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幽辞在榻上翻着游记,盈香给临香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一边捏肩一边说道:“听闻瑶山的琼花开遍了山头,可美了,郡主,奴婢许久未出府门了”
欲言又止可不是临香的风格,楚幽辞不由得看了看她,只见她脸蛋红红,神情扭扭捏捏,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这丫头有了别样的心思?
盈香扶额,再不阻止,郡主不知又会想到哪里去了,“你这丫头,作何这般姿态?郡主千万别误会,她就是贪玩儿,昨日听见府中有人议论瑶山,她便被勾起了心思,这才想让您带着出门游玩呢。”
“是啊,已经许久未曾出门了,”楚幽辞喃喃自语,目光瞟见了临香跃跃欲试的神情,温和道,“好吧,便依了这丫头,明日便去瑶山。”
二香闻言皆是松了一口气,楚幽辞见此方才恍然大悟,心中微暖,原来她们在担心自己,这是变着法儿的宽慰自己呢,沉闷了多日的心情,瞬间恢复了大半,似是不经意的说道:“准备一下,咱们出府逛一逛,去瑶山看花,也得提前准备起来不是。”
闻言,临香欢呼一声,就差蹦起来了,就连老成的盈香,眼中也盛满了欣喜。
街道上很是热闹,商贩卖着各种各样的货物,很有烟火气息,楚幽辞不是第一来,却每次都有不同的体验,突然,远处传来“闪开,闪开”的呵斥声,不过片刻,就有一匹快马飞驰而来,撞飞了许多摊子,这些摊主一个个的皆是满面愁苦,看来此人必是身份不凡。
楚幽辞并未看清那人样貌,只看见一片刺眼的红色,顺手扶起一旁倒下的摊子,那是一个卖绣品的老大娘,穿着朴素,一双手上布满老茧,一看便知是常年劳作之人,盈香悄悄塞了个荷包过去,那老妇人也是个聪明人,并不高声感谢,只拿一双满含热泪的眼睛看着她。
“大娘,方才那位是何人,闹市不是不可纵马吗?你们为何不去索要损失?”楚幽辞扮作刚进城的外地人,懵懂的问道。
老妇人面色稍霁,却挡不住眉间深深的沟壑,她看四处无人偷听,小声说道:“小姐有所不知,那人乃是都城中一等一的权贵,别说闹市纵马,便是杀人放火也无人敢管,这等身份的人,咱们小老百姓哪敢得罪,只得自认倒霉,幸好,那位每年在都城中待的时日并不长。”言罢,老妇人的神情愈发凝重,便是得了楚幽辞的银钱,也开心不起来。
“小姐,那位莫不是仪成县主?”盈香惊疑不定的开口道。
楚幽辞颇为赞同,“是了,在这都城之中,便是皇子公主,也未必敢这般张扬行事,既然府尹的卫兵不曾出动,想来便是那位无疑了。”
“郡主,我家将军有请!”
来人是清竹,楚幽辞自然识得,抬头望去,果见对面二楼上坐着两位公子,其中一位端起茶杯,对着她隔空相敬,“没想到已经走到了梅园,倒也可以去歇歇脚。”
到了楼上,楚幽辞对着两人略略颔首,“两位好雅兴!”
清风不理会她的调侃,二话不说便站起来离开,顺便带走了二香。
楚幽辞眉头微动,碍于救命之恩,不好离去,便在谢寒州对面坐下,她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寒州一边倒茶一边询问道:“多日未见你出府,身子可大好了?”
“还未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只是如今却不知如何报答了。”
谢寒州闻言失笑,“前些时日我上门探望,却被你拒之门外,不知被多少人看了笑话,你便是这般报答救命之恩的吗?”
