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系统比她还要快一步想。

“你要去哪?”付白泽垂眸看着对方依旧冷静的眉眼,眼中黑压压的看不清情绪,连声音都轻飘飘的。

“出去透气。”朝泠收回手,语气淡淡道。

“你需要休息了,明天再去吧。”付白泽眯了眯眼,心中阴鸷四起,他却勾起了笑。

朝泠从善如流,真就想回去休息,刚要从另一边绕过他,另一只手挡住了她的去路,她闭了闭眼,被迫抬头。

付白泽将人禁制在怀中,低头看着她,笑容靡艳惑人,眼中却是冷到极点的压抑,“为什么要这样?”

“哪样?”朝泠眸光清冷,好像真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朝泠,待在我身边不好吗?为什么要想着离开?”付白泽唇色艳丽,整张脸都妖气冲天,像只魅惑人心的妖魔。

“你冷静点。”朝泠觉出他此时状态不对,他既然没有晕过去,说明他知道那水有问题,不愧是反派,还真是随时警惕,如果这次不离开,想必之后会更难,这人信任崩盘,她又一副残破之躯,再想离开怕是难上加难。

“我很冷静。”

他冷静的知道这人今天一天都在陪他演戏,冷静的知道她从头到尾都是虚情假意,冷静的知道那杯水里迷药的剂量够他睡一天,所以现在才会更加清醒的知道自己已经快要失控到想直接掐死她,这样就可以永远留在他身边。

“我还有事要做。”朝泠神色疏冷,希望他能明白她还有任务在身。

“你没有,你说了是为我而来,既然现在站在我面前,我要你永远待在我身边。”付白泽伸手将她散落的鬓发抚到一边,动作轻柔,却处处透着危险。

“付白泽。”朝泠打掉他的手,有些不悦。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既然装,就要一直装下去。”付白泽目光触到对方冰冷陌生的眼,心中绞痛,更是快要失去理智,他揽住她的脖子,缓缓凑近对方耳边,红唇轻启,吐出犹如情人缠绵的话语,“你没有权利选择。”

朝泠感觉左边耳垂和后脖颈同时做痛,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付白泽将人整个揽到怀里,行为姿态都表现出极强的占有欲,他带着几近疯狂的爱意,轻轻贴上对方的唇。

等云祁他们到了青卢镇,已经人去楼空,找不到半点对方的痕迹。

云祁一拳砸在墙上,任由鲜血冒出,那轻微的疼痛根本压制不住他心中的愤怒,他眼中再无之前的冷静,满是怒气和阴冷。

“追,继续追!”云祁收回手,表情冷冽地翻身上马。

他一定要将付白泽碎尸万段!

朝泠这几天睡的昏昏沉沉的,只要她是清醒的,就会被他喂点软骨散,她不喝,对方就拿嘴喂,好像不把她带到东凌国誓不罢休,就跟到了东凌她就跑不了一样,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信心。

等朝泠再睁开眼,已经被安置在了一间装修十分温馨的屋子,她身下是厚软的垫子,完全隔绝了床榻的坚硬。

她皱着眉从床上坐起来,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屋子不大,有种乡野避世的闲适,屋内放了许多花瓶,插着各色花朵,梅花犹多,花香混杂,都有些冲鼻子。

她回头看看,自己刚才躺的这张床比客栈的还要大些,躺两个人不成问题,她挑眉,回过头走向门口。

伸手拉了拉门,出乎意料的,很轻松的就被拉开,外头是农家小院一般的景色,有一条青石小路歪歪扭扭通向篱笆外面,篱笆外面是落了叶的树林,小路两侧是各色花圃,地方不大,却还扎了个秋千,秋千旁是一方小亭,有一株梅花树正到花期,开的肆意,风一吹,还有片片花瓣飘落,朝泠伸手接住被吹来的花瓣。

“还喜欢吗?”微微软了声线的少年音从一旁传来。

朝泠侧头看去,付白泽从小厨房中端了一碗汤药出来,笑的嫣然好看。

“你该放我离开。”可惜她没什么闲情雅致,这人在消磨她的时间,她现在睡的越来越久不只是因为对方喂药,更是因为她身体负担太大导致的休眠。

“我不想谈这些。”付白泽突然沉了脸。

他早就在一旁看了她许久,对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在牵制他的心神,这满院的花都比不过对方一个眼神让他心悸,这么美好的氛围,他可以不计前嫌继续对她好,可她却偏偏要提些不愉快的事。

“那你想谈什么?”朝泠倚着门框看着他朝她走来。

“谈婚论嫁。”付白泽在她面前站定,低垂了眉眼。

“我不想谈这些。”朝泠却用他的话堵他,直直与他对视。

“你已经承认自己是我夫人了,只是差拜天地而已。”付白泽目光幽深,真挚又专注。

“别开玩笑了。”朝泠挪开视线,想越过他去外面。

付白泽拽住她,“你去哪?”

