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喉间痒意来得突然,朝泠只来得及偏过头捂嘴,压下翻涌而上的温热,舌尖适时尝到一点点腥甜,令她不禁蹙眉,脸色倏然苍白。

“你…”付白泽被吓一跳,满心疑虑的看过去,她皮肤过分的白,脖颈纤细脆弱,身量单薄的像只易碎的蝴蝶,无论是侧脸还是正脸都精致的像幅画,满带着不真实感,此时更是虚弱苍白到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如果不是亲自体会过,很难想象这样的女子会有着那般狠辣的心肠…

付白泽从她进门便避免和她视线交流,此时才看清她脸上一点脂粉不带,是从内透出的苍白,嘴唇也是不似原本浓郁,最后一点粉色艰难的挂在双唇间,她好像,真的被伤了身子…

可这不是她自找的吗,虽然他先前并不知道她体内还有另一种毒,可他不就是想她死吗,他现在为什么愧疚,何必跟她一样假惺惺。

【反派黑化值66】

“无事,不过是原就有的旧疾罢了,与你无关。”朝泠看了看袖口的血渍,微不可察的皱皱眉,却是没事人一样朝他笑笑。

付白泽不自觉皱起眉头,对上她安慰沉静的目光,心中说不清的难受纠结…

【反派黑化值62】

看着他眼中毫不自知的松动软化,朝泠心中沉吟,她想着,如果有人像原主一样对她,她会毫不留情的拉他去地狱,为何会因为这一点小恩小惠便忘了仇恨?

朝泠转过头不再看他,失望吗,倒也没有,心地柔软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她其实没有资格评价。

“殿下,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再不用晚膳,娘娘知道了该不高兴了。”门外白芷犹豫好久才敢敲门,公主最不爱别人管教她,但是淑妃又是公主的母亲,公主最听淑妃的话。

“…”原主母亲这样关心原主多少有些奇怪,不过这似乎是十分稀松平常的事情,并没有人表现得多么困惑。

付白泽却是不太理解的,按理公主出了宫自立门户,该是脱离管教才是,为何还会这样监视?

“走吧,陪我用膳。”朝泠起身,抚平衣服上褶皱,轻笑着转头看向付白泽。

付白泽并不想跟她一起吃饭,但是毕竟她是公主,还救了他,他没有权利拒绝。

付白泽想要速战速决,低头应下,放下杯子想要站起身,结果因为一天没好好吃饭休息,梁越又故意折辱,眩晕感猛地袭来,他脸色刷的变白,眼前一黑就往旁边倒。

朝泠见状连忙去扶,可惜还没等她碰到付白泽,他就扶着床稳住了身形,她也就适时收回了手。

付白泽余光中看见她淡定的收回手,心里一边怪罪自己将如此虚弱的样子显露,一边疑惑她仿佛下意识去接他的动作,朝泠冷眼旁观添油加醋,才是最符合她的性格,这般担心他,实在让他心里难安。

朝泠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再多担心两句会让反派难堪,索性转过身走向门口,等他站好了才推开门往外走,越过白薇时出声吩咐,“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是,奴婢遵命。”白薇行着礼恭敬答道。

白芷上前给朝泠披上赤狐披风,身后白薇转身进屋子把准备好的墨狐大氅给行至门前的付白泽披好。

付白泽瞅她一眼没有说什么,乖顺的被摆布,墨狐浓厚如墨的颜色衬得付白泽那张小脸更加莹白如雪,漂亮的好似画中仙。

白薇慈母心蠢蠢欲动,付白泽太过乖巧,稚嫩的脸上还未染上污浊,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漂亮。

“主子,殿下在外面等着您一同前往衔月殿用膳。”

付白泽点点头,随她出门,却看见梁越已经跪在院内受罚,他顿住脚步,被吸引了注意。

“殿下说了,梁越以下犯上,冲撞了主子,又不顾公主府的面子私自用刑,罚他跪着走遍公主府给您赔罪,随后赶出公主府。”白薇立马解释。

付白泽心中微动,低下头略微思忖,她是为了顾全他的面子,才拿这个名头给梁越安这么大的罪名,还是,真的是觉得梁越拂了她的脸面…

他莫名觉得是前者,毕竟嘉禾公主向来跋扈,做事也是不过脑子的…

“白夫侍!白夫侍你救救我,我不想去武灵庙,我不想被赶出去,白夫侍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对不住你,我给你道歉,你救救我救救我!”梁越瞥到付白泽裹着氅衣站在一边,哪怕心里再不忿,也装着可怜样子立马朝他爬过去,却在近身前一刻被几个侍卫拉住,他挣脱不掉,便满含希冀的望着他希望他能发发善心。

“…走吧。”付白泽怎么会心软,梁越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一个不值得他多看的笑话,哪怕今天朝泠不罚他,他也不会放过他。

“宋白泽,你不得好死!我不会放过你的!”

