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泠只享了两天清福,系统就告诉她男主遇险,直接给她的三天小长假画了句号。

说真的,她不太想与男主扯上关系,不知为什么,她很不喜欢吴煜,每次看见他,心里都会有一种突然被提起来的感觉。

她不喜欢。

“白芷,备马。”马车太慢,她怕来不及。

“殿下,您不会骑马啊?”白芷一愣,小声提醒。

“只管准备。”朝泠捏捏眉心,待她茫然离开,才招了暗卫,“带几个人,留一个驾马车接应。”

“是。”云祁抱拳应下。

朝泠走的最近的侧门,好在白芷准备的是公主府最好的马匹,她挑了备有弓箭的马匹,左脚踩上马镫,利落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如离弦的箭一般扬长而去。

“殿下,殿下!”白芷傻住了,在她身后呼喊了两声,又茫然的看向几个翻身上马的侍卫。

“白芷姑娘,交给我们。”云祁只顾得上撂下一句话就去追朝泠。

白芷目瞪口呆的挥了挥尘土,愣在原地。

朝泠快速御马出城,顾不上周围人对她这一行径的谩骂声。

很快行至城门,守门将士早注意到朝泠和她的侍卫们造成的混乱,有人认出朝泠,拦下了想上前拦人的同僚,低头退后,等马蹄声跑远,才抬起头继续值班。

吴煜抬剑挡下刺来的攻击,强忍着抬起被震麻的手臂,手腕反转间,一剑捅向来人的胸腔,又极快抽出,运转轻功退后几步,躲开旁人的攻击。

他咬牙忍下手臂处传来的疼痛,再次负重抬手挡住攻击,可毕竟受限,仅仅几个回合,他就已经狼狈不堪,血液浸染大片衣袖,伤痕累累却依旧不愿低头。

他只死死盯着面前的人,试图趁机从中找到破绽一击制胜,交战之际,剑刃相击带来的强大冲击力与他内力对冲,顿时侵袭进身体各处脉络,吴煜呼吸一滞,猛地吐了口血,止不住后退两步。

趁他无力之际,有人一剑刺向他胸口,被他堪堪躲过,却依旧险些刺穿了肩膀,他费力挑开那人的剑,伤口不断崩裂的手臂抬起,他运转内力一掌击向对方,将那人震开数米后,反噬也使他伤口崩开的更加严重。

吴煜眼前一黑,头脑发胀,连续不断的受创使他脸色惨白如灰,他拼尽全力将剑横扫,附于剑身的内力顷刻扩散,堪堪逼退众人,他也趁此转身逃向山林更深处。

几人被迫退后几步,抬剑挡住,见他趁此逃跑忙提气追赶。

吴煜捂着胸口,油尽灯枯直接摔落在地,他双腿打颤,若不是及时用剑撑住身子怕已经跪倒在地,等不及他再多想,再次感知到身后人的步步紧逼。

他面上却极为突兀的现出一抹冷笑,内心顿觉荒唐,摇晃着站起身,转身看向后方来人。

“煜王,不要再反抗了,你如果给兄弟们行个方便,还能留个全尸。”黑衣人中一人声音沉沉,目光冷漠。

吴煜笑出声,极尽讽刺,“本王那哥哥还是这么自大无知,竟然这么大胆,你们以为杀了我,还能全身而退吗。”

“煜王,您在这北国也是居于人下任人宰割的命,何不就此了结。”那人却毫不惊讶,甚至未有动摇。

“你们最好真能杀了本王,否则,本王定将你们做成人彘悬于城门任人唾弃。”吴煜目光寒凉刺骨,幽深一片,原本清冷似谪仙的人此时一身鲜血,神情冷戾,宛若地狱阎罗一般。

那人却不见畏惧,反而因为他的执拗,也不欲再与他争辩,直接提剑俯冲上前,想要直接诛杀他。

吴煜体力早就透支,此时不过强弩之末,他知道这些人不会放过他,但他是断不可能放任自己湮灭于此,强撑着想要做最后的反抗,眼见着对方已经近在咫尺,寒光利刃几乎迎面劈来。

可他刚抬起手,那人便骤然停下,瞳孔骤缩,瞬间灰暗,接着便倒了下去,再没有生息。

吴煜皱起眉,被眼前的情景弄得一愣,但是他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松快,他看过那人心脏处破体而出的箭头,便朝箭射来的方向看去。

看到树丛后那个毫无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他眼睫轻颤,一时说不清是何想法,他只怔怔看着她又拉满了弓,毫不犹豫射出第二箭,箭无虚发,每次都直入心脏,没有一丝手下留情的意思,动作十分娴熟狠厉,甚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十分平静的转过视线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射出了第三箭。

