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期末考了,你们班主任打电话问你回不回去考。”海薇拿着电话推开严天钦房门,严天钦背对着她晒阳光。

温暖的太阳烤的人昏昏欲睡,周围安静被打破片刻后,微阖上眼马上睡着的人醒过来。

“不去。”严天钦声音听起来细嗡嗡的,孱弱无比,“我不想待学校里。”

“好。”海薇冲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话,随即带上门离开了。

严天钦从椅子上爬起来,邋里邋遢一段时间现在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

严天钦待在洗手间,看着镜子里清瘦的自己,一双一笑就好看的眼眸此刻如同珍珠被掩埋般黯淡无光。

漂亮的睫毛下面青色的眼圈明显可见。

严天钦低头打开水龙头洗了几把脸,冰冷的水拍打在少年的容颜上,待在抬头看的时候。

镜子中的少年露出洁白的牙齿,眼尾弯弯的,精气神似乎回转过来。

海薇坐在客厅里戴着蓝牙和电脑那头的人说着口语,听见门锁扭头的动静随意抬头一看。

一直窝居房间差点生霉的严天钦从房间里出来了,看样子是要出门。

“去哪里?多久回来。”

“我去给顾爷爷上上香。”

严天钦虽然这段时间生活糟糕,不说话也不爱搭理人,但还是时时刻刻注意着那边的情况。

海薇沉默了小片刻,掏出手机说,“我给你转点钱,买点好酒去看看他。”

顾爷爷对严天钦有多重要,海薇再清楚不过,小的时候严天钦很多次都差点活不下去了,都是顾爷爷要给的希望。

在严天钦心里,顾爷爷是很重要的亲人。

“好。”严天钦匆匆离去。

严天钦去一家很有名的花店买了一大捧白菊花,买了顾爷爷经常舍不得多喝的烧酒。

根据顾叔发来的地址,严天钦来到了墓园。

墓园经常有人定期好好打理,园外的草丛修剪得平整,树上的枝头光秃秃的,没有嫩叶,只有几根枯叶还在上面苟活。

高大的少年提着东西的双手颤了颤,艳红色的巾间下吐露出薄薄的热白气。

他的步子有些僵硬地进入墓园。

严天钦来里走去,他的步子沉缓如他坠入地狱的心,眼底里一片平静,目至一处时,很快就出现一丝破裂。

下周就要期末考试,学校提前一节课放假了,算是给同学们一个小小的福利。

陈嘉遇砸了存钱罐,掏出里面的钱零零散散大概有五六百块的样子。

从听文也书那里得知鹿城有一家很有名的花店,每日提供的花束都是最新鲜的,而且包装设计方面更是漂亮得不像话,所以她早些去专门买花去墓园看顾爷爷。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降温的厉害,中午好不容易迎来温暖的阳光,现在又是乌云密布,总是叫人心情沉闷的。

陈嘉遇把花束放在顾爷爷的墓碑上,照片的老人笑得如生前般慈祥可亲,仿佛从未离开过他们。

顾爷爷是突发脑淤血死亡的。

陈嘉遇回想到出事的那天,顾爷爷没头没脑的那句话,她不经多想起来,他是不是知道他快离去了。

陈嘉遇不敢深想,逝者已逝,安息就好。

“陈嘉遇。”

陈嘉遇闻声扭头看向来者,严天钦居高临下地瞧着脸蛋白净的她。

“好久不见。”

陈嘉遇前几天上门看过他,还给他整理了很多的笔记,他丢下的课本和知识,她都有带给他。

严天钦没有搭理陈嘉遇,一句话都没说,陈嘉遇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几眼,放下东西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写满字的便利贴藏在书封里。

那些天哪怕严天钦烧退了,但整个人就像丢了心般谁也不理会。

现在主动跟陈嘉遇搭话,话到嘴边只有一句好久不见。

陈嘉遇微微点头给严天钦让位。

严天钦把花束挨着陈嘉遇的花放下,两束花的出产店一模一样,均来自解语花屋。

严天钦嘴角噙着笑,目光很柔和,“顾爷爷,原谅我现在才来得及看你。”

“我给你带你爱喝的烧酒,去那边爱喝多少就喝多少,我每周都给你带,不要舍不得花钱。”

“你说你存那么多钱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对自己好点,花在自己身上。”

严天钦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的话,笑容越来越凄凉,“顾爷爷,我会带着思念继续活下去,我会很幸福很幸福的,所以你在那里也要更幸福。”

这句话进入陈嘉遇耳中极其别扭,陈嘉遇怔怔地看着他快要碎掉的眼眸,心里翻涌出怜爱。

严天钦擦了擦因为伤感泛起的泪珠,不让它落下。

严天钦的视线落在顾爷爷墓碑旁一侧,是一位老奶奶的,名字叫做南坪。

严天钦想到了什么,忽然笑起来,“算了,还是少喝点,不然南奶奶肯定气得揪你耳朵。”

那位叫南坪的老奶奶正是顾爷爷死去的妻子,现在两个人的墓碑紧紧挨在一起,说不定,现在两个人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团聚了。

然后严天钦带着陈嘉遇一起离开了墓园,两个人并排走在大街上。

“谢谢你,陈嘉遇。”严天钦目视着前方,突然开口,“谢谢你来看顾爷爷,也谢谢那天你的陪伴。”

‘和顾爷爷相处有那么久,我总得来看看吧,况且我们不是朋友么,安慰朋友陪伴朋友不是理所应该的事情吗?’

现在温差蛮大的,冷嗖嗖。

陈嘉遇缩了缩脖子。

“很冷?”严天钦看着陈嘉遇打的手语,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身子抖了一下。

他神情很担忧不似假的,“我给你叫辆出租车吧。”

‘不用了,我想走走。’

“你想走哪里,我陪你。”

‘我想静静。’

严天钦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太久没有动脑子生锈了,直接来了一句,“静静是谁啊,我有没有见过他。”

陈嘉遇:“……”

陈嘉遇此刻无语住了。

反应缓慢的严天钦终于意识到自己说的什么胡话后,赶紧收紧自己的嘴巴,不想再多说错话,免得更误会。

‘你什么时候回校?’

“我期末都不打算考。”严天钦平静陈说这件事。

期末考到底有多么重要,没有人不清楚。

严天钦这句话不亚于主动放弃保送机会,哪怕他先前获得光荣的奥数一等奖。

这是他的选择,陈嘉遇无权干预。

陈嘉遇垂下眼眸那刻,严天钦主动牵起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很厚实,还有点薄茧。

异常的温暖,轻而易举包裹住她的手。

严天钦把她的手稳当地放进自己的兜里,神色自若,“捂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