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角落里堆满了枯黄的树叶,还有未融化的雪覆在小山丘一样的落叶堆上,寂静萧瑟中,显得略微凄凉了一些。
厉碧晴走在前边然后停下来,转身盯着纪嘉澍,问他“你是谁,又为什么要找我?”
纪嘉澍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厉碧晴。”厉碧晴知道到这一步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对方肯定是带着充分的把握来的。
“真的姓厉,厂字头里一个万字的那个厉吗?”纪嘉澍有些激动地问,厉碧晴也只是肯定地点点头。
“那你认识厉建雄吗?”纪嘉澍问得很急,看着厉碧晴的眼神带着一丝紧张的迫切。
“不认识,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厉碧晴圆圆地眼睛里都是无辜,纪嘉澍又追问了一句“那么厉含莹呢,有听过这个名字吗?”
厉碧晴的再一次摇头的动作让纪嘉澍眼睛里燃起的光瞬间暗淡了下去,又一次的希望破灭了。
纪嘉澍每一次都抓住一切希望去换取厉含莹哪怕一丝半点的消息,就算遭人利用也无怨无悔,下一次有一丁点的消息还是认命一般的往上凑,他曾经相信他一定能得到一次有价值的消息的,他也一定能够再次见到自己的爱人的。
可是每一次换来的结果都是失望,他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他甚至不知道有生之年自己的坚持还有没有必要了,这么多年的坚持像一个笑话一样嘲讽着他。
林斯法找到他们的时候,厉碧晴正蹲在纪嘉澍的身旁,企图把他拉起来,纪嘉澍抱着自己的脑袋,看上去很无助的样子,这冰天雪地的坐在地上一定会着凉。
“少爷,他突然摔在这儿了,我想把他拉起来,可他死活不肯起来。”厉碧晴看着出现的林斯法只好向他求助。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就问我认不认识两个人,我说不认识,他就很伤心然后摔着这儿了。”
林斯法蹲在纪嘉澍的身边,“纪总,你还是起来吧,今天这个场合请您多担待。”
纪嘉澍呆呆地看着林斯法,然后歉意地摇头“对不起,失态了。”
“没事儿。”纪嘉澍在林斯法和厉碧晴的帮助下站起来,拍拍身上沾上的湿雪,神色慌张地准备离开。
“纪总,厉小姐的事情我会帮你的,等我忙完这一段。”林斯法的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纪嘉澍会意地点点头离开了,也许他应该相信林斯法,他相信了很多人,但是最后都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所以这一次林斯法的话,他也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
可是林斯法是有手段的,Y国的欧登格和香港的厉建雄有很深的渊源,这分明就是一个完美的突破口,而且需要莫里斯的出面,想必不会太难。
纪嘉澍走了,林斯法看着衣着单薄的厉碧晴问她“不冷吗,出来不会多穿点。”
“嗯,不冷,少爷我回去了。”
厉碧晴明显躲着林斯法,跑着回去了,让林斯法准备脱外套的绅士行为无用武之地了,林斯法看着眼前萧瑟的环境,刚刚应该和厉碧晴解释一番的,站在他身边的人和他没什么关系,希望厉碧晴不要误会,但现在看来,厉碧晴根本不关心。他身边站着的是谁,身边有哪些人在厉碧晴看来,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也丝毫不会在乎。
厉碧晴也希望,林斯法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而林斯法却在一心想要和她建立关系。
葬礼的事情很顺利地结束了,对于林远航提出和晏凡柔合葬的问题,林斯法没有同意,晏凡柔生前和林远航的关系没几个人真正了解,而且林远航也没有给晏凡柔任何的承诺,在外人眼里晏凡柔始终是那个不讨喜的第三者,林斯法想要保住自己母亲最后的一丝清净和体面,将林远航葬在了晏凡柔后一排的位置,希望他们能再重逢吧。
林斯法从林远航的墓前绕过来,站在晏凡柔的墓碑前,静静地不出声,能听到山间响彻的风声,晴日暖阳下,这是他们三个人第二次的团聚,像一场充满讽刺的笑话,单调、无声、苍白。
林斯法给自己的母亲将墓碑清扫干净,摆好自己准备好的鲜花,哽咽着喊了一声“妈妈”,林斯法执拗地说,“妈妈,就算见到他也不要原谅他”,林斯法说完这句话默默地站了很久。林斯法又何尝能阻拦自己的母亲的,年轻的晏凡柔看上去是一个娇弱清秀的女孩子,一旦做了什么决定,没有人能够改变她,她爱上林远航就是一个证明,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
林斯法想起小时候母亲带着自己回家,那个时候外公外婆还在,他们二老不让晏凡柔他们进门,说晏凡柔未婚先孕丢人,他们二老固守着传统和礼教将晏凡柔拒之门外,最后还是舅舅带他们去住了酒店。
很多很多的艰辛当时的林斯法不理解,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自己的母亲委屈,爱上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让自己的生活天翻地覆,尽管如此,晏凡柔依然断不了她的爱恋,林远航说什么她都相信,只好林斯法妥协了,林斯法对着墓碑上笑容灿烂的晏凡柔说“算了,你想原谅他就随你,谁让你那么爱他呢,你开心就好。”
林斯法好像听见了山间的回响,像母亲的回答“我很开心”,林斯法只能无奈的笑笑,他的母亲“恋爱脑”实锤了。林斯法也开心,他好像稍微感受到了一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他不再是那个无家可归的人,林斯法下山的脚步带着几分少有的轻松和欢快。
可是回家后的心情却不那么欢快了,厉碧晴不见了,从葬礼结束后就再也没有人看见她的身影,她房间里简单的几件行李也不翼而飞了,林斯法很笃定这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消失。
