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虎狠狠地撞在一起,而后血花四溅,老虎被李鹤忠撞在了面门上,大口大口的虎血从它口中流了出来,可越是这样它就愈发的凶狠,后腿再使力,猛地把李鹤忠扑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就向李鹤忠的脸上咬去。

先前一撞,李鹤忠五脏六腑也被震出了内伤,泛酸的胃液夹杂着浓稠的鲜血从他喉咙里倒流而出,他吐出一口鲜血却没有因此丢了势头,相撞的那一刻他天生的神力居然抗住了老虎那神鬼皆惧的扑杀,后来老虎发力,他自知短时间内再难爆发出能与之抗衡的蛮力,便顺势把老虎卷到地面,与它缠斗在一起。

短短几息之间,李鹤忠已经被抓的遍体鳞伤,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鼻中淌了出来,他一只手死死的掐住老虎的喉咙,抬起另一只胳膊狠狠地肘击老虎的面门。老虎被揍的龇牙咧嘴,泛着绿光的虎眼中满是狠毒,它突然挣脱李鹤忠的缠斗怒吼一声转身跳了起来,两只前爪像两把五爪钢刀一样直掏李鹤忠的胸口。

李鹤忠何许人也,说时迟那时快,他身体扭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然后后空翻躲过了老虎这一击。老虎一击扑空本能的继续挥爪向他杀去,可李鹤忠这时已经调整好了姿态,只见他全身向后仰去,伸出手稳稳的抓住两只扑过来的虎爪,而后侧过身体发力,借着老虎前扑的势头狠狠的把它向身后甩出去。

老虎被他甩出三米多高,直接撞在右侧的山体上,可这一撞终究是酿成了祸事。

大面积的雪从右侧的山体上塌了下来,这是雪崩!

李鹤忠看到这一幕撒腿就跑,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觉得吸到了一口冰冷的白雾,而后就是一片漆黑,整个人一下子就被埋进了雪里。冰冷的雪压在他的身上,立刻抽空了他的热量,这次他就连爬出雪层的力气都没了。

“我要死了吗?”黑暗中,虚弱到极限的李鹤忠问着自己,此刻面对死亡他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画面,他想到了真主,想到了天国,也想到了巧红。

“真主,给我力量!巧红!”李鹤忠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他全身的力气最后一次被激发出来,本能的运动起已经被冻僵了的四肢爬出了雪堆。

爬出雪堆后李鹤忠立刻挣扎的站了起来,他知道在这种地方一刻也休息不得,一旦身体放松了下来那就离被冻死不远了,更何况那只老虎是死是活他还不清楚。

他突然看到被雪埋着的地方半露出一刀,他艰难的走过去,弯下腰把雪地里的刀拔了出来。

他提起刀仔细的看了起来,这是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柴刀,它随着雪崩从悬崖上落了下来,也不知道它已经埋在地里多少年了,整个表面都被一层厚厚的铁锈覆盖着,刃口已经完全没有锋利了,只能说它现在就是一块生锈的铁片。

柴刀的发现让李鹤忠很兴奋,他走到悬崖边,把刃口抵在岩石上开始磨,不一会儿一侧的刃口已经被他磨了出来,虽然不算锋利,但是普通的挥砍已经能打出一定的威力。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雪地突然一阵塌陷,李鹤忠一个激灵赶紧后退了五米,只听那个塌陷的大坑里发出阵阵虎啸。

“它没死!”李鹤忠心头一沉,此时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已经没有过多的力气与老虎做搏斗。想到这里他突然一咬牙,顾不得遍体鳞伤与冻僵的四肢,怒吼一声后提刀跳进了雪坑里。

几息之后,他把柴刀插进了老虎的脖子杀死了老虎。而他也被老虎拍中了胸口,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嘴里吐了出来,他知道自己这个伤势换做普通人已经是无力回天了。恶劣的环境,致命的伤势,虚脱的体能,死亡已经在向他招手。

李鹤忠跪倒在地,他的伤势已经严重到无法让他站起来,他拔出锈刀,而后用尽力气割开了老虎的肚皮。

在五雷教中有一种秘术叫“回胎”,就是把一个受到了严重内伤的濒死之人放进一头刚杀死的牛的身体里,牛剩下的体温会滋润濒死者的身体,这样会让濒死者的潜意识产生一种回到母胎重塑的感觉,这种方法有一定的概率可以挽回濒死者的生命,让他在牛的身体里得到重塑。