“去转转。”朝泠想甩开他。

“先把药喝了,我陪你去。”付白泽又用了些力气,却不是在逼迫她,而是乞求。

朝泠瞥了一眼那碗药,心中沉思片刻,朝他伸手。

付白泽将药碗端给他,看着她一饮而尽,不禁皱眉,这药他尝过,黄连般的苦,她就这么喝完了。

朝泠把空了的药碗还给他,扭头就要往外走。

付白泽连忙把碗放到一边,跟了上去。

朝泠沿着山路闲散走着,没有目的性,只是看哪块感兴趣去哪,她们所在的地方只是这处山脉的凤毛麟角,站在崖边可以看到远处烟雾缭绕的各处山头。

“从这里看夕阳很美。”付白泽站在她旁边,见她目光清浅的眺望远方。

“你准备了多久?”朝泠与他不在同一条线上。

“从到东凌国的第一天。”付白泽神色淡淡道,她看着远处,他一直在看她。

“所以你早就知道有这一天。”朝泠突然轻笑出声,“真是难为你了。”

“…朝泠,我不是一定要这样,你留在我身边,你答应我永远不离开…”付白泽却在短暂沉默后突然辩解,他并不想禁锢对方,可是比桎梏对方让对方怨恨自己还要让他难受的,是对方的远去,他不想看着对方背弃自己,那还不如斩断对方羽翼,就这样一同沉沦,死也要捆绑在一起。

“我答应了你就会信吗?”朝泠打断他,挑了笑看向他。

“…”付白泽不说话了,他不会,因为对方一直清明的目光就是在告诉他,她从来没爱过他,她就像个看客,在嘲笑他的自甘堕落,可这场戏已经开演了,他自欺欺人的登上台,怎么能允许对方旁观…他不会,他从来不是正人君子,成他人之美的事他做不到,哪怕她真的待在他身边,他也不会同意任何人接近,他要对方属于他,连心都不能分给任何人。

“瞧你,因为儿女情长就将自己搞成这样,看来东凌国皇室都是一群废物,竟然没教会一位帝王要如何明哲保身。”朝泠回过头,漠然看着远方。

“哦对,东凌国大半兵力都折在了北国,确实没什么好留恋的,毕竟不自量力的人是不配立于这个世界的,就如同他们的世子一样,竟然还会妄想领兵出征,最后被人绑起来凌辱…”

“别说了!”付白泽脸色煞白,低吼出声。

“怎么?不承认自己的无用,可惜这却是事实,我不过帮过你两次,你就如此倾心,你管不住自己的心,满身弱点,你有什么值得我去喜欢?你给我带来的麻烦还不够多吗?我都把你送走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在我眼前招人烦?”朝泠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张了张嘴,没有继续往下说。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付白泽眼眶通红,神情惨淡,他看着对方冷漠的模样,心中阵阵作痛。

“是啊,很讨厌。”朝泠眨了下眼,淡淡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带着那块玉佩?”付白泽在她回答完后,身体忍不住晃了晃,他声音干涩苦闷,还带些最后的希望。

“这个?”朝泠一愣,伸手将怀中的玉佩取出来,举在两人之间,“不过是个新奇玩意而已。”

“只是如此吗?”付白泽满目寂然,眼中所有的光亮都熄了下去。

“只是如此。”朝泠有些不忍,对方失了魂一样的苍白实在可怜,但她不想再与他纠缠了,让他恨自己也好,也比困在这要强。

“现在,已经没意思了。”她抿抿嘴,手指微紧,直接将玉佩扔下了山崖。

“不要!”付白泽瞳孔骤缩,差点跟着跳了下去,被朝泠扯住。

“现在,玉佩也没了,你清醒了吗?”朝泠扯住他不让他跟着下去,最后说了一句话。

付白泽所有的力气和心魂好像在那一瞬间随那块玉佩一同消失不见,他神色怔松,听到朝泠的话,这才僵硬的扭头看她,“我们回去吧。”

朝泠有些愣,刚要撒手,就被对方牵住,他力气极大,好像在抓住最后的稻草,将所有心神都放到了她这里。

她抽了两下没抽出来,只能被他带着往回走,对方像个游魂一样,低沉失落的让朝泠都不敢再刺激他。

对方把她带到屋子里,然后去做饭,陪她把饭吃完,又一言不发的收拾碗筷。

“我出去一趟,你不要随便乱跑,这里没有路,也没有人。”对方撂下这句话,就往外走。

朝泠皱眉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他是去找那块玉佩,可那底下哪是说去就去的,真是不要命了。

