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宴会,众人皆以为是燕王妃为女儿择婿,实则她是受太后所托,为靖王相看王妃,可是,好好的宴会,竟被吕折晚搅和了,燕王妃心中微有不满。

“沈家行事愈发没有章法,先帝钦定的婚事,沈夫人还不满意,真是荒唐。”

燕王妃身边的奶娘也说道:“是啊,如今这市井之中,什么样的传言都有,今日又有新的传出,说沈夫人骂先帝昏聩来着。”

燕王妃笑道:“沈夫人真是大胆,看来皇上明日有得忙了。”

奶娘会意,接着又道:“可惜了那沈公子,有这样一位糊涂母亲,恐前程堪忧。”

燕王妃不屑,“呵呵,沈阔此人,看似情深,实则凉薄,你以为他甘心娶荣安?不过是让他母亲在前面出力,他在后面赚名声罢了。”

主仆话毕,李嫣时便过来了,与母亲行礼。

“何小姐怎么样了?”

说到好友,李嫣时尚有些愤愤不平,她说道:“她家来人接走了,母妃,她在王府受了委屈,女儿真的好内疚。”

燕王妃挑眉道:“不是她将吕小姐推下水的吗?怎么成了她受委屈了。”

李嫣时反驳道:“母亲,蔓情虽刁蛮,可不是那心狠之人,冬日湖水寒凉,哪是千金小姐能受得住的,她绝不会如此做。依女儿看,那个吕小姐不是什么好人。”

燕王妃对着奶娘满意的笑道:“我儿眼力有所长进,多亏奶娘平日里的教导,望她不要像我一般”

“母妃!”“王妃!”

“无事,都是些陈年旧事,那些贱人早已是红颜枯骨,如今,我才是最后的赢家。”

燕王妃故作刚强的样子,奶娘和李嫣时皆十分心疼,不想她沉浸在陈年往事之中,李嫣时便岔开话题。

“母妃,女儿有一事不明,吕小姐既然想嫁入沈家,那她应该对付荣安郡主才是,为何将目标放到了蔓情身上?”

“你可知荣安使人去见过吕小姐的婢女?”

李嫣时大惊道:“难道是她们联手害得蔓情?”

燕王妃无语,真想收回方才夸她的话,看着母妃的白眼,李嫣时羞愧地低下了头。

“吕小姐之所以选中蔓情,只怕是荣安的手笔。”燕王妃见女儿不明白,又细细地讲给她听。

“母妃,照这么看来,荣安郡主并不想嫁入沈家,以她的家世,若是退婚,恐怕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亲事了。”

“这才是她的聪明之处。女子嫁人,多与婆母相处,所以,沈家于荣安而言,无异于火坑,她不留恋权势,可见是个难得的通透之人。可惜了。”

为何可惜,燕王妃没有说,李嫣时也不问,很久之后,一切真相揭开,她方知母妃的大智慧。

吕折晚虽被及时救起,但冬日湖水冰冷刺骨,她身子娇弱,回到沈府不久,便发起了高热,人事不知,直至深夜才稍稍好转,沈阔一直不离左右,在他心中,表妹早已是他的人,如今表妹遭难,他自然要贴身照顾。

次日,沈家老太爷遭殃了,被御史骂了个狗血喷头,尤其何御史分外慷慨激昂。

何御史是出了名的爱护妻女,女儿昨日被沈夫人打了一巴掌,至晚间,脸便肿了起来,妻子见此更加心疼,便歇在了女儿房中,何御史女儿受欺负,又被妻子冷落,自然要与沈家算这一笔账。

几月前,沈夫人说先帝昏聩的话,也被御史扯了出来,这群御史本就是靠嘴皮子吃饭,发起狠来,皇帝都得退避三舍,更遑论区区沈老太爷?