李鹤忠掏出老虎的肠子,而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脱光衣服钻进了老虎的身体里。他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有效,他只知道这是自己想活下去的唯一的办法。他进了老虎的身体里,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包裹了他的四肢百骸,他仿佛一下子从冰窟掉进了岩浆,全身的毛孔舒张开来,贪婪的吸收着老虎体内的余温,渐渐的这种舒适感让他再也扛不住,他昏睡了过去。

李鹤忠没有死,他活了下来,昏睡了一天一夜后他被冻醒,此而时老虎的尸体已经彻底的凉了。他爬出老虎的肚子,活动了一下身体,磅礴的生气从他的丹田上涌直冲脑门,他感觉到四肢百骸中充满了力量,检查了身上的伤势,他发现原本被老虎抓伤的地方已经开始渐渐愈合。

他靠这种方法吸收了老虎的生气得以活了下来,他得到了重塑。

他抓起地上一把雪开始擦拭自己的身体,寒冷的穿峡风依旧在呼呼的吹着,李鹤忠的身体上的血渍很快被冻成一块块细小的冰晶,用雪一擦就落了下来。他的身体被雪擦的通红,可他并不感到寒冷,相反他感受到了一阵舒适的热痒。

擦干净身上的血渍,他穿上衣服,捡起地上的柴刀,又把手伸进虎腹之内把冻硬了的虎心掏了出来,咬了一口。强烈的腥臭味直冲他的脑门,他强忍着恶心,又咬了一口大口咀嚼,就这样他一边吃着虎心一边继续向前走去。当吃到心房的时候,一股酸臭的液体流进了他的嘴里,他差点吐了出来,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心脏里尚未凝固的虎血。

李鹤忠大笑,端起虎心如饮酒一般把里面的血液一饮而尽,一股狂意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的腹腔之中仿佛烧了一团火,火焰剧烈燃烧着。

壮士如此,天下谁敢当也?狂风焉能折乎?

李鹤忠怒喝一声,提起柴刀向前劈去,胸腔中无限的狂意仿佛要将这狂风斩断!

他大口吃掉虎心,而后迎着这猛烈的狂风开始挥舞,一步斩一刀!他感受到了风在嘶吼,他捕捉到了风的弱点,他在这狂风中找了刀与风的平衡。

风已经奈何不了他,每斩出一刀,他就战胜狂风一分,他在这峡谷中优美而又狂野的舞动着,一招一势铿锵有力,势不可挡。

他领悟到了无上的刀法!

两天后,李鹤忠走出了峡谷。

李鹤忠回首看了一眼峡谷,而后把柴刀扔了回去,他已经想好了,待天国大军打到这里占领了这片土地后,他就带领一支虎贲过来练兵,这座大峡谷是个绝佳的练兵场地。

可他出了大峡谷没走几步,突然脸色大变!他吃痛的大叫一声,愤怒的向脚下看去,他踩到了一只捕兽夹!

“见鬼!”

李鹤忠弯下腰伸手就要去掰开捕兽夹,可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呼啸破空声,他心里暗叫不好,急忙扭身躲开射来的冷箭。

原来踩到捕兽夹不是意外!这是陷阱!

他踏前一步打算顺势倒下,这样他可以有更大的几率躲开射来的冷箭,同时可以趁这个空隙掰开脚上的捕兽夹。

可他向前的第二步又踩到了第二只捕兽夹!

他痛的惨叫,两只捕兽夹在脚上,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既然已经倒下了,他干脆就坐在地上,顺势掰开第一只捕兽夹,锋利的锯齿把他的小腿夹的血肉模糊,血止不住的往外淌,而就在这时,他的大腿上中了一箭。

黄豆般大的汗水从他额头上滚落了下来,他不去管腿上的箭,又伸手去掰开第二只捕兽夹,这一只脚恐短时间内已经无法走路了,锯齿夹到他的骨头上,他现在动一下都钻心的疼。随手掰断腿上的箭,他慢慢站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包围了,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活靶子,腿上有伤跑也跑不掉,只要对方愿意,随时能射死自己。

想要死中求生,唯有等对方近身了方有机会殊死一搏。

可下一刻,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只见二十多个黑衣人从他的四面八方围了过来,这些人每人手中都端着一把机弩,他方才已经领教过这些机弩的威力,他不认为自己能抗下一轮齐射。

这时中间两个黑衣人向他走了过来,其中右侧那个体型壮硕的黑衣人手中拿着一条铁链。

再一次抓到李鹤忠,黄凤清心里百感交集,单纯的从个人角度出发,他是敬佩李鹤忠的,撇开立场不说,他认李鹤忠是个孤胆英雄,这样的人放眼天下也没几个。可他黄凤清毕竟是大炎朝治下的读书人,忠君爱国的儒家思想从小就刻在他的骨子里,他可以不愿意来抓李鹤忠,但是既然来了,那就要为国分忧。

