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阴风习习。

狭窄的小巷里穿堂风不住的呼啸着,一破旧马车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呕哑嘲哳的声音。

凑近一看,一通体黑衣的人正费力的拉着这辆车蠕行;

看不清容貌,但瞧着这身形应当是个女子。

“姑娘,可需要帮忙?”

那黑衣人闻声一愣,竟是也不回头,只是用古怪的声音回答:“多谢公子,不必了。”

说完拉起车子又前行,倒是比先前快了不少。

有意思。

张云卿好整以暇的抱着双臂倚在墙角,“不用走了,前面的道路已经被我封死了,我说——咱也周旋了这么久了,再躲也没意思,把你的斗篷拿了吧,你跑不了了。”

那人听了也不停下,还是拉着那破旧的车子越走越快,彷佛那拉车里的东西是护身符一般。

“冥顽不灵。”

张云卿薄薄的两片唇轻启,手中光影一闪,只听见一女子的轻呼声,松开紧握的车把儿。

在月光下,一双阴骘的双眼自斗篷下显露出来。

“张大人还真是不会怜香惜玉啊。”

女子随意看了看血流不止的手臂,不怒反笑,“只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张云卿就这样看着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的女子,头上的帽子随着她起身而慢慢滑落;

露出一张清秀小巧的脸,这分明是一张我见犹怜的面容,却偏偏配了这疯狂偏执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卫小姐,别再垂死挣扎了,证据在手,你逃不掉的。”

女子突然放声尖笑:“哈哈哈!逃?谁想逃?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我为什么要逃?”

张云卿眯着眼睛看着卫言姝一步一步走过来,离自己越来越近。

“卫言姝,死到临头你还垂死挣扎,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良心不会痛吗?”

卫言姝一脸不可思议:“我为什么要痛?”

卫言姝站定在张云卿面前,长袖捂住半张脸嗤嗤的笑,“张大人,口说无凭哦。”

死性不改!

“卫二小姐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若是没有凭证,怎会草率前来,这个东西很眼熟吧。”

张云卿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上面大片的焦黄,俨然是从火堆里找出来的。

卫言姝毫不在意的扫视一眼,只一眼便愣住了,不禁倒退几步。

怎.......怎会.........这东西不是已经毁了吗?

霎时间,卫言姝感觉自己浑身血液倒流。

失控道:“你.......你诓我,这东西怎么可能......不!我不认识这东西,你休想诓我!!”

张云卿自然是不信她的鬼话,慢条斯理的将信封揣回怀里,对那暗处下一道命令;

“唐仇,带回去吧。”

“不!不!放开我!”

卫言姝不顾死活的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抬手向唐仇刺去!

刀光一闪,空荡的巷子里,利器掉落的声音异常清晰。

唐仇将长剑收回鞘中,脸上波澜不惊。

“二小姐,还请配合属下,毕竟刀剑不长眼。”

“你!”

卫言姝狠狠的剜唐仇一眼,只差一步!

明明就只差一步就可以成功了!!

这帮混蛋!!!

张云卿对卫言姝的无声咆哮视若无睹,又命人拿过绳子将她捆住,推搡进了马车。

大概是怕卫言姝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张云卿也一起上了马车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见局势不可扭转,卫言姝失神的望着窗外;

明明那车窗被封的死死的,但她还是固执的望着、盯着。

张云卿一直想不明白————

这卫言姝虽说不是将军府嫡出,可将军府二小姐这样一个身份已经是许多人望尘莫及了;

怎的还想不开去干这些掉脑袋的勾当?

此事一出将军府必定逃不出圣上的追责。

张云卿忍不住问:“卫二小姐,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丝毫没有为你的家人考虑过吗?”

家人?!

可笑!!!

卫言姝勾唇冷笑,“我没有家人。”

听到这话张云卿有些恼怒,“你可知这次连累可是整个将军府!卫将军如此忠心的..........”

“闭嘴!!!”

卫言姝像是在沉睡中被刺醒的猛兽,癫狂的朝张云卿怒吼!

“我说了!我没有家——没有!!”

“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大概是这咆哮太过刺耳,唐仇敲敲窗棂,确保张云卿平安否。

“无事,继续前行。”

张云卿面无表情,就这样慵懒的靠着垫子;

卫言姝呼吸声慢慢变缓,看样子是平静下来了。

只狠狠乜他一眼,又将视线移到纱窗上;

这窗外的一方天地有什么可看的?

不过是笼中困兽,徒劳挣扎罢了;

张云卿慢慢直起身,缓缓的抛出一句话————

很短的一句话,不长,却让卫言姝从人间坠入地狱。

“卫二小姐,我别的不说,就问你一句。”

卫言姝还是没反应。

“二小姐对付别人也就算了,何故连自己的亲娘都杀了呢?”

!!!

卫言姝缓缓移过头,脸色瞬间变的煞白,瞪得惊恐万分的双眼就这样慢慢布上了血丝;

两片嘴唇颤抖,青白的双唇衬的口脂愈发鲜红刺目,宛如一个地狱杀回来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