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孔雀与凤凰
方琳琅疑惑地问：“芊羽姐不是演孔雀的A角吗？她怎么还能在B组呢？”
罗萧解释道：“剧中的所有角色都有AB两个角色，孔雀也有B角，为的就是以防演员突发情况不能出演的时候，不耽误整体演出，而且期间有场次轮换，让演员不至于太疲累。”
方琳琅又问：“团长也有休息的场次吗？”
罗萧悄声告诉她：“团长可能未必会休。
《百鸟朝凤》的宣传就是以团长为热点，如果团长不出演，观众很可能不买账。说白了，观众来看《百鸟朝凤》，九成是冲着‘江月萍’这个名字来的。”
方琳琅微微蹙眉，“那芊羽姐的凤凰……”
罗萧低声耳语：“大概率不会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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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后，所有演员按角色分小组排练，大训练室里，只剩下江月萍和章芊羽。
方琳琅跟罗萧一起，坐在角落的桌子边，负责放音乐和后勤。
章芊羽换上蓝绿色的织金罗裙，进行《孔雀梳翎》舞段的排练。
她一头栗色的长发盘成发髻，身姿舒展挺拔，颈部修长，线条流畅。
章芊羽站在镜子前，提起裙摆，做好手型。
一亮相，一只骄傲明艳的孔雀就隆重登场。
音乐声起，纤长的手指在头顶轻轻弯曲点啄，像一只优雅的孔雀站在清澈的溪水边，悠闲地梳理自己的羽毛。
与其他舞段不同，《孔雀梳翎》没有幅度较大的翻腾和跳跃动作，整个独舞的片段全部依靠细腻而柔韧的手部、臂膀和腰身动作展现孔雀的高傲和优雅。
这样的动作设计是考虑到舞剧中角色的定位，孔雀这一角色的性格特点是心高气傲，她认为自己应为百雀之首，不甘居于凤凰之下。
章芊羽的表演细致入微，她用灵活纤长的手臂和柔韧舒展的腰身将孔雀的矜高孤傲和艳丽多姿完美地展现出来。
一曲终了，方琳琅看得简直想起立鼓掌。
但从罗萧的表情来看，这就是章芊羽的正常发挥。
方琳琅倾身到罗萧耳边说：“芊羽姐这支孔雀舞，简直得到团长的真传！”
罗萧微微点头，“算是吧，业内模仿孔雀舞的人很多，能做到完成度这么高的只有芊羽。”
方琳琅心中腾起一丝疑虑，总觉得罗萧的话表面上是肯定，实际上对章芊羽却并不十分认可。
于是，她借着泡茶的由头，把罗萧从练习室拉出来聊天。
茶水间里，方琳琅撕开茶包，问道：“罗萧姐，你觉得芊羽姐像不像团长？”
罗萧笑而不答，反问她：“你觉得像吗？”
方琳琅脱口而出：“我觉得像啊。刚才那支孔雀舞，芊羽姐将动作和神态都模仿到了极致，简直就像团长换了张脸一样！”
罗萧把加好热水的紫砂壶盖上盖子闷好，“我觉得一点都不像。”
“啊？怎么会呢？”方琳琅十分不解。
罗萧问她：“你第一次听说江月萍这个名字是什么时候？”
方琳琅想了想，“我六岁刚接触舞蹈的时候，团长就是全国有名的舞蹈家了，她成名应该更早吧？”
罗萧点头，“团长年轻时一舞成名，靠的就是自编自演的孔雀舞。
编排出第一支孔雀舞的时候，团长还是国家歌舞剧院的在职演员。但是院里领导都不认可她的创新，认为没有难度动作，算不上专业的表演。
她坚持己见，不肯让步，最终在国舞团待不下去，被迫辞职了。”
“啊？还有这样的事？”
方琳琅十分惊讶，在公众视野里，江月萍一路顺风顺水，不曾想年轻的时候还有过那样的遭遇。
罗萧又说：“后来团长做了一名自由舞者，生活很窘迫，只能接一些商演和伴舞的活儿，每个月入不敷出。
直到她争取到一次在电视晚会上演出的机会，孔雀舞才有机会进入了大众的视野。这种别出心裁的舞蹈让观众耳目一新，也才有了后来的江月萍。”
方琳琅一阵唏嘘：“真不容易，也就是团长这样的性格，才能在那种看不到希望的日子里坚持下来吧？”
罗萧又问方琳琅：“现在你还觉得章芊羽像团长吗？”
方琳琅道：“我不了解芊羽姐，只看过她的舞蹈，的确很优秀。”
她想了想，又说：“不过，芊羽姐给人的感觉总是隔了一层东西，就像画框里的人似的。她每次出来都化了全妆，总是那么得体优雅，就跟电视里的偶像一样。”
罗萧轻笑着摇头，“那是你还不了解她。”
方琳琅想问罗萧心中章芊羽是什么样的人，但他们相识不过两日，现在问这些似乎显得有些冒昧。
罗萧显然也不想深聊，她说：“团长她们也这会儿可能在休息，回去送茶吧。”
“嗯，好。”
方琳琅端着茶盘跟在罗萧后面，轻轻叩门进去，才发现练习室内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不行，感觉还是不对。”
江月萍神情严肃，对章芊羽道：“你刚才的表演还是争奇斗艳的那个劲儿，凤凰的角色性格不是这样的。”
江月萍说：“芊羽，你很漂亮，但你的问题就在于你太知道自己漂亮，时时刻刻都想向观众展现这种美，就像孔雀开屏，炫耀自己华丽的羽毛。可是凤凰这个角色不需要！”
“要跳好凤凰这个角色，你需要展现的不是美貌，而是生命力！
是火一样的张扬、恣意、不屈不挠！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这才是这个角色的魅力所在！”
江月萍用竹节教鞭不停地敲击着木地板，情绪很激动。
章芊羽站在她对面垂眸听训，脸色有些绷不住。
“对不起，老师，我会再认真琢磨。”章芊羽歉然道。
“唉，算了，”江月萍叹了口气，说：“你先安心准备孔雀的首演吧，凤凰的舞段先放一放。”
章芊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可是老师，B组的演出就在两个星期以后，也该试妆准备了。”
“先不必准备B组的凤凰了，先完成好首演，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江月萍摆了摆手，“休息一会儿，去参加群舞排练吧。”
“老师……”
章芊羽还想争取，但江月萍已经走向角落的桌子边，喝起茶来。
章芊羽站在原地，看着江月萍和方琳琅交谈，那种熟稔的语气像是一见如故的忘年交。
江月萍平时为人严肃，但她在和方琳琅聊天的时候，脸上却浮现出笑意。
章芊羽看着她们有说有笑，垂在身侧的纤长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