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兰阁并不大,几人拐进主屋旁边的小道,旁边就是被锁起来的柴房,朝泠示意开锁,那侍女看向梁越,从袖口掏出一串钥匙,缓步上前开锁,却迟迟找不到相应的那把。

“磨蹭什么!”白伏不耐烦了,皱眉凶她一句,吓得她手一抖钥匙差点没拿住,再不敢拖沓。

付白泽蜷缩着身体,他躺的并不舒服,可是寒冷已经让他丧失了大部分知觉,他有好几个瞬间想着就这么睡过去再也不要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如此苟延残喘的意义在哪里,无数次的背叛,他本就是个煞星……

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在动门锁,寒冷的光随着木门打开映射在他身上,却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冷风更加萧瑟,他费力的睁开眼,却迟疑的眯了眯眼想看清些,那本不该出现这里的身影此时无比清晰的朝自己走来,随她踏进腐朽的柴房,黄澄澄的灯光也一同涌入,似乎周围空间瞬间被点亮,甚至带着一股不可能的温暖,他呼吸一滞,愣愣看着她。

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觉得这个身影如此熟悉,熟悉到让他止不住失神。

朝泠知道这场面不会好看,看着反派狼狈的倒在地上,她内心毫无波动,只是让侍卫把付白泽抱起来。

“梁夫侍倒是知道自作主张的。”朝泠拢了拢厚重的披风,眸光淡淡的看向一边的梁越。

“公主府留不住你。”

“殿下…殿下你不能这么做,殿下你说过无论奴做什么,都会包容奴的啊!”梁越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收回瞪付白泽的目光,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朝泠,直接跪下认错,心急的想扯住朝泠的衣服。

付白泽有些排斥侍卫的接触,可奈何实在没有力气,他感觉血液都缓慢的流淌,只有那颗心脏在逐渐丧失的感官中还在努力的跳动着,他无法平静下来,这是,他从人牙子手中被买回来,她第二次帮他,如今看来,却这么不切实际…

付白泽自然感受得到他恶意的眼神,但他此时懒得与他计较,他受多了这种折磨,已经习以为常,可微微发颤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他好怕,好恨…

朝泠侧身让梁越扑了个空,没有为他留情面的意思,摆手让人把他拖出去。

感觉到旁边那道沉寂又不解的目光,她瞥眼朝付白泽看过去,并没有什么对美人的怜惜,他太瘦弱,缩在高大的侍卫怀里就像是只落了难的流浪猫,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嘴也冻的发紫,那双本该显得他乖巧的眼幽深非常,直直看着她,她能看到他在发抖,克制不住的发抖…

【快,快给他安慰!】系统搓手,吃爆米花。

朝泠听话的伸手去抓他的手,他反抗的力气像是螳臂当车,足以证明他有多虚弱…

付白泽浑身发冷,他感觉此时强撑着意识都像是到了极限,反应迟钝的让朝泠擒住了手,他象征性反抗几下没有挣脱掉,他眼神敌对的看过去,朝泠的手只比他热上那么一点给不了他多少温暖,他却意外的在她安静注视的眼神中镇静下来,莫名寻到了一丝心安,突然就反抗不了了…

“殿下,白夫侍只是一个卑贱的奴隶,他不值得殿下您这么做啊,殿下您以前都不会这样的啊!”梁越甩开扯他的侍卫的手,他不能离开公主府,公主府的富贵是他梦寐以求的,他不能离开这里,那人会杀了他的!

朝泠本来想只把人送出去就行了,听到他的话,抬手阻止了侍卫,浅浅笑起,“你说什么?”