沈老太爷迂腐,又无甚才能,虽官至二品,却是闲职,加之,在朝堂上,不属于任何派系,自然没人帮他说话,被皇帝一阵狠批,灰溜溜地回到府中,被降职不说,还被同僚笑话,简直丢死人了!

吕折晚与沈阔,你侬我侬,甜甜蜜蜜的说话,外边却闹了起来,小厮来叫沈阔的时候,沈老爷已经被打得起不来了。

“采采,扶我起来,我们也去前厅看看是何事。”

采采急了,小姐好不容易才退热,哪能这般折腾,她劝道:“小姐,您身子弱,这出去一趟着了凉,可如何使得?”

吕折晚急了,老太爷下朝回来便打了大老爷,未免也太巧合了,想到昨日姑母打了何蔓情,她父亲可是御史中丞,若因为自己使沈家与御史结仇,别说嫁给表哥了,就是沈府,她也呆不下去了。

“姑父被打,想必姑母此时正六神无主,我过去陪着,她也能好受一些。”

采采想到自家小姐的处境,只好将她裹得厚厚的,这才扶着她出门,待两人至前厅外,就听见里面混乱的声音,哭爹喊娘声,求情声,还有断断续续的抽噎。

老太爷声如洪钟地吼道:“就是你这个不成器的兔崽子,让你管不住妇人,如今那些御史追着老子咬,咱们沈家算是完了,我打死你这个不成器的”

吕折晚和采采哪还不明白,纷纷白了脸,下意识就想进去找沈夫人,却被一个妇人拦住。

妇人是老太爷的二儿媳,老二是庶子,他娘却是老太爷最爱的女子,故而,在府中最受宠爱,地位颇高。

“此事因你而起,如今害得老太爷被贬了官,他老人家定然不想看见罪魁祸首,听二婶一句劝,表小姐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吕折晚被二夫人拦住,有些惶惶不安,她不能被赶出沈家,家中母亲并不看重女儿,定会随意将她嫁了,一辈子便完了。

她凄惶地喃喃着:“姑母,姑母,表哥,表哥”

许是上天垂怜,沈阔竟真的听见了她的声音,出门便见到了她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着急忙慌的过来,将人护在身后。

“二婶,此事不关晚晚的事,您不要欺负她。”

二夫人虽不满沈阔的无礼,但老太爷对沈阔的看重不是假的,她只得忍下怒气,转身回二房居所。

奶娘见二夫人仍在生气,便出言安慰道:“夫人,您别生气,此事并不是坏事。”

二夫人意外,等着奶娘的解释。

“大少爷还未娶妻,便为了妾室与长辈作对,想来不是能干大事的人,咱们三少爷不就有机会了?”

二夫人破涕为笑,前厅却没有这边的和谐。

“阔儿,你放开她!”老太爷出来便看见孙儿抱着吕折晚安慰,原本消减的怒气又燃了起来。

对于祖父,沈阔又敬又怕,自是不敢违逆。

沈老太爷严厉地对着吕折晚说:“不要在老夫面前摆出这种狐媚子模样,老夫可不是阔儿。”

吕折晚早就泪水涟涟,看得一旁的沈阔心疼不已,却畏惧祖父,不敢上前,吕折晚在心底骂他废物,面上却愈发凄楚。

“老太爷,都是晚晚的错,若非父亲只是五品小吏,何小姐也不会找我麻烦,都怪晚晚,不该招惹表哥,”说完又对着沈夫人跪下磕头,道:“谢姑母怜惜,晚晚无以为报。”

她缓缓站起身,对着沈阔方向,满含情谊地开口道:“表哥,咱们下辈子再见!”说完便用尽力气,撞向一旁的柱子。

沈阔似乎意识到什么,从未有过如此迅速的动作,加之,吕折晚大病未愈,这才将她堪堪救下,只是刚抓住她的手腕,便察觉她体温高得吓人,急急忙忙抱着人走了,连行礼都没顾上。

见此,沈老太爷终于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