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碧晴从做好早饭就回自己的房间里了,一整天都没有露面,今天是周一,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林斯法去上班了,中午的午饭不需要她负责。她也是第一次难得地请假了,今天的厉碧晴只想躲起来,她从来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只是一下子不能接受自己的处境,她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而已。
林斯法去公司了,中午之前就回来了,看着厉碧晴紧闭的房门,他也只是眉头皱了一下,他大方地愿意给足她时间。
早上林斯法吃了厉碧晴做得三明治,中午他本来是想带厉碧晴出去吃饭的,后来也把计划搁浅了,所以到傍晚的时候,林斯法下楼看见依旧是紧闭的房门和没有光亮的客厅的时候,林斯法认为自己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了。
他走到厉碧晴的房门,轻轻敲了两下,没有反应。房间的缝隙里也没有灯光的痕迹,他又用力敲了几下,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只好自己开门了,很突然地,房间门并没有锁上,林斯法用力拧门把手的样子带着几分焦急。
初冬的傍晚,房间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暗色的阴影。仔细辨认,能看到床上窝着一个人,全身紧缩,蒙在被子里,林斯法怕打扰她睡觉没有开灯。走在她的床跟前,看着她只露出头顶的状态。林斯法把被子给她往下拉了一些,厉碧晴脆弱着一张潮红的脸,整个人都在发抖。
林斯法摸着厉碧晴的额头,果然发烧了,幸亏他进来了,要不照这么烧下去,人都烧傻了。
林斯法掀开被子,直接把他抱起来,出门上车去医院,一点儿不磨叽。
在急诊室打上点滴的时候,林斯法紧张的情绪才有所缓减,就这么一番折腾,厉碧晴还是睡得很昏沉。医生说她是着凉了,感冒的比较严重,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晚。
小护士贴心地过来和林斯法说,厉碧晴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最好换一套,病人会比较舒服一些。
林斯法听了护士的话,看厉碧晴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就回家拿衣服了。
黛博拉打来电话的时候,林斯法正开着车在回家的路上。
黛博拉劈头盖脸的一句“林斯法,你疯了啊?”
让林斯法有一点懵,“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和碧晴怎么回事儿?”黛博拉担心的不是林斯法,反而更担心厉碧晴。
“没什么事儿,我开车呢,一会儿给你回电话。”林斯法很淡定地挂了电话。
要知道黛博拉一向都是温柔可人的样子,从来不会随便乱发脾气,其实内里藏着一头豹子,谁都别想欺负到她的头上,她敢拿着刀对着自己的后妈,也敢孤身一人奔上异国他乡,她活得坦荡而清醒,所以她能保护好自己,也在尽力护着林斯法。
林斯法如果还有什么在乎的人的话,黛博拉一定是其中一个。
林斯法把车停在门口,打通了黛博拉的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事儿的?”林斯法直接开口就问。
“我去你家里了,吴妈说你和碧晴搬出去了。”黛博拉已经恢复了平时说话的口吻,“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斯法沉吟了一瞬,看着马路上暧昧昏黄的路灯,说“黛博拉,我发现我开始在乎她了。”
“所以呢?”黛博拉带着几许难以开口又怕对方不高兴的恳切语气说:“所以你会用你在乎的方式伤害对方吗?”
林斯法很着急也很心虚地说“我不想伤害她的。”
“你做了什么,斯法,你告诉我,你对她做了什么?”黛博拉严声逼问着。
林斯法只好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也包括厉碧晴住院的事儿一起说了,黛博拉说“斯法,你不应该这么冲动,你不能把她当成你的所有物。”
“我知道, 我···”林斯法说不出辩解的话来,他确实冲动又愚昧地伤害了厉碧晴。
“你过来接我吧,我和你一起去医院,我去看看她。”黛博拉已经冷静下来了,她知道厉碧晴会需要她的。
“等我一会儿。”林斯法回家停好车,进了厉碧晴的房间。
这是林斯法第一次走进厉碧晴的房间,收拾地很整洁利落,本来也没有多少东西,好像随时准备拿着行李抽身离开的人。柜子里挂得都是那些大牌的看上去奢华无比的衣服,和这个房间整体的风格有些不搭。林斯法翻了翻柜子里都是一些外穿的套装,没有可以更换的内衣。
