消失。
发现“冲锋衣游小池”不见了,“胖米西亚”恨骂道:“这婆娘!”“蠢蛋!别打了,我们快走!”他喊。
米西亚抱起游小池。
“胖米西亚”抱怨,“这半死不活的,丢了当个饵多好。”
“你肥头大耳的,当饵还能多撑一阵子呢,你怎么不去?”米西亚没好气道。
“生生拖个累赘。”
“什么累赘,会不会用词,她是我的精神支柱,革命战友,永远不抛弃不放弃。”
“行行,你爱受着你受,反正受拖累的也不是我。”
“胖米西亚”虽如是说,却还是主动选择了断后。
他们矮身穿过小灌木丛,碰见玩具车般大的蚱蜢,“胖米西亚”笑说:“这都不用两串,两个烤蚂蚱就能吃顿饱的。”
“嗳,你那战友有没有透露过要去哪?”米西亚没心思开玩笑。
“没,那婆娘恶着呢!防我跟防贼一样。我们上一趟是在大雪山上,我还穿着短袖呢,这玩意儿真是招呼都不打,直接给你换地方。当时都觉得要冻死在那了,可巧,碰上几个已经冻死的。约莫他们是赶上雪崩了。我们就穿了他们的衣服装备,钱包,能拾掇的都拾掇了,趁下次雪崩来之前,赶紧撤。可那真是满目白雪,走投无路。正当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我们捡到的有个对讲机响了。就赌了一把,猜那营地保不齐就在附近,我俩就顺着雪丘直的一面一直走,果不其然,发现了几顶帐篷。”
他把叉子尖锐的一头朝后,随着手臂摆动,叉尖自觉形成了一刺一退的动作。他讲着讲着感觉手上发沉,回头一看却是刺中了一只走地兽。
他一阵后怕,那小恐龙正呲着利齿,挣扎着朝“胖米西亚”的屁股撕咬过来。木棍一点点透过它的短翅,浅褐色的长羽被染的血红,它仍借助双脚刨地的力,朝猎物靠近。
“小样儿,我弄不死你!”他蹬脚要踹它下去。
“留着。”米西亚说,“当个盾。”
“成,为了口吃的,它也挺勇的,这血都在棍上抹大半截了。看看它为了不被吃,能付出多大努力。”
“胖米西亚”小心将棍掉了个个儿。小恐龙现在脑袋朝后,终于是偃旗息鼓了。
“刚才讲到哪里了?哦,对了,我们发现了几顶帐篷,他们上前拥抱我们,叫她领队,我约莫是有个死了的女人是他们队长吧。不过都捂得那么严实,认不出来也正常。他们就说要拔营赶路,夜里还会有风暴,我寻思丫的快走吧,别磨迹了。后面下了山,找了个厕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我跟着她就推了扇门。奶奶的熊,亏门开之前,我还许愿呢,只要不是冷得尿都结冰的地方就行。结果,好家伙,刚一现身,差点让恐龙叨了去。”
“她就啥也不管了,只说要编个门,赶紧离开这儿,让我保护她。得亏我们穿得厚,蜷起来跟石头似的,一路上你一件我一件的扎稻草人,骗那些二百五恐龙。真恐怖啊,它们真是吃啥啥不剩啊。”
三人出了灌木丛,听见更为复杂的混叫。有恐龙吼叫自是不必说,还有“冲锋衣游小池”时而尖锐的叫声,时而尖锐的讲话声。
“我的门!啊!”“你们会说话吗?”“Can you speak?”“啊......”
“叫,我可以理解,但是她跟谁说话呢?”米西亚说。
“难不成还有另一拨我们?”“胖米西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