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确定了吗?”

采竹低头回道:“从内务府的记录来看,应是不假。”

皇后轻抚手中手中暖炉,神情辨不清喜怒。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怎么能瞒着皇上和太后呢。”

采竹会意而去,殿中只余皇后和她的奶娘吴氏。

“娘娘,临华殿那位,可不是糊涂之人,这种事情一查便知,哪能瞒得住。”

皇后冷笑道:“她可不糊涂,不过在等本宫出手罢了。霜云殿的不是也怀了吗,赏赐一车一车地拉进去,看着风光,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手段呢。等着吧,看那位如何出招,这趟水越浑才越好呢。”

奶娘了然道:“那位连生了三位公主,好不容易有了指望,恐怕得安静一段时日。”

皇嗣自是越多越好,皇帝闻信便去了临华殿,林昭容正害喜得严重,连忙要给皇帝行礼,却被拦住。

“爱妃莫要多礼,如今你身子金贵,顾着自己便好。”

林昭容眼眶一红,皇上已经许久未说这般体贴之语了。刚入宫时,她仗着皇上的喜欢,干了不少蠢事,渐渐消磨掉了情分,看在外祖父面子上,偶尔会来看她,这些年,她陆续生下三个孩儿,原本以为再无怀孕可能,这一次是意外之喜,若能生下皇子,未来怎样还未可知呢。

“皇上很久没来临华殿了,妾这是高兴,真的。”

她一副小女儿姿态,不仅没让皇帝反感,反而勾起了他的回忆。

“是朕的不是,这些年冷落了你,”又瞧了瞧殿内,问道:“孩子们呢,怎地一个都不见?”

“是妾的错,妾近日总有些心浮气躁,公主们都还小,怕伤着她们,便打发她们去玩耍了,皇上稍等片刻,妾使人将她们找回来,可好?”

“罢了,让她们自在玩耍吧,朕陪你一会儿。”

可惜,他们相处得并不愉快,皇帝还未留饭就满含怒气的离开了,当时殿中并无旁人,所以并无消息传出,后来才有小道消息说,皇帝震怒是因为牵扯到了荣安郡主,不过,也没有详尽的原因。

这小道消息是楚幽辞放出去的,为了出宫,她就像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被打上妖孽的标签,到时便会万劫不复。

绣心忧心道:“您分明知晓那件事不能提,为何故意触怒皇上?”

织云也道:“是啊,娘娘,您在宫中本就不易,家中也无助力,若得偿所愿,恐怕皇子也会被皇上不喜,您这是何必呢?”

林昭容并未受到影响,她轻抚着未显怀的肚子,神色慈爱的说道:“你们不懂,本宫就是要让其他人都知道,临华殿被皇上厌弃,本宫可不是刘妃那种傻子,被人当靶子,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消息之所以能传得那么快,林昭容自己也出了一份力,接下来,她得在宫中隐匿起来。

刘妃其实不傻,她只是没吃过苦头,被皇帝宠得太过,以为在皇宫宠爱便是一切,早晚,生活会教她做人,不过,眼下她的霜云殿倒是极风光的,连同刘家也得了恩赐,不过月余,刘妃父亲便恢复了侯位。

刘妃眼角眉梢都含着春风得意,她嗤笑道:“看来是本宫多虑了,皇上厌弃了她,日后,就算生下皇子,也越不过本宫。”

主子有些得意忘形,柳琴无奈劝道:“那位跟皇上是表亲,加之杨太傅圣眷正浓,娘娘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了,是了,你提醒得对,绝不能让她翻身。”柳琴有些欣慰,主子虽不是最聪明的,但她能听进自己说的话,这便是极好了。

林昭容小产了,躺在床上以泪洗面,任由两侍女如何劝,她都不理会,殿外跪着一大片宫人,只听见皇帝吩咐彻查的声音。

临华殿中人很多,或坐或站,皇后看了一眼皇帝,说道:“吴嬷嬷,将人带上来吧!”