付白泽转身离开,再不看梁越一眼,跨过门槛,看到背对着他立在轿前静静等候的朝泠,心底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孤零零站在那里低着头出神,她虽身量高,可却瘦弱,那披风挂在身上像压了座大山,安静自处的模样好像与周身格格不入…

可还没等他再多想,手里就被塞了个毛茸茸又温暖的东西,他低头看看塞过来的手炉,又愣愣地抬头去看她。

“冷不冷?”朝泠轻轻弯眸,她又不是聋子当然听得到梁越的求饶,她也知道付白泽在看她,她很喜欢付白泽那双眼睛,单拿出来无甚稀奇,但在他身上,却硬生生中和了他的凉薄冷漠,让她总能看出几分脆弱…迷失者总是吸人眼球的。

“还好。”付白泽声音低低的,显然是还不习惯朝泠这种关心,低眉顺眼的看着很好欺负。

“扶你主子进轿。”朝泠不在众人面前逗他,看向一边的白薇。

两人坐的是同一座轿撵,朝泠大可以准备两台,但像系统说的,能和付白泽亲近的机会又怎么能轻易舍去呢。

轿子里的空间不比出行的马车车厢那样大,但公主府的东西向来奢贵,两个人也是勉强能坐下,只是离的很近。

所以就出现了朝泠的衣袍一碰到付白泽,他就默不作声的缩一缩,胳膊碰到,他就下意识抿抿嘴然后往旁边挪挪,整个人僵的跟石化了一样。

朝泠没有心思去逗弄他,也不想完全听系统的跟他亲近,见他躲避的厉害,也就往旁边挪了挪,给他再留了些位置。

付白泽浑身不自在,之前朝泠每次见他都跟个疯女人一样,动辄打骂,他只有无数次把自己当成死人才能坚持下去,像现在这样和平共处,虽然今天已经有过很多次,但他还是不能理解,也不太适应。

她身上有种淡淡的香味,像是梅花香,又有清露的凉爽,不像熏香熏出来的浓重,但是若有似无更加捉摸不透,细闻好像错觉,不在意却又痴痴缠绕在身侧,让他思绪有些混乱…手炉外套了个黑色织金的袖套,压住了手炉过分的炙热,暖烘烘的非常合宜,让他都有些记不起自己的处境。

【反派黑化值60】

这座轿撵比来时开了顶的步撵要稳很多,虽是八人抬,但速度却并不快,一盏茶的工夫也才终于到了。

“殿下,衔月殿到了。”白芷在门帘外提醒。

朝泠见他没有动作,便去伸手掀门帘,白伏连忙替她撩帘,白芷伸手去扶朝泠。

朝泠经过时,那股香味更加清晰,付白泽下意识屏住呼吸,在她下轿后也想跟着下去,看见朝泠伸来的手他下轿的动作却瞬间卡壳。

朝泠也不急,噙着笑温和看着他,手稳稳的放在他面前。

付白泽犹豫片刻,还是妥协的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触感微凉,相比之下反倒是他的手被手炉暖的温热,他很快的下了轿,也松开了朝泠,垂眼站在她旁边。

白芷几人暗自惊悚的看着朝泠的行为,虽然知道公主变了性一样的对白夫侍好,但是还没做到亲力亲为的地步吧,这也太不符常理了。

“奴婢让人将煨着的饭菜端上来,殿下先去正殿歇歇脚吧。”白芷招手让几个婢女去准备。

朝泠落座,下人立马端上来茶水,她想让付白泽也坐下,却遭了拒绝。

“殿下,这不合规矩,下人是没有资格与公主同桌用膳的。”白芷在一旁解释,却是一丝一毫的目光都没施舍给付白泽。

“哪里来的下人?”朝泠看着付白泽把头扎的更低,抬手虚虚碰了碰茶盖。

“白夫侍虽为夫侍,毕竟没有真的…”白芷怕她生气,硬着头皮不敢再往下说。

更没有毁掉卖身契…当初他被绑进人贩子手里,只是偶然被朝泠带回去,卖身契在不在还另说。

付白泽没有什么情绪变动,他早就接受了现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以后没有白夫侍,只有本殿幼时的伴读,宋公子。”朝泠放下茶盖,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宋…公子?付白泽脸上冷意的面具快戴不住,他此刻心里的震惊不亚于一旁服侍的白芷白伏。

“本宫敬重公子,愿以待客之道对待公子,只知世界上有宋白泽这个人,不知白夫侍是谁。”朝泠其实早就说过这话,只是白芷几人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你可愿坐下陪我?”朝泠将其中一盏茶推过去,抬头询问他。

对视间,付白泽这才意识到她对自己的称谓,一边是本殿,对他却是以我自称,好像把他放到了齐平的位置,他突然慌张,思绪乱成一团…

“公子,请入座吧。”白薇为他搬开座椅,立马改了称呼,非常上道,不然也不会被朝泠选中去伺候付白泽。

白芷这才多看付白泽两眼,她不懂,为什么这个人突然就入了朝泠的眼,难道一开始,不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