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苍王府
马车内，明海紧皱着眉，思索着昨夜发生的事情。
乔若似乎是进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就像是自己在草庐、在蜀王宫时的状态。
区别在于草庐那一次他是以拜访者的身份见到了卧龙先生，蜀王宫里他却是实实在在地以武侯的视角去聆听蜀汉北伐的声音。
那乔若呢？
昨夜拍打青炉的人是她，但不是真正的她，而应当是她所说的被祭祀者。
那她祭祀了谁？
和祭祀系统有什么关系？
是华夏昔日的神明先祖吗？
看起来这些问题，得等她下一次出现才能问清楚了，还有那一方青炉里所埋藏的秘密，正如乔若所言，青炉可能是他们探明这件事的关键。
另外，她祭祀的神秘对象似乎说了一些玄乎的话。
明海隐约记得几个词与字，什么月什么烟什么愁，有皇帝，有千秋，还有什么夏，商，周礼，天道文道的。
其中，夏、商、周这三个字，他相当熟悉。
尤其是商和周，前者是祭祀盛行的神权国家，后者则是宗法礼教的君权国家。
也许，那位被祭祀者说的东西与祭祀系统有关？
思绪万千，马车渐渐趋于平缓。
明海在轻微颠簸中回过神，宁宁撩开了车帘，炽白闪烁，白墙红瓦映入眼中，勾勒出了一部分苍王府的观容。
苍王府。
坐落于帝都内城东北角永仁五长街的繁华地段，门庭高大磅礴，两行仆人列队齐整，衣着得体的中年管事仆人中间，笑着迎上了明海落足的地方。
今日的苍王府清退了所有来访的其他客人。
王府管事恭敬地行礼，身后仆人也跟着拜下来。
“下官欧阳池，拜见昌王殿下。”
这位管事认得明海，同时清楚九殿下与自家主子交情不浅，两个人在宫里就是共学的学生，在宫外又时不时聚在一起喝花酒。
明海微眯起眼，适应着莫名的熟悉感。
他微微颔首，“好了，苍王回信与我说准备了朝宴，这时候想必他也等久了，我们快些进去吧。”
“是。”欧阳池笑着起身。
步入苍王府的瞬间，明海满目钱财。
绿影成河，富丽堂皇。十几座精雕立于正庭，檐下立柱爬着一圈圈金纹，上梁皆是色泽油亮的珍贵古木，给人一种雍容华贵之感。
一行人沿廊而行，正庭三面的屋宇门面大开，隐约能见其中金碧辉煌，锦帘珠玉，而这些仅仅只是苍王府的前庭而已。
相比起来，明海的大府邸忽然就相形见绌了，甚至连清幽都谈不上。
这座府邸的主人——明沧。
明沧，大虞八皇子，生母是四妃之一的静妃娘娘，与明海的母妃同为正一品，同时与二皇子明洵、六皇子明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其母族羊氏，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商贾世家。
族中子弟常在户部、市署、平准署等财政机构任职，虽然自古都常有人强调所谓的“在商言商，在政言政”，但羊氏能够积累巨量的财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有族人把持朝中关于支度的官位。
坊间有闻，说是羊氏一族财富之巨，足以将京都东西二市尽数买下，简单点算就是八万间商铺、酒楼，其中甚至包括了市署、平准署和粮平仓。
如今，羊氏女坐到了正一品妃的位子，羊氏宗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宗家对于洵、溟、沧三位皇子的支持大多体现在钱财方面，这也是苍王府看上去极其奢华的缘故。
二皇子和六皇子怎么安排羊氏给予的财富，或贿赂，或招贤等，明海一概不知。
而八皇子……
此刻，他正披着一件雕金的雪纱，笑眯眯地在客厅里等着明海走近。
“你可真会花钱，这一身又是去哪里搞的？”
明海熟悉地说出了脑海里浮现的话语。
