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入云内心兴奋的小人儿,都快按耐不住了,但表面还是镇定的叹了口气:“李大人,咱们也不必争论,咱们问问你徒弟的意见吧。”

王若虚看了眼李乘风,拱手对陈入云行礼:“陈先生对小子的抬爱,小子感激不已。但我师父对我,既有传道受业之恩,又有救命再造之情。且自古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小子对于先生的提议万难从命!”

这番话出口,李乘风听到后心里暖暖的,颇为受用。

而俏脸红晕还没褪去的李月娘,听到后心中对于王若虚的评价,更是上升了一波高度。

王若虚心里又补充道:这些当然是主要原因。其次是因为你身边没有能打动我的添香红袖……

虽然王若虚拒绝了陈入云,但这番话同样也博得了陈入云的好感。

“好个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此子自比忠臣烈女,足见其心高气傲。不能逼得太过。嘿嘿,李乘风这个武夫怎么斗得过我,看看徐徐图之……”

打定主意后,陈入云一脸失望:“罢了罢了,你小子有情有义,恨我无此机缘。不过,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可以来泾阳书院找我!无师徒之缘,也可做一个忘年之交嘛。”

天真的武夫李乘风,还以为陈入云当真放弃了收徒的想法。

哎,他低估了读书人的阴险程度……

第二天傍晚时分,豫州驻军的骑兵赶到了。

陈入云和左开疆被先行送回去医治,而张泰张侍郎被人从倒塌的帐篷里找了出来。

他应该算是幸运的,大腿中了一箭,而且奇怪的是他也没有中毒。

几天后,陈公公一脸笑容的来驿站,看望苏醒过来的左开疆和陈入云。

人还没进屋,公公那夸张的公鸭嗓就喊道:“哎呀,咱家幸不辱命,幸不辱命!看到左将军和陈先生如今满面红光。咱家就是累死也值得了!”

陈入云也装作一脸激动,起身作揖:“全赖陈公公搬来救兵!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啊!”

床上躺着的左开疆,看着这两个影帝级的人物互飙演技,内心鄙视不已,他传音给陈入云:“先生,少理会这狗东西,口蜜腹剑的笑面虎!老子就看不起这样的人,虚伪!”

陈公公和陈入云寒暄几句后,转身来到床榻边:“将军,感觉如何?伤口愈合的怎么样?”

陈入云本来还担心耿直的左开疆开口大骂陈公公,然后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左开疆本来阴沉的老脸,看见陈公公过来后,立马变成一朵盛开的菊花:“哎呀呀,有劳公公挂念了。左某这身子皮糙肉厚再过几天就差不多了。公公的救命之恩,左某真是粉身难报啊!”

两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晃了又晃。比亲兄弟还亲……

“哎,果然,不会演戏的人是当不了官的!”陈入云心底对左开疆的演技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不知张大人情况怎么样了?”陈公公关切的问道。

陈入云在一旁笑着递来一杯茶水:“张侍郎中的那一箭,伤到了腿骨。左布政使丁大人把他接到了府上治疗腿骨了,生命无碍的。”

陈公公听后夸张的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道:“这就太好了。咱们四人这次也算是同生共死了,日后回到京城,更要多多亲近照顾啊!”

闻言陈入云和左开疆相视一笑,一脸真诚,齐声说道:“一定一定!”

一番无营养的对话后,三人聊起了中毒的事情。

陈入云沉吟片刻说道:“后来经过驻军士兵的排查,那些士兵和我们之所以会中毒,都是因为吃了那个镇子上的东西,很显然,我们那天的食物被人动了手脚。”

左开疆却有些疑惑:“陈公公和张大人与我们同吃同住,为何他二人却没有中毒?”