她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行为惹的余下几人如临大敌,连忙聚在一起挡下突然从四面八方突袭而来的箭。

这人明显就是为了吴煜来的,根本没有讲和的意图,不知道是何时将他们包围其中,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将他们全部埋葬于此,他们不能犹豫,必须趁早解决吴煜。

可绕是这样想,死亡终究还是击破心防,只要他们有朝吴煜攻击的意图,便有利箭直接冲着命门射来,亲眼看着兄弟被箭矢破开头颅失去性命,比任何语言恐吓都要令人恐惧。

“殿下!”暗卫分散将几人包围,云祁走到朝泠身边等候她的命令。

朝泠已经搭弓的手缓缓放下,随手将弓箭递给他。

“留一个活口。”她摆摆手让他自行解决余下的人,她翻身下马,对吴煜复杂难耐的目光视若无睹,慢悠悠朝他走去。

暗卫们立即缩小包围圈,将二人隔绝在外,挡下蒙面人的攻击,保证朝泠可以安然无恙走到吴煜身边。

吴煜眼睛像是钉在了朝泠身上,他是在这一刻才终于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嘉禾,她二人只有容貌是相似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确实全然不同的两个人,他无法说服自己这是对方突然产生的改变。

这不是嘉禾,嘉禾看向他的眼神是让他感觉极为诡异的痴狂,可她,却满眼漠色,明明视线是在他身上,可又不像在看他,他不知为何总觉得,在她眼里,他估计和那些倒地的尸体别无二致。

她每走一步便让他心底颤一下,思绪杂乱之下,他气息紊乱,终是控制不住猛吐了口血,单膝跪在了地上,低下头大口喘着粗气。

朝泠随他蹲下,一手扯住宽松的袖子,一手去捉他手腕。

凉意贴近手腕,冷热相斥的刺激感令吴煜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没有躲开,只是心情微妙的抬头看向她。

朝泠把过脉,又抬眼去看他,目光掠过他身上或深或浅的伤口,原本清雅矜贵的人如今落魄如此,唯独那双凤眸依旧黑白分明宛如晨星月明,可只看他脸色,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的伤重程度。

她也是,那些刀伤剑伤深可见骨,更不要说他之前明显内力紊乱,如果是她,只凭这副身子应该已经没了生气。

但是……

脉象却表明,他只是失血过多?

【他可是男主,世界意识不会让他死的。】系统看出她心底的卧草,幽幽解释道。

那为什么还让她来救?这一趟折腾下来,她死的概率比他都大吧?

【世界意识要求的,系统也没办法啊,它不停把系统的视角往这边牵,明显就是心疼了。】系统十分唾弃世界意识这种做法,不知道它家宿主身娇体弱吗?这一趟下来出事了怎么办?谁赔?谁都赔不起!

朝泠无话可说。

她收回手站起身,既不看厮杀的几人,也不想去看吴煜,她在吴煜紧贴目光中抽出了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开始擦手。

“…”吴煜。

“殿下。”

很快那几个蒙面人被清理干净,朝泠这边占了人数优势,只或多或少带点轻伤,几个暗卫押了其中一人到两人面前,抬脚踹向他腿窝处,那人被迫跪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眼神恶毒,死死瞪着朝泠。

朝泠闻言只轻轻掀了眼皮去看他,与吴煜的讽意不同,朝泠眼中只有平静,甚至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气,无波无澜的视线像在看一只蚂蚁。

“你有想问的吗?”这话问的是吴煜,她知道吴煜现在只是强忍着没晕过去,她瞥向他,

“或者,你想他死。”

“不。”吴煜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本强撑精神在等朝泠下一步动作,她突然询问自己意见他反倒没反应过来,他颤颤巍巍撑着剑站起来,沉下脸与那人对视,“让他等着,今天的事,他逃不了的…”

“呸,你什么身份敢命令我,休想!”这人说着啐了口唾沫,站在旁边的侍卫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力气之大让他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只是给你条生路,你怎么选择都无所谓。”朝泠声音平淡,她看准了这人齿间藏了毒药却不敢咬碎,摆明了不想死。

“我说,我说!”刀剑横在脖子上,冰冷的气息让他一瞬间腿软下去,他眼睛立马瞪大,语气慌乱。

朝泠撇开头摆摆手,让他们放人,那人退后几步跃身离开。

朝泠本想躲过旁边倒下来的人,但还是大发慈悲的接了一把,她率先注意到自己被他血染到的衣袖。

“……”

