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疼吗?”朝泠摸了摸自己缠了绷带的伤口,有些不明所以。

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比她还疼?

云祁身体一僵,连忙低下头,可正是这一低头,一滴温热便逃离眼眶,“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他更是惶恐,生怕自己这副懦弱模样会招惹主子不喜,急忙闭上眼。

“回殿下,属下不疼。”是平复后的暗哑,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朝泠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指尖捻了又捻,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她只能是叹了口气,“云祁,你知道这是避免不了的。”

人类的多愁善感她如今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大部分时间,她都只能试图站在他们角度想问题,可事实上是,这样实在太浪费时间,而她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属下知道,属下只是…是属下没用,没保护好主子,还让那个刺客跑了,属下该死。”云祁心底微颤,声音逐渐平稳下来,他双膝跪地,似乎一副求死决心。

他知道殿下走的路不是平常路,更容不得他这般软弱,可他无法,他真的怕,从未这么害怕过……

“我从未怪你,那些人想杀我自然也会做全准备,这与你无关,我也并不想罚你,你听从我的命令,是我让你去保护陆洲,我不会因此责怪你,你……”朝泠颇觉无奈,她看起来就这么像个是非不辨的昏主吗。

“你也不必这般自责,不论是伤还是那个刺客,都有它自己的用处。”

云祁这才仰头看她,漆黑眼眸被浸润过呈现一种极为澄澈的色泽,他仰望面前人,万分炽热掩埋于心,不论动作还是表情都有种莫名的虔诚。

“属下…知晓了。”

我愿以己之身,护予安乐,至死不渝。

【他好像个信徒。】系统检测到云祁的情绪数值,感觉出点不对劲。

“大人,在门外发现了这口箱子,上面贴了封条,我们不敢轻易打开,还请大人定夺。”魏常志一回府,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人来禀。

他脑中突然闪过朝泠那副可恶的嘴脸,还有她满含恶意的话,“本殿给公公准备了一份礼物,想来已经送去到府上了,还望公公笑纳。”

魏常志猛的将茶杯盖子扣到杯子上,眼中冷光尽现,他这般动作吓到了来传的人,急急忙忙跪下。

“带咱家去看看!”他倒要看看她是什么意思!

魏常志一手背于身后,挺直了腰板远远看着院中的木箱子,示意人打开。

封条被揭开,沉重的盖子被掀开,一股血腥气息顷刻间散开,很快盈满大半个院子,有人忍不住捂住口鼻,凑近了去看,却被箱子中的东西吓的不住后退,神色惊慌,“大,大人!”

魏常志皱眉,下了台阶去看,那箱中的东西,就算是他也不免被恶心到。

他厌恶的撇开头,手作兰花,嫌弃的掩住鼻子,“还不快处理掉!”

“是,是…”几个小太监推推搡搡的上前,后怕的把盖子盖上,挡住了那一个个血污四溢,面目狰狞的东西。

嘉禾公主,你好样的…

魏常志面上笑容布满阴霾,他甩开袖子冷笑。

“十王子,王子你醒了?”仲仓余光瞥见付白泽眉眼微动,他连忙凑过去。

付白泽缓缓睁开眼,吃痛的去摸自己的脖子,他眉头紧皱,听到仲仓声音,突然想起什么,心里仿佛被重击一样,他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防备的看着几人。

“十王子,属下此举实属无奈,若王子要责罚,也请待属下送您到安全之所再行处置。”仲行低着头恭顺地说。

“我要回去。”付白泽声音冷漠,异常执拗。

“王子,我们好不容易接到您,又好不容易出了城,此时回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吗?!”仲行闻言猛的抬头,神情急切。

“我说了,我要回去!”付白泽却扬手把面前的东西全掀翻在地,双目猩红的瞪着仲行,他喘着粗气似乎有些呼吸困难,这里空气太稀薄了,他不想留在这,他要回去,他要回去!

“王子!”仲行心中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声音不自觉抬高还想同他理论,但胳膊又被仲仓拉住。

“好,我们带您去,可她愿不愿意见您,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仲仓声音平静。

付白泽与他对视一眼,沉默地将头扭过去,靠在墙角,将自己圈成一团,双眼无神的发呆。

仲行恨铁不成钢的气愤的看着他这般颓废,仲仓却摇摇头将他拉走,疏散了众人。

付白泽感觉到自己身边空了下来,可他并没觉得因此好受些,依旧是快要窒息的难受,他头痛欲裂,眼前迷迷蒙蒙全是那人的笑容和声音,可现在看着,怎么这般可恶…

他眼眶一热,紧紧闭上眼睛,伸手圈住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

不是说,是为他而来吗……

不是说不会丢下他吗……

那为什么还要将他弃之不顾……

【反派黑化值47】

朝泠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想要快些入睡,仿佛没听到系统的声音,她将自己被子四角塞好,蜷缩着取暖。

这天真是太冷了。

哪怕是裹得再严实,也是浑身发冷,冷的无法入睡。

翌日清晨。

“带我去见她。”付白泽见到一点太阳光,就站起身踹醒了仲仓。

“王子,白天去也太显眼了,咱们还是再等一等吧。”仲仓捂着胳膊,一下子清醒过来,苦着脸说道。

“带我去。”付白泽听不进去,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一个解释,那些人最好把他们抓住,朝泠也就没办法再送他走了。

“这…”仲仓皱眉,坐起身看着付白泽满眼戾气的模样,似乎知道了他打什么主意,“十王子,您是我们带走的,在那些人眼里就是跟我们一伙的,我们被抓了,您也难脱干系,到时候您还指望嘉禾公主会救您吗?”

