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长一段路,穿过一条狭长的巷道,不时遇到巡逻的兵士,这里落叶成堆,枯黄之色从这头漫到那头,那一头是黄色,另一头也是黄色。巷道中弥漫着落寞的味道,时不时可闻一股臭老鼠的味道,恶臭萦绕在鼻边,难以想象皇城之中,宫墙之内,会有如此破败的地方。

见到的越多,徐客心中的唏嘘之情就越重,大树倾覆,焉有完卵,彼时的天之骄子竟被困于小小的天地之间,不得自由,矫龙铐上了枷锁,苍鹰失去了翅膀,如何不人让心生感触。

可另一方面,徐客也忍不想,如果靖王不被囚,受苦的大概会是黎民百姓。这不是说靖王会危害江山社稷,而是靖王与前朝的关系是断不掉的。

靖王被囚,是因为前朝的势力覆灭,百朝对前朝的一次大清洗,靖王没什错,只是他的身份错了,只能接受新朝的安排。一王朝的覆灭,往往会带来一个王朝的新生。旧土壤里开出新生的花朵。

便是当初靖王能够顺利登顶了,他也不一定能治好一个衰落的王朝,不清明的政治,腐环的风气,从根子上就毁坏的王朝,早已救无可救了。

靖王是被囚了,可只也是靖王一个人的悲剧,百姓是欣喜的,欢悦的,他们对新君 的心悦诚服是有目共睹,便是当今的靖王,也做不到拥有这么大的凝聚力,百姓要的不只是一个单纯会治理水患的人,更需要一个带他们真正走向安居乐业的明主。

靖王做不到如此!

靖王是有天下之心的,也爱民如子,但他不能让百姓走向安居乐业,百姓会对他 感恩戴德,可永远不会奉他为国君。

这就是最根本的差别。

明主当有相应的魄力与果断。

徐客思虑万千,把靖王被囚这件事作为一个缩影,放到更大的范围去看,似乎是件好事呢。

某种程度来说,也确实是。

只是这么想,实在辜负他所接受的圣人思想,可这仔细想想,确实是件好事啊。

徐客一时纠结一时自责。

这样想,对靖王的遭遇会不会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可他本人对靖王绝对没有一丝奚落。只是思考的角度比较奇特一点。

“徐大人怎么了,为何事烦恼,不妨与我说说。”白泽回首对徐客笑笑。

“丞相大人,我只是将要与故人见面,一时心情复杂。”

“哦,徐大人与废靖王是旧相识啊,难怪你会举荐此人。”丞相大人阴阳怪气,他现在只觉得徐客不靠谱,莫名其妙得了国君青眼,还举荐前朝靖王,绝对是居心不良,暗藏祸心,企国谋害国君,危害百朝基业,妄图光复伪朝。

有他机智的白泽在,此二人别想动一点歪脑筋。国君有他如此任劳任怨的臣子,是他的福气。

想到国君,他又不禁在心中念道,陛下,您糊涂啊。

丞相貌似在阴阳怪气,徐客不太确定,我与丞相之前素未谋面,也没有机会得得罪他,想了又想,徐客还是恭恭敬敬把说:“我与废靖王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职责范围不同,没有太多的接触,不过我甚是仰慕废靖王,他救下了不少深受水患折磨的百姓。”

白泽听此,确实,所以废靖王只是被囚禁,其他人流放的流放,死的死,周靖除了不得自由,处境已是好了太多。这也是看在他过去做过的功德份上。

现在除了一些达官显贵的日子好过,其他人的日子本就不好过。白泽沉思一瞬,现在自己应该也算显贵了。

但做人不能忘本,不能忘记自己本来什么样的人。

他是苍生,今日的众生亦是当日的他。不能因自己显赫了,发达了,位高权重就忘乎所以。

他以前未曾踏足过堰都,也未进入皇城。

士农工商,商人最为人所轻视,稍微大一点的官都对商人嗤之以鼻,但又为金银折腰,奇哉怪哉。

多亏了陛下,才有他白泽啊!

世人多称左丞相之才,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夸他学识渊博,足智多谋;赞美他的言语何其之多,言辞何其夸张,辞藻何其华丽。但陛下是他的伯乐,没有刘谨,白泽不能施展其才华的万分之一;没有刘谨,白泽也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没有刘谨,就没有白泽,有刘谨,才有白泽。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遇谨,泽之幸也。

“靖王确实值得敬重,他也是个不错的人啊,可惜生不逢时。”这句话,白泽说得真心实意,每一位为百姓做出贡献的人,都值得敬重。

但他们二人最好少动歪脑子,不然他便替陛下斩草除根,想要加害陛下,先问他 白泽答应不不答应。他绝不允许任何一位乱臣贼子伺机作乱。白泽的眼神中暗藏心狠手残酷无情的光芒。

他先是陛下的臣子,然后才是百姓的丞相。任何人都不能越过国君陛下。

关押靖王的地方也到了,生锈的铁锁生生锁住沉重的木门,前朝的靖王从前朝覆灭那日就一直关禁在这里,不允许踏出一步。

被关了不知多少年,长久地面对方形的天空,这位在伪朝尊贵无比的人,如今到底 如何了?他会不会心生怨恨?他会出面解决这次江南水患吗?如果他拒绝,又从哪里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让一个前朝的人治理本朝发生的水患,何其可笑,却又真实的发生。

可谁让百朝建立的时间还是太短,短到不能揽尽天下的人才,短到没而有合适的的人选,短到天灾面前竟无人可用。

如果时间再长一点,未必不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可上天要降下天灾,可不会问一声,我要降下天灾,你们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 本天道就要降下去了。

让废靖王治理水患,也就成了必然选择。

锈迹斑斑的铁锁牢固的锁住木门,连一丝缝隙都没有,隔绝外人窥探的视线,连花纹都没有的木头厚厚地挡在眼前。

白泽对着守卫说,“你们二人把门打开,我奉国君之令要见里面的人。”

守卫自然连连应是,掏出崭新的不生一丝锈点的钥匙,插入生锈的锁孔就要把锁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