他扫了一眼房间,在床尾的角落有一只平放着的行李箱,打开以后看见一身凯蒂猫的粉色睡衣,放在最上面,应该是经常会穿的。再往下翻是一些保暖的秋衣秋裤,很柔软的料子,一看就是经过了多次的洗涤揉搓。
还有姥姥的照片,厉碧晴用过的破手机,在沈钧宜那里学习针法时联系用的布料,整个箱子里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却放着厉碧晴所有物。拎着这个箱子,它可以和林斯法住到一个屋檐下,也可以带着这个箱子轻而易举地离开林斯法。
林斯法心里有一瞬的恐慌,然后狠狠地推了一把平整的箱子,什么也没有拿。出门上车发动油门去接黛博拉了,路上的速度飞快,心里的怒意也在渐渐散去,厉碧晴不由他控制这件事情想起来就让他难受,但是在黛博拉面前他不能表现出来。
“怎么来得这么快,不是回家帮碧晴拿换洗衣服吗?”上车后得黛博拉疑惑地问道。
“去店里买吧,我找不到她的衣服。”林斯法随口回应着。
“好吧,路上看看哪里方便我负责去买,指望你不太可能了。”黛博拉主动接下了这项任务,认为自己来医院可真是来对了。
在距离医院不远的商场里,黛博拉硬是拉着林斯法进了一家专为女士服务的内衣店,内衣、秋衣秋裤、睡衣、袜子,想买的东西几乎这里都有了。黛博拉让林斯法猜猜厉碧晴可能会喜欢哪件睡衣的时候,林斯法果断拿起一件白色的丝绸质地的套装给黛博拉看。
“这是你喜欢的吧。”黛博拉无奈地笑笑,拿着自己选好的衣服去结账了。
黛博拉带着林斯法,是为了尽力让他放松心情,她能看得出来林斯法有多么的紧绷,内心筑起的围炉把自己高高地架起来,忍受自责的炙烤。林斯法断然有错,她也不应该把这种错再覆一层盖在他心上,黛博拉在疏导他,在帮他解脱,这样她才会保护好厉碧晴。
林斯法的偏执型人格只会对自己在乎的人释放,黛博拉非常清楚这一点。
黛博拉到了医院的时候,厉碧晴依旧昏沉地睡着,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额头还是很烫。她让林斯法出去,揭开了厉碧晴的被子,帮她把全身的湿衣服都换了下来,顺便给她擦了个身体,睡梦中的厉碧晴依旧不舒服的样子,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呓语,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眉头越邹越深。
黛博拉故意选了粉色的薄绒睡衣,柔软还吸汗,很适合生病的人穿,黛博拉想得很周到。黛博拉抚着她的脸颊,轻声说了一句“希望你不要恨他。”
睡梦中的厉碧晴注定听不到这句话,如果她听见了,她一定会反问一句“怎么可能不恨呢?”
厉碧晴过往的人生虽然艰辛,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挣一分的钱,吃一分的东西,姥姥也教育她要自重自爱,她行差踏错的每一步都好像在嘲讽自己过往珍而重之的人生态度。如果不恨林斯法,就只能恨自己了,恨自己不该拥有不必要的奢侈的贪妄的感情,不该在林远山的身上投注过多的关注,不该不懂得拒绝像一块鱼肉任人宰割。
黛博拉帮厉碧晴换好衣服等了一会儿,厉碧晴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林斯法把黛博拉从椅子上拉起来,说着“你回去吧,别耗着了,我陪她就行了。”
“不着急呢,要不你出去买点吃的吧,好消化的,碧晴醒来可能会饿。”黛博拉贴心地说着。
“好。”准备出去的林斯法,突然想起什么又问“你找我什么事儿,去家里?”
“你回来我再跟你说吧。”黛博拉只是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她想当面和林斯法讲。
林斯法出去买吃的了,一瓶药刚好输完了,黛博拉喊护士的声音好像吵到了她,幽幽转醒的厉碧晴迷茫着看着陌生的环境和笑容温暖的黛博拉。
“黛博拉,你怎么会在这儿?”厉碧晴看得黛博拉的时候眼神亮了一下,黛博拉让她觉得亲切放松。
“别起来了,躺着吧,药还没有输完。”黛博拉把准备坐起来的厉碧晴又摁回床上,说着“你发烧了,烧糊涂了吧,头疼不疼?”
黛博拉关切的口吻和神态让厉碧晴红了眼眶,从小到大,对她来说生病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没有家人的关怀,也没有贴心的呵护,姥姥要是愿意了,给她找两片药,不愿意了她只能硬扛,所以她一直都有好好地爱自己,尽量不生病。
無錯書吧“怎么还哭了,很难受吗?”黛博拉看着厉碧晴默默流泪的样子,止不住的心疼。
“没有,不难受,只是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了。”厉碧晴揩掉自己的眼泪,平淡地说着痛苦的经历,看上去已经不会受伤她,可是一个小小的举动,一句温暖的问候,还是会让她的心口暖得一塌糊涂,有人愿意爱她,简直是上天的垂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