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律师到达之前我不会说一句话。

当然,这是我的幽默幻想。现实情况是我摸不清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以退为进,采取了一个最保守的敌不动我不动的方案。

但我总感觉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众人看向我的眼睛里有狐疑,有猜测,但是却没有那种对于秘密被发现的惶恐和愤怒。最重要的是,没有杀意。

那还把我吊起来干什么?!我真想喊出来问问,但是又怕挨打,所以暂时忍下来了。

结果最先开口的是那位异邦女性,她带着一些奇妙的口音,声线低沉,带着笑容询问我,透露出一丝诡异的温柔:“你是谁?”

第一句话应该这么问吗?

我脑袋里的所有设想一瞬间如同肥皂泡噼噼啪啪的全破掉了,只剩下刚刚听到的三个大字不断旋转。

耳机里也有一瞬诡异的沉默,随后我听到她说:“看起来你会没事的。薪金会打到你账户上。”然后就是一阵短促的电流声,对方挂断了。

我张了张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人很有耐心的等待我的回话,可是一旁的魔术师看起来有些着急,不断地比划着什么。

表演时在我头顶上方走钢丝的那位少年及时接上话,冲我问到:“他问你,是谁派你来的。”

这就对味了嘛,真上道。我的脸色缓和下来,还有多余的脑子思考原来这大魔术师不是表演默剧,他本来就不会说话。

“其实我是别人雇的侦探,雇我的组织什么也没说,就连对我也是完全保密。他们的要求就是查明你们马戏团的秘密。”我和盘托出,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一句也没漏,我看这些人也不是很坏,于是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等待他们的下一个问题。

“我就说不应该跟他们跑在一起。”一个女人说。

“不一定是他们干的。也可能是别的组织啊。”

“我们只是马戏团,不知情的人谁会找马戏团的麻烦!”

看起来他们心中好像已经有了一个背锅组织,我也不敢轻易透露,所以闭上了嘴祈祷他们别来问我更多细节。只有那位异邦女人一言不发,看起来在思考。

众人的声讨告一段落,大家都看向那个女人——

手里的水晶球。

我靠,她从哪掏出来的!?

她仔细地转动手中的水晶球,时不时看一眼天空。

刻板印象之所以是刻板印象,都是有道理的,什么时候她这样美丽成熟的异邦人形象才能不是占星师或者吉普赛女郎呢。

“我看到了误会。以及......远方的来客?”她的目光从水晶球上移开,最终定格在我的脸上。

也没错,我确实是远方的客人,不管从哪种意义上都足够远。

“我是来调查的,而且我也的确看过了你们以表演为名义实际上的虐杀行为,”我义正言辞,“我不懂有什么好误会的。”

大不了被打死开下一个副本。我大概已经摸清了在各个时空跳来跳去的规则,死了重开,在这种魔幻的地方简直算得上天经地义。

听了我这句话,本来紧张的氛围忽然被笑声打破,大家脸上都轻快不少,有几个人甚至笑出声了。

嘿!这也太不尊重人了吧!我一下子从掌握重要证据的最大威胁变成了在场众人里最无知的小丑,这差距让我摸不清头脑,露出一个纯粹的好奇。

那个哑巴魔术师沉浸在自己的表演里,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占卜师让他们将我放了下来,邀请我去后台坐坐,顺便一起为我解释真相。

跑又跑不出去,我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被众人簇拥着进入后台。

最后心平气和坐下的,只有我、占卜师和那位大魔术师。

经过上个世界的那一炮,我对占卜,尤其是占星这方面的事就怀有一丝......不知道该说是敬意还是畏惧,所以她说的话,我听的很认真。

“朋友,你误会我们了。那些人的确是秘密,但远没有你想的那样血腥。”

“他们都是跳跳马戏团专属的人造人。”

我忽然开朗的笑了两声。看起来我听得还不够认真。

她似乎预料到了我的反应,又对我解释了两句:“这项技术我们从未对外公开,所以我们害怕你是其他表演组织派来偷窃我们核心技术的坏蛋。他们不是真正的人,至于你看到的分尸现场,也只是我们的人在节约材料,拿出一些能反复使用的东西从而节约成本。”

这里撑死也就是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风格,连人造人都被发明出来了?

哦,怪不得他们要笑我,原来我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土鳖。

“所、所以,这些人能听懂我说话是......?”我觉得仍有一丝挣扎的余地。

“那就涉及到我们的团队机密了。”占卜师笑眯眯的,旁边坐着的大魔术师也配合着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紧拉链的动作。但是紧接着话锋一转:“是古老的人偶魔法。”

......经历了那么多,我现在对于魔法二字的敬畏之心几乎与枪弹无异,所以听的一愣一愣的点头。

如果跟我扯什么人工智能我或许还会暗自怀疑,但你要说这是魔法,那么好吧,算你这魔法厉害。

更多的细节她不能与我透露,我们坐在一起闲聊了许多。最后她问我明天是否还会来,我点点头,和她说我直到结束每日都会来。

“你知道我们的下一个演出地点吗?”

按照以往的排期,这大概是两个月后的事了,我想了想,之前调查的时候没有看见他们在公众场合公布演出地点。

“不知道,我做了调查,但是很可惜对于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

占卜师对我笑了笑,截住了这个话题:“之后我会告诉你。现在,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你想住在这里吗?”

“可以吗?”回酒店的车估计早就走了,我人生地不熟的,能住在这里就再好不过了。我觉得他们不是坏人。

“当然可以,我为你找一顶空帐篷。但是首先,你得先把身上的东西物归原主。”她对我眨眨眼,先行离开了。

......下次伪装,还是大道至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