她撇过眼,眼不见心不烦,抬手想将人推给暗卫,却又被吴煜扯住袖子,扯的太紧,让她扔人时也跟着往前一扽。

云祁也皱起眉,看着朝泠怀里人的目光逐渐不友善。

“殿下,这…”几人看着朝泠染红的袖子有些无措。

“去处理尸体。”朝泠有些不耐,尝试掰他的手,尝试无果,她也沉默了。

朝泠朝云祁伸手,他上道的把剑递到她手上。

她将剑置于袖下微微一挑割下半块布料,然后将人推给他,手挽过剑花,随手将长剑插进他腰间剑鞘中,又抽了手帕擦拭指尖未凝的血。

抛完尸的暗卫折回身看到朝泠割裂的衣角和擦手的动作,纷纷看向抱着吴煜的云祁。

真是人心多变,这才多久,公主就嫌弃至此,明明之前还爱的要死要活的…

暗卫将他藏于迟来的马车内座下,几人整理了一下衣裳,还好没有太过破损,相比吴煜的惨状,元成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倒是好了许多,他刚被救下,赶到此地,就被扔了套衣裳,他匆匆套上,骑了朝泠原先的坐骑,并不跟着她们进城。

一路颠簸,吴煜一米八几的大个缩在狭小的空间中束手束脚,这空间见不到一点光亮,有种无言的憋闷。

马车突然出现颠簸,四壁撞到身上伤口扯着他神经发疼,他下意识轻哼。

“安静。”朝泠踢了一下木板。

吴煜噤声,反应过来有些懊恼,却意外的因为她的声音安下了心,心里那些细微的恐慌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抚慰,他分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情绪,也没来得及想明白。

他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颠簸逐渐变缓,最后戛然而止,随后就是马车外谈话声。

“大胆,公主的马车也敢拦?”云祁勒马上前挡住听到消息过来查人的孙擎。

“殿下,请恕卑职无礼,只是卑职有职务在身,凡入城者皆要验过才可通行。”孙擎只淡淡瞥过他,扬声说与朝泠听。

“孙大人耳朵可真好使,这么点风吹草动都能引得大人兴师动众。”朝泠轻笑道,话里话外却不像是在夸他。

吴煜迷迷糊糊听到,恍惚间觉得朝泠是在骂人,竟有些不合时宜的想笑。

“多谢殿下夸奖,不过是为了城中安定,这只是卑职职责所在。”孙擎面上一僵,无甚感情的扯着嘴角。

“大人辛苦了。”朝泠敷衍回道,“开门。”

装成车夫的暗卫立刻转身开了车门,车内朝泠神色常常的与他对视一眼,沾了血的外衣早早与吴煜一起被连带着塞进了内座,还好因为她体寒,平常穿的就多。

还未等孙擎细看,车夫就将门合上。

“大人看也看过了,可否放行了?”

“卑职手下传来消息,殿下此前骑马出行,行动匆忙,不知殿下所为何事?”孙擎却双眼微眯不依不饶。

“本殿想去祁灵山看花,大人有意见?”朝泠语气轻飘飘的。

“可卑职听说,殿下前几日刚去过祁灵山。”孙擎死咬着不放。

“这是大人该管的吗?”朝泠闻言,声音却突然冷下来,“大人如此关心本殿去处,是存了别的心思吗?”

“卑职惶恐,自是不敢。”孙擎眉角一跳,眼看她又要给他扣帽子,连忙沉下语气。

“看来是卫邈办事不力了,竟让孙大人业务这么繁忙,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份…”朝泠身体往后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大人可要反思,痛定思痛,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可不要不明不白丢了帽子。”

“…卑职受教了。”孙擎听到那个名字,瞬间变了脸色,他目光阴沉,生硬的回答,“那卑职就不打扰殿下了,放行!”

马车徐徐行过,朝泠起身让开座椅,吴煜这才得以重见天日,他下意识眯了眯眼,这才看清车内事物和坐在一边的朝泠,他轻喘口气,手扒在一旁缓缓坐起身。

“你,为何救我?”吴煜捂着伤口,轻声问道。

“救你还需要理由?”朝泠闭上眼不想看他,语气散漫。

“你上次也在帮我。”吴煜皱了下眉,面上三分轻笑。

她骑马而来,显然不是因为闲情雅致才到这深山荒林。

“所以你真是个麻烦。”朝泠毫不留情的回怼他,如果不是他没事找事往外跑,怎么会遇险,也不至于扰了她休息,还要再对上孙擎。

“…确实是个麻烦,所以才被弃于北国,连亲哥哥都想至我于死地…”吴煜竟然真的应了她的话,面带苦笑的低下头。

“你竟是这样想的?”朝泠听他语气低落,这才莫名瞥他一眼,“倘若真如你所说,那本殿就不该救你。”

吴煜惊讶的抬头望向她,直直对上朝泠的眸,她语气仍旧冷淡,却好像又多了些什么,明明依旧是那张脸,他却不由自主的有些失神。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