楚幽辞自知理亏,歉然道:“对不住,这些时日我一直浑浑噩噩,今日方有些清醒,可能是下人们比较紧张我的病情,这才造成了误会,为表诚意,改日我登门致歉,还请将军原谅则个。”
郡主府的情况,谢寒州心中门儿清,不过是看她闷闷不乐,想逗她开心,哪里想到,竟惹她想起了伤心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他不知该如何辩解,楚幽辞却能明白他的顾虑,勉强笑道:“我懂你的意思,谢将军,这并不怪你,命该如此,强求不得,如今他已是一抔黄土,我便是伤怀又有什么意义。”
她的颓然,刺伤了他的心,却又不得不顾及她的心情,“你何必如此,天下男儿何其多,即便不为了人,还有许多旁的可做之事。”
楚幽辞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直接挑明道:“谢将军的心意,我大致了解,可是如今,我却没有心力去考虑这些,是我对不住你。”
欢喜的话还未说出口,已经被拒绝了,自然难受非常,但想到她的境况,心中更是一片荒凉,面上却笑着,“有何对不住我的?我本没想道出心意,却被你看了出来,以你如今的境况,我又怎会忍心让你作出回应?男女之事,两情相悦方才最好,如今我只盼着你快点好起来。”
两人相视而笑,就像认识多年的老友一般,但是落入旁人眼中,便是另一番风景了。
“小姐,是谢将军!”引墨突然说道。
何蔓情近日与沈阔闹了矛盾,便与崔娴姿相约逛街,正是兴致最浓时,被引墨突兀的一声打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便看见了坐在窗边的二人。
崔娴姿脸色苍白,何蔓情见此,有些为好友不值,“听闻前些时日郡主遇害,是谢将军将她救回来的,后来,楚府耽搁了医治,谢将军直接将人抱回了郡主府,如今又坐在一起喝茶,莫不是真有私情不成?谢将军已经二十三,至今未曾与哪家小姐如此亲近,荣安郡主倒是好手段!”
崔娴姿用力的撕着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齿的说道:“真是好样的,连我崔娴姿看上的人也敢抢,这是胆子肥了?”
何蔓情拍了拍闺蜜的手背,安慰道:“你急什么?她还未与沈家退亲,便与外男私相授受,能有什么好下场?你看着吧,便是你不插手,也有人收拾她,沈公子的那位侍妾,当真是个难缠的主儿。”
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崔娴姿狐疑的说:“往日你见了她就像见了仇敌一般,今日怎会如此平静,那位沈公子呢?近日你不是走哪儿都带着吗?”
何蔓情有些难为情,自嘲道:“前些时日不知受了什么蛊惑,竟是连脸面也不顾,硬要与他在一处,他甜言蜜语欺骗我,昨日我才知,那位吕小姐已有四月身孕,呵呵,两月之前,沈家和吕折晚还在我面前说他们是清白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崔娴姿看着好姐妹,有些心疼道:“沈阔真不是东西,难怪楚幽辞看不上他,沈家如今一团乱麻,你没搅和进去,也算逃过一劫。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就这样放过沈家?这不是你的风格。”
多年来的默契,不过是相视一眼,便知道彼此的打算了,何蔓情看着楼上糟心的一幕,劝道:“几时见过谢寒州如此温柔?这种事情强求不来,娴姿,我看还是算了吧,栎阳那么多爱慕你的青年才俊,何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道理她自然也是懂的,可是,这么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她总想着尽力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即使不行,她也没有遗憾了,“楚幽辞,凭什么?不过是个名声不好的商家女。”
她其实知道凭什么,凭的是谢寒州的喜欢,这种喜欢,似乎是无缘无故便来了,没有道理可言,无关家世名声。
“两位真是好雅兴!”今日已是第二次听闻此言了。
看看来人,又看看谢寒州,楚幽辞笑了,“真是好巧呢,崔小姐也来梅园喝茶吗?还是特意来寻人的?”
她这是何意?这一刻,谢寒州与崔娴姿第一次想到一块儿去了。
两人皆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楚幽辞有些坐不住,谢寒州如此尚且能想通,崔娴姿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喜欢谢寒州吗,这都给她创造机会了,怎么还用这种眼神看她,疯了吧?
“荣安郡主是否有些过分,谢将军这般大好男儿,你竟也舍得推开?”崔娴姿实在忍受不了他落寞的眼神,为他打抱不平。
楚幽辞感觉自己被雷劈了,这种人她真是第一次见,面对情敌的愤怒呢,她可是情敌啊。
她不可思议的问道:“崔小姐,本郡主欲成全你,难道你听不懂吗?”
“本小姐才不稀罕你成全呢,”她大声反驳道,“他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我若是你,早就欢喜得飞起来了,你为何毫无反应?若能嫁给他,名声、地位什么都有了,哪像你如今,处处被人瞧不起。”
面对恋爱脑,楚幽辞无话可说,只得敷衍道:“在这世间,女子除了嫁人,便没有旁的事了吗?还有,崔小姐莫不是忘了,我早有婚约在身,若是应了谢将军,岂不是一女许二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