朝泠太累了,她的精力不足以支撑她等着付白泽回来,虽然才晚上八点,但她已经困到沾床就睡。

朝泠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好像身处一座宫殿,这里人来人往,没人能看到她。

她找了面镜子,却看到镜子里那个人,既不是第一世界模样,也不是第二世界,是完完全全的,她的本来面貌。

真是奇怪。

朝泠醒不过来,叫系统也没有回应,自己就跟个幽灵一样在这皇宫里游荡,漫无目的。

“你个扫把星,离我们远点!”有人在院内喧闹,语气冲突。

朝泠本来不想过去,她不想掺和无关事情,但是她莫名觉得这扫把星叫的是付白泽。

所以她看到被推倒在地的那个身影时,就明白她是回到了主线开始之前,这时候的付白泽还没被赶出宫,过着万人嫌的生活。

“我不是扫把星!”小孩与第二世界差不多大的模样,摔倒后,石子磨破了手心,疼痛让他熏红了眼睛,他大声辩驳着。

“你一出生就克死你母妃,还导致十四弟早夭,你就是个天煞孤星,你不是谁是?!”那少年看着比他年长几岁,却已经学会了恶语相向。

“你闭嘴!”小孩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他撞过去,然后被躲过,自己反而再次摔到地上。

“小废物!活着也是造孽!”少年冷哼一声,和旁边人一起嘲笑他。

付白泽低着头,眼中聚满了怒气,稍长的刘海遮住眉眼,显得整个人都十分阴沉。

“诶呦,谁这么大胆,不要命了!”少年趾高气昂的模样卡了壳,他痛呼一声,凶狠吼道。

“啊!”接二连三的人被打到,那石子打在身上像是打到骨头一样疼,却又找不到人。

几人眼中逐渐恐惧,四处环顾却不见人影,连那少年都慌了,“你个天煞孤星,竟招些脏东西!啊!”

更大的石子碰到他头上,都打出了血,他脸色瞬间难看,几人慌慌张张将他带走。

朝泠见他们跑了,这才将目光对准地上的付白泽,身边浮起的石子骤然落地。

这小孩能看见她…

朝泠扭头就走,但她不熟悉这座宫殿,所以拐到哪里去都不知道,她累了,不想动了,所以随意找了块石头坐着,看湖面荷花被吹的左摇右摆。

“过来。”

小孩就跟第二世界的小孩一样,明知道她的冷漠以待,还要不依不饶跟过来,不懂他的执着,太容易被骗了。

付白泽从假山后犹豫着走出来,抬头看着坐在湖边的人,又害怕的不敢过去。

“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三遍。”她可还憋着气呢,小白泽在这里被欺负,大的在外面趁她虚弱禁锢她,活该他小时候被人嫌弃。

付白泽立马动了身子,磨磨蹭蹭到她身边站好。

朝泠这才将目光移到他身上,从他蒙了土的脸上落到擦破了皮正在流血的手上,小孩双手抓着自己的衣摆,紧张的攥着。

“疼吗?”

付白泽眨眨眼,轻轻点了点头。

“不自量力。”朝泠轻轻叹了口气,长大了也是,东凌国都战败了,还敢带她跑,真是不怕惹上杀身之祸,他就是看准了自己不会对他动手,大的小的都不让人省心。

付白泽以为她是在嫌弃他,抿着嘴低下头,心里莫名难受,忽然一只手虚虚握住他的手,他诧异间抬头看向她。

“小孩,他们要骂就让他们骂就是了,何必自降身份呢?为了他们搞伤自己,太傻。”朝泠缓缓输送着魂力,催使伤口愈合,“等你实力允许了,再教训他们也不迟。”

付白泽静静听着,眼前的人有一头银白的头发,还有一双灰蓝的眼,那里满是漠然,好像不是凡人,他该害怕的,因为对方似乎很强大,可他却觉得对方不会伤害他,哪怕她对孩子都是下手狠厉,可事实上,却敛了眉眼在为他疗伤,她在责怪他,但是他却听着开心,他不懂这种感觉,只是觉得自己飘摇不安的心在此刻渐渐平静下来。

朝泠放开他的手,转过头去看湖面。

“你是神仙吗?”付白泽捏了捏自己完好如初的手,见对方不再理会他,下意识就想将她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

朝泠挑眉,瞥眼去看他,突然挑了笑,“我是鬼。”

“鬼?”付白泽愣住,可鬼不都是面目狰狞,蚕食人心的模样吗?

“是啊,你看除了你,有谁能看到我?”朝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可你没有害人啊?”付白泽咬咬唇,他其实对任何人都不太信任,因为没有人会真的对他好,可他觉得如果自己将那副模样摆在她面前,对方可能就不会再管自己了。

“那些都是低级鬼,我瞧不上。”朝泠笑的散漫,又突然皱皱眉。

“那你…”付白泽还想说些什么。

“小孩,我要走了。”朝泠打断他,感觉到身体的消散。

“你去哪?”付白泽突然急了,眼睁睁看着对方身体快速变得透明,他脸色变白,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慌,他伸手想抓住她,但是已经太迟了。

朝泠只来得及看到他红透的眼,她想,这小孩不论是在哪,都这么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