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提的到底是什么谏议。

这位刘谨记不住名字的人士,大义凛然,在一群缩头缩脑的人群中脱颖而出,鹤立鸡群,金鸡独立。

刘谨仿佛在一堆顽石中,见到了一块金玉,灼灼其华,耀眼无比。

其他人都被对比成了畏畏缩缩的小鸡崽。

简直不堪大用!

如此小心翼翼、畏手畏脚,对得起朝廷对你们的供养吗?

刘谨每日三怒。

臣子每日尽心了吗?答:没有。

臣子每日提谏议了吗?答:时有时无。

臣子每日提出切实可行的谏议了吗?答:没有。

失望积累的太多,臣子们就等着被肉剁。

低头的小鸡仔崽们,忽然觉得自己头凉飕飕的,从哪吹来的阴风,吹的心脾肺都凉。

就是这谏议确实……

跟强盗土匪有什么区别。

此人认为,商贾就如稚子抱金行于闹市,空有财富却手无缚鸡之力,就如待宰的羊羔一般鲜嫩可口,朝廷可以从他们的手中得到急需的灾银物资。

“难道我泱泱大朝,还要学那土匪寇贼强抢不成?”

“当然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话里话外不都是这个意思吗?”

这块,从一堆顽石中脱颖而出的金玉憋红了脸,选择了闭口不言,懒得跟你们这帮脑子转不过弯的人解释。

越吵越糊涂。

有些人觉得行,尤其是那些觉得卖官求粮会破坏科举公平的人觉得,很行。

有些人觉得不行,本朝毕竟奉行以德治国,学习那强盗途径,从此将国将不国、民将不民,如何服众?底下的人也有样学样,整个国家不就乱套了。

一套好的秩序建立起来很难,破坏却很容易。

一定要有一个最基本的底线。

这个底线不能动摇。

绝对不能开这个危险的口子。

吵着吵着,还有人看向了头上的国君。

这个欲言又止的眼神,让刘谨一下子就心领神会。

曾经的刘土匪头子谨。

刘谨当初没有成为国君的时候,就一直被前朝的人蔑称为土匪强盗,被骂的过于频繁,乃至今朝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关于前朝对国君的外号。

刘谨好多年没有想起自己的外号了。

往事种种已成了过眼云烟。

强盗土匪的行径是绝对不能提倡的,刘谨对此深有感触。

赞同派还在据理抗争,怎么也不肯死心。

反对派中已经走出了一个代表。

“万万不可,还不如卖官求粮。”

“从前有一个很会做生意的商人,他经过谨慎的思索和考虑,决定让货商送货上门,不再是自己派人去接货。他身边的人都很不理解,如果是自己派人去接货,就可以省下路费。如果让对方送货上门,则需要多给对方一笔路费。这么看来花费不是更多了吗?商人对身边的人说,你们不懂。我看似花了多一点的钱,但其实是赚了。”

“什么叫作赚了,商人明明就是亏了。你举例子都不会举个好的吗?尽在那里胡说八道。”赞同派那边立马有人呛声。

“急什么!你这个庸才!我还没说完呢!”

“你骂谁庸才??!”

“谁应的最大声,我就说谁。”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东西。”庸才放下狠话。

反对派的代表继续讲,

“谁都知道,一个人精力是有限的。不能同时做很多件事,必须有所取舍,分出轻重缓急,如果什么事都做就得不偿失。如果把我们在场的诸位和底下的一兵一卒,乃至微不起眼的小官吏都比作成一个人。

农是根本,这无可置疑。但也不要小看那些商贾或是商贩,他们采办各种物资,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普通百姓,没有他们卖不了的,对于他们来说,万物皆可卖。

他们可以把东西卖到千里之外,他们就是“路”。

让这些“路”发挥他们的作用,可比我们朝廷派人苦兮兮的把赈灾物资搬来搬去可要好太多了。

朝廷与其耗费大部分精力在路上,做这种费时费力气的事,不如花费精力到更有用的事情上。

这样朝廷就更有余力处理赈灾的事,毕竟我朝要解决的不仅是天灾,还有北边的边境之乱。”

提起北边的边境之乱,刘谨就一阵心烦意乱。

此话甚对,朝廷必须留有余力,北边边境就是一个即将溃岸的大坝,不能顾此失彼。

但如何发挥这些“路”的作用?

宝剑虽好,也要会用啊。不然,一不留神就容易伤到己身。

说的很好,但谁去呢。

刘谨一个个的看过去,从头看到尾、从尾看到头,底下的人对上刘谨的目光就立马低头,愣是没有一个人吭声,见不到几个抬着的脑袋。

关键时候都哑巴了,他已经习惯了。

刘谨的脸上都写满,我已经看淡了。

行吧,还是得卖官求粮。

有人提,“那要不,对这些“路”加收赋税?”

这话刚说没多久,就立刻被人臭骂回去。

“他们的钱从何而来?还不是从民众身上获取,最后受苦的还不是流民?你还嫌流民的日子过得太轻松了是吗?”

提议的人表情悻悻,不再吭声。

行吧,还是得卖官求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