林斯法第一时间安排朱磊去了清午村,厉碧晴的老家,他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厉碧晴只是有点想家了这个命题上,很可惜朱磊的电话打进来的那一刻,林斯法就很清楚地知道,这个命题并不成立,厉碧晴已经没有家了,她想得不是家是离开林斯法。
林斯法让人去查了机场、火车站、客运站的购票信息,没有厉碧晴的名字,得出一个很肯定的结果,有人在帮她,帮她躲在这座城市里,或者私人车辆把人送走了。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让林斯法头疼不已,厉碧晴的离开无疑是一种背叛,林斯法还记得他上次问厉碧晴的话,他问厉碧晴会不会有一天也离开他,林斯法陷在办公椅里,死活想不起那天厉碧晴的回答了,他记得那个令人伤心的夜晚,也记得厉碧晴离开这一刻的怒火,他想他不能对厉碧晴太仁慈。
林斯法安排朱磊顺着厉碧晴那天离开的情形去找,跟什么人接触过,去过哪些地方,把能调监控的地方都调出来,总能找到一些线索的。
林斯法送给厉碧晴的手机上有定位,当初本来是为了防着梁依的,林斯法身边的亲近的人的手机上几乎都有这个装置,其他人都很清楚这是林斯法要求的,唯独厉碧晴不知道,但是她的东西全部带走了,单单落下了这个手机,很好地向林斯法说明了一点,厉碧晴的消失有人在帮忙。
其实还能说明一点,厉碧晴不想和林斯法扯上任何一点关系,林斯法送给厉碧晴的那些东西,赠与也好,礼物也罢,厉碧晴一点都没有带走,她是不带一丝留恋的逃离。
林斯法站在厉碧晴的房间里,厉碧晴落下的手机上还有人在给她发微信,备注写得文医生,聊天记录很长,偶尔会说那么几句,以前说得是关于姥姥的病情,后来说得是哪哪有好玩的有好吃的,俨然是很熟悉的朋友关系了,如果没有昨天晚上文医生的那句盛满醉意的语音告白“碧晴,你知道嘛,我好喜欢你,我想见你。”
不确定厉碧晴有没有听到这句心意满满的喜欢,虽然不那么正式,但胜在情深意切,厉碧晴没有任何回复,大概是今天早上酒醒了,文木祺又发了一大堆道歉的话,说自己喝多了,说让厉碧晴不要在意,说他们还是朋友,可惜他的小心翼翼和惴惴不安没有得到厉碧晴的任何安抚,厉碧晴应该昨天就就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了,这个手机包括手机里的一切都是厉碧晴可以轻易割舍的东西。
林斯法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值得厉碧晴这样费尽心机地从他身边逃走,他倒要看看她能逃到哪儿去。
林斯法把找厉碧晴的事情交待给朱磊了,他公司里还有一摊子烂事儿,梁依不声不响地给他发了一条律师函,应该是憋着什么大招儿呢,邱文石看过以后说这不太可能,林董事长关于股份的事情一些都很慎重的,不会擅自拿着股份去做什么抵押,他们的律师下午会到,到时候会明了的。
林斯法坦然地说“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梁依如果什么都不做反而才奇怪呢,正好我等着她就是。”
中午吃饭的空隙,朱磊报告林斯法说“厉小姐和林远山部长见过几次面,根据那部手机的通信记录也不下十次,说明他们之间的联系有点频繁,林远山部长也许知道厉小姐的一些事情。”
無錯書吧“我知道了,继续查。”林斯法神色淡漠地挂断电话,午饭也不吃了,直接去了林远山的办公室。
林远山的秘书拦着门口,“林总,林部长现在不在办公室。”
“他人呢?”
“现在是午休时间,林部长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林远山的秘书尽职尽责地回答。
林斯法对一个秘书不好发作,只能说一句“他回来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林总。”
林斯法愤愤地走了,林远山应该是和他关系最亲密的人,但是每一次见面都能最大程度地激发他的怒火,这很奇怪。
林斯法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晚上降温了,凌晨的冷空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林斯法下车回家的这一小段路冻得脸色青白,回去把自己泡在热水溢满的浴缸里慢慢才暖过来。这是他回国过得第一个冬天,Y国的冬天习惯了一个人,现如今倒期待有人能陪伴了。
林斯法摇摇头,停下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他放弃了所谓陪伴的念头,只一心想着把厉碧晴抓回来,抓回来不给她离开的机会便是陪伴了,林斯法终于在天际破晓的时候睡着了。
厉碧晴离开得匆忙,林远山安排地人手从殡仪馆接上厉碧晴就马不停蹄地去了邻市,他们的计划是暂时先安顿在这里,等林斯法那边的风头过去了,再做下一步的打算。他们住在邻市一家毫不起眼的公寓里,这是林远航安排人提前专门找得房子。
厉碧晴出来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再加上休息得也不行,换了环境一下子没法适应,晚上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滚,跟着厉碧晴的人第一时间给林远航打了电话,林远航说去医院吧,先不管别的了。
林远航很清楚去了医院他们的计划就算暴露了,林远航当初说服厉碧晴离开林斯法的一个主要原因是为了保护厉碧晴,怕她深陷进去,因为林斯法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是这一路走来,倒发泄死自己看错了,林斯法才是那个放不下的人,厉碧晴反倒坦坦荡荡地保持着清醒。
厉碧晴查出来是阑尾炎,需要紧急手术,她的身份信息在医院出示的那一瞬间,厉碧晴就好像看到了身不由己的未来。
林斯法没有那么快出现,朱磊倒是恪尽职守,查到医院的事情就过去确认了,是厉碧晴,林斯法接到朱磊的电话,郁结的心绪舒缓了许多,就连面对梁依的咄咄逼人也能神色自如地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