虽然是穿越，但这具身躯前主人的习惯还在，就比如他和八皇子的见面礼仪，两个人拢着肩靠在一起，打量着各自的衣着打扮。
“要不要我悄悄送你几件上好的丝锦？”明沧窃窃地说。
说完，两个人的目光同时摸在旁边的欧阳池身上，这位管事是静妃娘娘派来的，不仅要打理苍王府的内外事务，还要负责管好八皇子的钱财流向。
对于静妃娘娘而言，三个孩子里就小儿子最令她头疼。
在宫里明明是受文贤们赞扬的皇子，到了宫外就成了夜夜笙歌的纨绔。
要是简简单单的奢淫无度还好，静妃就怕给小儿子的钱流到了对立的世家门阀，变成资敌。
不得不说，静妃的担心是对的。
刚一见面，明沧就已经开始琢磨着要送明海东西了。
“少来，你们羊氏的钱我要是拿了，下一次估计就进不来你这府里了。”明海也悄悄地回道。
“几件丝锦而已，欧阳那家伙管不着的。”
“我要丝锦有什么用？”
“送人啊，你的事情我可听说了啊！”
明沧拉着明海入座，玉石桌上摆满了鲜香菜肴，极其圆敞，明海一眼望不完，而菜肴却已经满得没地方放了。
明沧拉着他的手臂，两个人的脑袋又快贴在一起了。
“我听人说，白凰在你府上过夜了？”
“只是待一晚。”明海有些解释不清，“我昏倒了，她不放心，就来看看而已，你吃花酒的时候可要清醒些，别在外头乱说！”
“什么话！从学宫回来后，我还没出过门呢，放心吧。”明沧使给他一个眼色，语气忽然变了，“怎么，你喜欢她啊？”
明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坐直了起来，“你关心这个事做什么？闲得慌啊？”
“哈哈，我这是关心你！”明沧朗声一笑，“喜欢就是喜欢，你承认就是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凭你的手段，搞定一个小女娃还不是轻轻松松吗？”
“别胡扯，这事可没那么简单。”
明海暗暗看了一眼客厅内的管事，又给明沧使了个眼色。
明沧会意，挥挥手对着周围的下人们说：“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们俩要聊正事了。”
欧阳池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见其脸上笑容，稍稍放下了心，行礼后就要领着仆人们离开。
明海给宁宁使了眼色，示意其也一并离开。
“又要去喝……”宁宁翻了个白眼，嘴里嘀咕了一声。
在场的人大多都知道八皇子九皇子的“正事”是什么，内容必然与朝政无关，与时局无关，与酒楼有关，与佳人有关。
这两个皇子每每说起“正事”，当天夜里就会碰巧在某一处酒楼撞见，说是缘分怎么都得敬上一杯。
为此，各酒楼还专门出了“欢遇酒”，以此来纪念两位皇子的缘分。
欧阳池见怪不怪，宁宁也是。
但这一次，“正事”似乎变了，变成了一个崭新的话题，当明海开口的瞬间，明沧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不是酒楼，不是美人。
而是贸易、市籍、商印、官价等。
原本明海也是怀着一些担忧来的，因为商贾之事说起来较为敏感，若是沆瀣一气还好，那便可以共同富裕。
可明沧与明海是不同的母妃所生，在宫里基本上就代表了不同的阵营。
由于明沧已经在东市接手了一些羊氏的商铺酒楼，明海便想要向他请教一些商贸上的事情。
可这样一来，静妃娘娘所担心的小儿子资敌事件，极有可能会变成现实。
因而，对于明海的事，明沧有很多很多帮不了的理由。
“我想要在东市开一间书肆，想要你教我怎么搞定市籍、商印等官府批文。”明海低声说。
“认真的？”明沧一脸狐疑。
“认真的。”
明沧忽然一笑，坐姿豪横起来，“那行，包在我身上好了。”
“啊？”明海愣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