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辞是识时务的人。

傅容时的态度摆得很清楚,她再闹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笔帐,她迟早要讨回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她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她更懂。

她罕见的顺从,任由傅容时牵着她,拉开车门把她按进去。

车子是齐悦的那辆迈腾,他捣鼓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勉强的发动了汽车,他单手转着方向盘,脸上已和刚才的和煦截然不同,阴云密布黑云压城,他像是压抑了好久情绪此刻才终于爆发:“许轻辞,你脑子里装得都是屎吗?真要闹离家出走这一套,你能不能让自己体面点?下次泼你硫酸你也用脸去接?你是傻还是缺根筋?你能不能在家里好好呆着?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知不知道?”

是嫌丢脸,所以才只把她从公安局带走吗?

是嫌丢脸,所以刚刚当着外人的面,他和靖嘉禾装得像是不怎么熟的样子。

原来这世界上,竟还有他要顾忌的东西。

呵呵。

许轻辞的力气在刚刚都用尽了,她无任何反驳的嗯一声,靠在汽车座椅上,抬起手臂压在眼睛上,很快,就一片湿热。

医院。

给许轻辞做完了全身体检的沈佑嘉翻着长达三四页的报告单,嘴角扯起一抹邪肆的弧度,不甚在意的说,“泼的是黑墨水,有少量的化学成分,不碍事。”

“只是,”沈佑嘉手上的动作顿住了,眯起眼睛盯着报告上的一行字看了半响,“她两侧的输卵管全部切除了,你不打算要孩子了?还是说,你不打算跟她有孩子?”

傅容时倏然抬头,盯着沈佑嘉看了半响,想问什么又不敢问的样子。

沈佑嘉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你有毛病吧?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眼睛这样一瞪,我就知道准有人要倒大霉,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傅容时压着嘴角问,“你刚刚说什么?”

沈佑嘉额角抽搐了下,“不是,被打的到底是许轻辞还是你?我怎么看你脑子才像是有病呢,不行你干脆也做个全身体检算了,反正来都来了。”

傅容时抬手扯松领带,好像这束缚住他的呼吸一样。

他眸光睇向沈佑嘉,声音有丝沙哑的意味,“两侧输卵管都切除了,是什么意思?”

沈佑嘉:“......”

傅容时智商掉线的时候可不多,他刚想抓紧机会尽情嘲讽,扔在桌上的手机就叫了起来,他抬手捞起,斜了眼傅容时,“你电话打不通?”

他以为齐悦打电话是找傅容时,直接开了免提,“怎么了齐悦?有话你说,我开着免提。”

“傅总刚刚在十字路口出了车祸,手臂受伤了,可能身上还有别的伤。”齐悦关切的问,“太太没事吧?”

沈佑嘉狐疑的盯向傅容时,微睐的眼眸浸满了邪性,仿佛偷窥到旁人不可言说的秘密一般。

挂断电话,沈佑嘉拽起他垂着的手臂看了看,黑色的西装不细看根本看不出上面透着润泽粘稠的液体,凉凉地嘲笑道:“咱们傅总什么时候也学会疼人了?自顾不暇了还有闲心思管一个不相干的人。”

傅容时眉心微蹙,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她不是不相干的人。”

沈佑嘉啧啧称奇,“都要离婚了还不是不相干的人?网上都传开了,新欢旧爱大打出手,只是不知道你到底护着哪个,是三年前负气出走的白月光,还是隐婚三年未曾露面的正房太太?”

傅容时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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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变脸,沈佑嘉哪敢继续造次,坐下重新打了张检查单出来,见他那若无其事的样子,又忍不住挖苦他道,“走吧,装才。你可真能装,装的跟没事人一样,齐悦不说,我可真没看出来。”

傅容时抿唇,“别让她知道。”

沈佑嘉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怎么?你是寻花问柳才撞伤的手臂吗?不敢叫人知道。傅容时,你背着她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

傅容时一言难尽的沉默了,片刻后眉梢轻挑,无语道,“有空多读点书,少看点花边新闻,免得再这样下去脑子不中用了。”

明白过来他是那个意思之后,沈佑嘉的表情耐人寻味起来,“容时,有时候,我真是看不透你。”

护士帮许轻辞清洗完眼睛和皮肤,放下手里的器具,说:“这些黑色的印迹浸到皮肤纹理里了,暂时没办法清洗掉,真是可惜了您这么漂亮的脸蛋。”

许轻辞抬起眼皮看了下镜子,不怎么在意的说:“没关系,已经浅了很多。”

护士惊讶地看她一眼,像是没想到一个漂亮女孩子对自己的脸会这么随意,但还是安慰道:“不过,多清洗,很快就会掉的。”

许轻辞笑笑算做回应,护士把她带到一个像是VIP包间的地方,倒了杯水,拿了些水果甜点放在桌子上,说:“傅先生那儿可能还需要一点儿时间,您先坐,那儿还有杂志可以拿来打发时间。”

许轻辞并没有问傅容时需要一点儿时间去做什么,点了点头。

忽然,她轻声询问:“护士小姐,你的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知道她是傅容时的妻子,沈佑嘉的贵客,护士哪里敢怠慢,把贵宾房的iPad拿给她,“这个可以吗?”

许轻辞道谢后接过,点进微博微博热搜看了起来,可是一直翻到二三十条,也没见有关自己的新闻。一想到那几个未成年人骂的那么难听,她就又不甘心的在搜索框里单独输入自己的名字,还是一无所获。

正当她绞尽脑汁找各种词条进去搜索的时候,包间的门被推开了,傅容时一米八八的身高倚在门框上,很有几分压迫感,他微微偏头看向她,绷着一张脸,瞥着她的动作,嗤了声,“你是有多欠骂,才要上去看别人怎么骂你?”

许轻辞放下iPad,仰脸看傅容时,扬起的下颔弧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透满了从前从未有过的犀利和倔强,眉眼间除了冷什么也不剩,“热搜你撤的?”

傅容时怔了下,把视线从她脸上收回,“我有那么闲吗?”

许轻辞嘲讽一笑,什么也没说。

傅容时皱着眉,“你少在那里阴阳怪气的笑。”

“这真是好笑极了。”许轻辞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这么讨厌一个人,恨不得他去死,“我这个傅太太当的可真失败,连笑的权利都没有,难怪一个小三也敢登堂入室,对我大打出手。傅容时,离婚吧,别逼着我跟你鱼死网破!到时候谁都落不着好,像你这样的孬种,我许轻辞不稀罕!”

傅容时气红了眼,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音都在颤:“许轻辞,你胡说什么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