付白泽抿唇,他知道仲仓嘴里半真半假,可他什么都不想考虑,他只想见朝泠,他必须问清楚,他必须亲眼看到她!

他甚至觉得,也许她被拉下水,或许他二人就不会分开了……

“王子,委屈您再等等了,等天黑,属下就带您去。”仲仓见他似乎开始犹豫,继续加把劲劝道。

付白泽垂眸,不说话也不点头,只是沉默着转身走回角落坐下,又维持之前的状态封闭起来。

仲仓无奈的捏捏眉心,眼一斜把仲行也踹醒,“别装了,赶紧起来。”

仲行黑着脸坐起来,瞪了仲仓一眼,揉揉胳膊站起身去叫其他人。

一众人迷迷瞪瞪的缓了会儿,也没抱怨什么,各自去做自己事,有联络使者团的,有收拾行李的,还有站岗报信换岗的。

因为付白泽不愿走,所以仲仓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绕过使者团,不去和他们碰面。

“王子,您吃点东西。”临近中午,仲仓端了一碗粥和一些小菜走到付白泽旁边蹲下。

付白泽神色冷淡,眼神空洞,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簪子。

“殿下,您不吃东西,到时候公主知道了会伤心的。”仲仓知道怎么刺激他,这话一出口,付白泽便有了反应。

付白泽缓慢的眨眨眼,眼中稍微恢复了些神采,他面无表情的把视线从簪子上挪到旁边的饭菜上。

她会吗,她还会关心他吗?

会的话,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王子…”仲仓见他只是盯着看却不动筷子,疑惑的问。

“滚…”付白泽许久未开口,也没有喝过水,原本清润的嗓音微微暗哑,他扭过头重新盯着簪子,心中也不知道在跟谁较劲。

仲仓还想说些什么,被仲行扯走了,他没有把吃的带走。

几个人就看着付白泽在那边发呆,谁也不敢招惹,生怕他突然就会发火。

终于到了三天小短假,折腾一晚上,朝泠连早饭都没胃口吃,沐浴出来,白芷已经让人备好了午膳。

“下去吧。”她淡淡开口。

“…是。”

很快屋中只剩了她一人,她夹菜的动作缓慢,有些食不知味。

真是快死了,连味觉都要丧失了。

【宿主,反派吵着要见你,你要见他吗?】

“他们不会带他来的。”

【可他不吃不喝,那些人好像答应了。】

“皇家最是无情,何况国内有个就快要自立为王的贵妃,十王子找到的消息一传回东营国,他们就没有时间在这耗着了。”朝泠十分笃定,所以反应平淡的很。

【他要是真的来呢?】

“我不会见他。”朝泠从没有见他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还要攻略他呢?】

“我本意不在让他喜欢我,可明显这条路无比迅速,他黑化值降得很快。”虽然现在往上升了,但影响不大。

【系统最近新学了一个词,叫丧心病狂。】

“你主人跟我打了个赌,只要我能完成他给的任务,他发誓再也不会来打搅我。”朝泠差点笑出声,眸光不知不觉冷下去。

【所以呢?】

“所以我要赢啊…”朝泠声音漫上笑意,眼中黑压压一片,瘆人的寒凉。

“殿下,孙擎大人带人来了!”白伏突然慌张的从门外跑进来。

朝泠切断与系统的对话,吃完了碗中的菜,才不紧不慢的擦了擦手。

她毫不慌张的作态,让白伏也莫名冷静下来。

“请去正堂。”

“是。”

孙擎身着官服,坐在客位,眉间肃然,透着些许不耐,想是万分不愿和朝泠对上。

“孙大人,别来无恙啊?”

孙擎心中叹气,站起身双手作揖,给她行礼,“给嘉禾公主请安。”

“免礼吧,孙大人。”朝泠轻描淡写瞟他一眼,转身坐上主位。

“谢殿下。”孙擎眼底一片深沉,默不作声放下手。

“孙大人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本殿看孙大人神情疲惫,早解决,也早让大人回去休息。”

“有人上报,公主府内私藏东凌细作,您府上那位付公子便是其一。”孙擎缓缓说道,语气中满是审问。

“大人信了?”朝泠却眨眨眼,唇边笑容微妙。

“祭祀典礼在即,卑职不能放过丝毫蛛丝马迹。”孙擎对上她这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莫名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