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队伍中,木山和阿就寸步不离的跟着王若虚。

在两人看来,这些队伍中的人衣着鲜明,虽然和他们说话时这些人也尽力保持着微笑。

但总感觉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王若虚看着像两个跟屁虫一样,牢牢粘着自己的两人,心中泛起一阵异样的心酸。

他知道这是两人内心的自卑感在作祟。即使现在他们穿着得体,但是东张西望紧张不安的眼神,透露出了他们的无所适从。

王若虚心中暗自盘算:“我自己虽然能跟着师父进五城兵马司当差,但是木山哥作为一个七品武徒,以后的武道修炼肯定是不能落下的。

但粗鄙的武夫吃喝拉撒都是比常人要费银子。也得给他找个差事啊……”

至于为什么不让他和自己一起在五城兵马司……

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即使这个篮子比较结实,但总归危险系数还是太高了。

“小阿就年纪还是太小了,看能不能请先生或者上个学堂,最起码得识文断字呀。”

正暗自苦恼呢,王若虚抬头看见了和李乘风边走边聊的左开疆。

“嘿嘿,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没发现!守着这么一个高品武夫要是不用,岂不是浪费?!”

王若虚打马上前行礼问道:“小子王若虚见过左将军!左将军身体恢复的如何?”

“哈哈,我这身子骨没事儿。若虚啊,好小子!刚还和你师父说你呢,能文能武啊!而且我能捡了这条性命,必须有你一功!”

王若虚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主要是我师父和师姐出力,我就是牵马坠蹬打个下手。所幸,将军吉人自有天相!”

说完,王若虚又正色道:“当晚将军一人一刀,力斩千人的英姿,让小子每每想起来就心驰神往!此次随师父出行,能亲眼目睹将军这样的英雄人物,小子我此生无憾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即使是四品的高品武夫,整日里和一些大老粗打交道,能吃到如此细糠的马屁机会也不多啊。

果然,左开疆发出了直入云霄的笑声。

“爽啊!明知道这小子是在拍马屁,但就是让人听了舒服!就是会说话!”心中暗爽的左将军,此刻脸上的大褶子都笑成了狗不理包子了。

一旁的几人也是附和着表达了自己对左将军的崇拜之情。

神清气爽的四品武夫,当即说道:“小子,以后在京城碰到不开眼的欺负你的,要是你师父搞不定,尽管来找我!”

说完,左开疆转身对着李乘风骂了一句:“你这没出息的玩意儿,当年在北境抵抗妖族时你也是一条好汉!怎么到京城这些年里,越来越消沉了?!”

李乘风嘿嘿一阵讪笑,也不答话。

队伍里人多嘴杂,左开疆对自己这个老下属也并没有说太多。

王若虚怕师父面子有些挂不住,赶忙出来解围:“将军,我师父在驿站那几天和我说了不少您以前的英勇事迹。听完后,我只恨自己生的迟了,没能和您一起浴血沙场,血染战袍。这一点,我是十分羡慕我师父的,能和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快意杀敌!”

“是啊,当年是真痛快啊!”

一席话,让左开疆仿佛又回到了朝不保夕的北境沙场,多少袍泽兄弟倒在了那里再也没有站起来……

李乘风抬头望向北方,同样的厮杀也许现在就正在那里发生。

“请将军唤来军中主簿,小子有话要说。”王若虚此时一脸郑重的请求道。

李乘风有些疑惑:“小子不要乱来,军中主簿记录的都是军事要务的。”

“欸,无妨,我对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有兴趣了。唤主簿前来!”

左开疆挥手让人唤来主簿。

王若虚望向手持纸笔的主簿,微微拱手:“有劳主簿大人。”

说着又对左将军深施一礼:“以此诗赠左将军及浴血沙场的众将士们。”

一旁的陈入云和李乘风精神一震:这小子又有诗作了?

而左开疆眼神里则一点点亮起了光芒。

王若虚抬头看向北方的苍茫大地:“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首诗毕,队伍里鸦雀无声,只有哒哒的马蹄声,传出老远……

左开疆眼里的光芒一下绽放开来,嘴里不断地念叨着:“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他的眼角已经有些湿润了。但作为四品武道高手,怎么能够落泪呢!

他双腿一夹马腹,让自己的马匹快走几步与众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而李乘风也是一样的动作,催马跟了上去。

留下有些茫然的王若虚:“不喜欢这首诗?”

不喜欢的话,将军,咱们可以再换一首啊。咱肚子里就这些东西多啊。

张泰走上前拍了拍王若虚的肩膀:“李乘风这厮有眼无珠,如此文采,竟让你学武!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

陈入云看向张泰,突然有种知己的感觉,心中恨恨道:“怎么样,怎么样!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李乘风这厮罪不容诛啊!”

军中主簿看着纸上记录的这首诗,手指有些轻微的颤抖:“此诗,我竟然是第一个抄录下来的!此生足以自傲了!左将军必定会因此诗名流千古!”

因为这首诗,武道七品的木山,跟随左开疆入了禁军……

京城。

阔别不久,却如两世为人……

王若虚心情复杂的推开一个小院的门,这里是王若虚这具原主身体的家。

当然,此时也是他的家。

看着破败不堪的院落,王若虚此时感慨万千:这里以后就是家了……

“欸,哪来的狗东西!如此不知礼数,这是许大人的家产,快快滚出去!”

一个极其嚣张的声音从王若虚身后传来。

王若虚转头,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歪着肩膀披着一件破袄,嘴里含着根稻草,眼神轻蔑的看着他。

此时只有阿就和王若虚在一起。

看着眼前这个泼皮无赖般的年轻人,阿就有些胆怯的往王若虚身后缩了缩。

“哦,这位小哥儿说这里是许大人的家产,不知是哪位许大人?”

年轻人轻哼一声:“哼,说出来吓死你。都察院都御史许文若,的儿子,许书言许大人!”

王若虚脑子里突然蹦出了那天万花楼写反诗时的景象!

许书言,许书言?那天酒桌上就有他!

可是。不对啊。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许书言的父母就是京城内一对卖布匹的普通商户啊。

难道是同名同姓的不同之人?

可是,这明明是我家啊!怎么成了别人的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