“殿下…”梁越以为自己的话有用,立马挤出一个笑容,声音也软了下来,心里却恨透了付白泽。

“卑贱?你又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你说卑贱。”朝泠突然觉得拿他的命换付白泽高兴好像并不亏,本来除了迷失者以外的任何人,对她来说不都只是一串数据吗?她改变主意了,轻轻笑起,“把他关在这,等白夫侍休息好了亲自处理,对了,梁夫侍准备的井水,也一并享用了吧。”

“殿下,殿下饶了我!奴知错了,奴再也不敢了!殿下原谅奴吧!”梁越被她说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脸色愈发难看,原本俊俏的脸庞也有些扭曲。

“你安心休息。”朝泠转过眼对上付白泽复杂的目光,她语气轻柔,捏了捏他的手。

付白泽听着她为他出气,心中却怪异的很,他厌烦去看梁越丑恶的嘴脸,只一味盯着朝泠,似乎想发掘一些他想要的东西,他是真的看不懂她了……

付白泽低头看着对方牵住自己的手,心情有些沉重。

【反派黑化值65】

付白泽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换成了干净柔软的上等料子,屋内点着银丝碳,不起半点烟气,温暖安静,他摸摸手臂,发现本来恶化的伤口也被细心的包扎好,一切都有点不太真实…

“公子您醒啦。”白薇忽略付白泽不善的眼神,想上去扶他起身,被他躲开。

“奴婢是殿下安排服侍公子的,殿下说原来的婢女不中用,已经赶出府了,以后由奴婢来服侍公子。”白薇笑意温和,朝付白泽行礼。

公子?

付白泽刚皱起眉头,门口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他直接略过她朝门口看去,有些不自知的急切。

“醒了?”朝泠一直在别处休息,仆人通报付白泽醒了,她正好来看他。

“都下去吧。”朝泠知道付白泽什么顽拧性子,非常贴心的屏退了众人,走向桌边倒了杯水。

“医师说你只是营养不良,倒是没发热,多吃些补品就行。”

“你到底要干什么?”付白泽觉得朝泠现在这样比之前还要难猜,他总觉得她图谋不轨另有所图,可是又不知道她到底图什么,他什么也没有,她到底为什么突然这样对他?

“我已经说过很多回了。”朝泠伸手把水递给他,并不带丝毫遮掩,任由他探究。

“…”付白泽对上那双眼,心中又忍不住悸动,他咬牙克制下去,满是防范的盯着她,可见她笑眼惺忪的样子,他便无法冷静下来,他逃避一般看向她手中的杯子,这才觉得口干舌燥,迟疑着伸手接过。

“本想等我醒来再给你换个地方住,却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大,是我疏忽了,对不起。”朝泠坐在床边,眼含歉意的注视着付白泽,真诚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付白泽愣神,强迫自己扭过头不去看她,她演的他都快信了,简直像只狐狸,如果不是她刻意纵容,梁越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做,说的好听。

“人我关在柴房里,等你醒了再处置,现在你想怎么罚他?”

“殿下说笑了,奴能捡回一条命是公主施舍的,奴怎敢提要求。”付白泽放下杯子,起身跪在床上,他的床小,朝泠坐上来已经是离他太近,他感觉浑身不适。

【梁越曾经让人扒光了反派的衣服在雪地里跪了一晚上,还有让他脱了衣服刷恭桶,在反派伤口上撒盐。】

“…”嗯…看来还不能简单处理了。

“罚他跪着走遍公主府给你道歉好不好?”

“…一切都听殿下安排。”付白泽又拧紧了眉头,似乎没料到这个答案,她从来没有罚过梁越,现在这样,真的是在讨好他吗?旋即他又否认自己,堂堂公主怎么会管他怎么想,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你原本叫什么名字?”朝泠手中转着一枚银戒,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他。

“宋白泽。”付白泽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那姓是她亲手剔的,现在又这样问。

“原本呢?”朝泠并不在意他无时无刻的警惕,缓下声音继续问道。

“没有原本,只有宋白泽。”付白泽否认,他没有想同她说真话的意思。

“…好。”反派不想说真话,不过也无所谓,叫什么都一样。

朝泠淡声应下,没有继续追究。

付白泽眉头皱的不成样子,手中的水杯被他不断握紧。

“赋兰阁太冷,搬到赋贤阁可好?”北国冬天时间较长,从付白泽他们逃到北国开始,气温日愈下跌,眼看着就要下雪,赋兰阁在公主府边边角角,几乎接近郊外,比城里要寒冷的多。

“…谢殿下恩赐。”付白泽知道赋贤阁离她的寝殿很近,但是她反常地方多了,反倒令他现在心里波澜不惊,他倒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