说着两人一同看向了陈公公。

刚刚还笑眯眯的陈公公,看着两人的眼神,一下子跳了起来:“哎呦哎呦,两位你们可别乱想啊!!咱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没有中毒!还有,张大人也没有中毒啊。你们可不能冤枉咱家啊。”

“哈哈,公公莫要紧张。刚刚您不还说过,咱们都是同生共死过的,怎么会不相信您呢。”

陈入云哈哈一笑,接着说:“驻军的军医已经验过了,我们当天中的毒是一种混合毒。”

“混合毒?”左开疆和陈公公异口同声说道。

“是的,这种毒并不是那种见血封喉之类的烈性毒药,但却能让人麻痹无力!时间一长也会要人性命。”

陈入云回答道。

“这还不是最奇特的!这种毒的下毒方式才是最奇特的。下毒时,分成好几种无色无味的物品,这些物品任意一种都没有毒性,可一旦将它们混合或者有人把这几种物品同时吃下,就会中毒。”

话音刚落,陈公公突然惊叫出声:“原来如此!咱家知道原因了!”

看着疑惑的两人,陈公公解释说:“两位有所不知,咱家和张大人都是南方人。那天咱们吃饭的时候,有两道菜里面辣椒很多,咱家和张大人害怕辣,所以那两盘菜我们两个都没吃!”

原来是这样……

日头东升西落,时间一晃,一个月已经过去了。

左开疆不愧是粗鄙的武夫,依仗着高品武夫自身强悍的肉体,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而那些中毒的士兵,除了一些身子弱的没有抢救回来。其他的也大都恢复了,出京时整整两卫人马,如今只剩下了千八百人。

这样的队伍剿匪是没什么指望了,不过粮食押运任务,凑合着算是完成了。

正好天气也日渐转暖,左开疆率领着一众人等也正式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豫州官道上,左右布政使和州府的几个官员一起前来送行。

杨仪清对着左开疆和李乘风行礼道:“两位大人,对豫州百姓的恩德必将青史留名!请受本官一拜!”

丁茂才丁教授此时也是带着他的招牌笑容:“是啊,还有同行的众位,也都是我万千豫州百姓的恩人。”

说着丁茂才笑盈盈的来到了王若虚面前:“小友,你的那两首诗,本官一定铭记在心,时时警醒。”

王若虚一脸不好意思:“丁大人,还有诸位大人,小子酒后无德!多谢诸位大人宽宏大量。”

杨仪清走上前,看着王若虚,真诚的说道:“别人我不知道,本官和丁大人绝不是讳疾忌医之人。官仓有鼠,那就抓鼠。”

说完杨仪清突然对着王若虚郑重一拜,吓得王若虚连忙回礼。

“小友,本官知你日后绝非池中之物,此时本官有句话赠与你:他日你若步入朝堂,不要忘了你此时的初心!”

王若虚看着杨仪清,有些疑惑:“初心?”

“为民之心!”

杨仪清说完微微一笑。

此时初升的朝阳,柔和的光线洒在在众人身上。

丁茂才突然说道:“小友,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小友诗才绝艳,不如作诗一首以作纪念吧。”

王若虚此时还沉浸在杨仪清刚才的那句话中:

为民之心。

从古至今,有很多有才华的人,在微末之时忧国忧民且敢于发声。而当他们步入庙堂,身居高位时,却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装聋作哑。

早已失去了他们微末时的初心……

或者说对权利的迷恋之心,让他们看不清自己的本心了。

此时此刻,丁茂才作诗的提议让他又冒出了不吐不快的想法!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能做些什么……

看着朝阳洒下的万道金光,一股壮志涌入心头。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

野夫怒见不平处,不费胸中万古刀。”

说完,王若虚对着一众送行官员深施一礼,上马而去!

众人被这句诗的磅礴气势深深震撼!

杨仪清喃喃自语:“此子才华,旷古烁今!”

陈入云眼神炽热,在马上咀嚼着这首诗:“野夫怒见不平处,不费胸中万古刀!好一个傲气少年!”

盯着王若虚的背影,他的心里再次不受控制的冒出了那个想法。

有些心虚的看了看李乘风,还好这家伙没有留意自己。

李月娘看着朝阳下策马而行的王若虚,心中的情思,像初春的草芽悄悄地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