侍卫带进来一对母子,那女子鼻梁高挺眼眶深邃,一看便是外邦人,她紧搂着孩子,疾言厉色地呵斥侍卫,眼瞳深处的不安掩藏得极好。

她站在中央,挺直脊梁,并未给任何人见礼,楚幽辞注意到皇帝的脸色稍有不渝。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本宫乃南越王妃,我怀中乃南越王子,你这么做,就不怕挑起两国战事吗?”

楚幽辞暗叹一声糟糕,果然,皇帝闻言含怒而去。被南越王妃威胁,还是当着后宫诸妃的面,皇帝的威严何在?南越王妃这是将她的救命稻草往外推啊。

当即便有嫔妃出来讽刺她:“某些人的封号珍字是怎么来的心里没数吗,皇上看在你们的交情留下来,还敢出言威胁,当真是不知好歹!”她故意将交情咬得极重,众人会意,时不时有笑声传出。

皇后淡淡扫了一圈,见众人安静,她才继续问话:“珍王妃,你可认得这些珍珠?”眼神却看着楚幽辞方向,旁侧有一侍女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满满一盘珠子。

楚幽辞有了不好的预感,这种珍珠个头不大,但珍贵之处在于它大小一致,能有这么多大小一样珍珠的人,满宫都找不出几个,恰巧她便是其中之一。

珍王妃面带疑惑,显然不知,她怀中的孩子突然开口说道:“这珠子是姐姐给我的,她让我去临华殿看弟弟。”

皇后正欲开口,却被奶娘告知谢统领求见。他带着一个侍女进来,她还背着包袱,一看便知是做贼心虚,想趁乱逃走,他看见了楚幽辞,眼神很复杂。

躬身行礼,他开口道:“启禀皇后,臣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侍女,包袱中有许多贵重的金银首饰,属下将人带来了,请皇后发落。”

“这不是安乐宫的巧言吗?”一女子惊呼。

众人表情难辨地看向楚幽辞,却听见一个委委屈屈的童声传来:“姐姐,你骗我,这宫中没有弟弟,我把珍珠全倒在湖边了,弟弟也没来找我玩。”

众人一听明白了,原来是这个侍女指使的,宫中谁都知道,小王子最喜欢比他小的男孩子,她倒是聪明。

倏地,斜刺里冲出一个影子,逮着巧言拳脚相向,嘴里重复着“你还我孩子”,她的两侍女十分忧心,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

“林昭容,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你以为凭她一个侍女,敢暗害皇嗣?”

林昭容安静了,呆呆地坐倒在地上,任由侍女将她扶进内殿。

侍女似乎被吓傻了,皇后问一句她答一句,直说自己自作主张,看不惯林昭容欺负郡主云云。

楚幽辞一个字也不信,宫中除了盈香和临香,哪里有什么自己人,这个巧言不知是谁安排的,看样子是想把谋害皇嗣的罪名加在她头上。果然,皇后不过多问了几遍,她便把矛头指向了楚幽辞。

皇后神色未变,似乎早有预料,场中唯一能看出端倪的便是刘妃,不过,她对谁都满怀恶意,背后之人暂无定论。

“荣安郡主,此事你有什么辩解的吗?”

楚幽辞走上前来,平静地开口道:“皇后娘娘,臣女想问巧言几句话。”

得到了皇后的允许,她紧盯巧言的眼睛,气场全开,问道:“你受本郡主指使,可有凭证?还有,本郡主为何要害王昭容?本郡主与她虽有龃龉,但不至于为了对付她,冒这么大的风险。”

巧言脸色越来越白,楚幽辞可不算放过她,漫不经心地继续道:“你那包袱里财物,像是刘妃前几日刚得的赏赐。你暗害皇子在先,偷盗御赐之物在后,巧言啊巧言,你有几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