“是你们!”李鹤忠一眼就认出了黄凤清和李汉刀,扰乱自己计划、抓了自己手下的仇人他怎能不认得,他怒的眼睛里要喷出火来,死死的盯着黄凤清。

黄凤清看着他道:“李鹤忠,我们在这里等了你好几天了。”

李鹤忠看着黄凤清,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冷声问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黄凤清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家里世世代代吃的是皇粮,怎能不报效朝廷为国分忧,再者你们搅的两洲百姓深陷水火,你作为贼首自然罪无可赦,我抓你也是替天行道。”

李鹤忠闻言冷笑一声,不再多言。

黄凤清对旁边道:“把他绑了吧。”

李鹤忠被绑,这次黄凤清是有备而来,铁链麻药管够,李鹤忠被绑后也知道自己短时间内再难逃脱,所幸闭上了眼睛,坐进了黄凤清的马车内闭目养神。

同坐一辆马车,虽然李鹤忠就在自己身边,但黄凤清还是有恃无恐的,一来是李汉刀就坐在他身边,二来李鹤忠身上手链脚链俱全,就是大罗神仙来了戴上这一套枷锁都插翅难逃。

上车没多久,黄凤清卷起一本书就开始温习功课了起来,以他的读书功力很快看书便入了神,这一看就是半天。

那天出了唐洲城后,黄凤清决定来这里抓李鹤忠,其实这件事林平之是极力反对的,林平之告诫黄凤清,说他还年轻,不可涉世太深,尚未考取功名之前应当韬光养晦以功名为重。

黄凤清自然也有他自己的道理,这是他第一次不听林平之的劝,在与李汉刀计谋了一番后根据杨寿光提供的线索来到了这里,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李鹤忠。李鹤忠走峡谷这条路,其实他并没有太多的把握,等在这里其实他是在赌,赌李鹤忠会走这条路。还有一个原因,如果李鹤忠走其他路绕道而行,他也没办法去抓住李鹤忠,天地广袤,哪能这么简单的去找到一个人。

静坐在马车上的李鹤忠缓缓的睁开了眼,他并不理会同样坐在对面眼睛睁的像铜铃一般大的李汉刀,他看着黄凤清眼中露出一丝复杂:“你究竟为何要抓我?”

黄凤清轻轻放下书卷,目光很坦然的与他对视:“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为什么抓你了。”

“那你怎么敢抓我呢?”李鹤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轻轻的笑了笑,这个笑容让黄凤清有点打寒。

黄凤清看着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李鹤忠扭动了一下被绑的死死的躯体,扭动中全身骨骼发出一连串的爆响,他舒适的出了一口气,答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们有些大官都不舍得抓我,你把我抓回去了,你们朝廷中有些人不但不会觉得你好,还会恨死你。”

“哦?这是为何?”黄凤清好奇的问道。

李鹤忠被他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表情气笑了,他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黄凤清放下书本,看着李鹤忠笑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人和你们做的事情有关系,所以我把你抓回去,他们会害怕,。”

李鹤忠方才轻蔑的表情渐渐凝固了,他收敛起了笑容,良久之后冷声道:“就算我敢说,你敢听吗?”

黄凤清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我可不敢听,你还是别说。”

说完他又拿起了书,开始看了起来。李鹤忠愣了片刻,回味过来顿时觉得窝火,深入虎穴他不怕被抓,他只是遗憾抓他的人不配抓他,在他看来自己栽在眼前这个屁大的孩子身上实在是一件奇耻大辱的事情。

但他毕竟是李鹤忠,强大的心理素质远异于常人,虽然在世人眼中他是贼,但他的内心却是十分清高,片刻后,他和黄凤清开始了第二次对话。

“你叫什么名字?”

黄凤清挑了挑眉头:“你知道这个做什么?我可不想被贼人惦记着。”

李鹤忠嗤笑:“胆小如鼠,说一个名字你就怕了?”

黄凤清放下书卷看向李鹤忠,反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我说鹤王,上次你让我加入你们五雷教,那你们教主叫什么名字啊?你看你邀请我入教,我连教主的名讳都不知道,是不是不够诚意?”

李鹤忠知道黄凤清是在防他,但事关发展教徒,这件事李鹤忠不敢说笑,他严肃道:“你若真心想加入我五雷教,告诉你我们教主名讳又何妨。”

说完这句,李鹤忠又忍不住对黄凤清苦口婆心:“小子,不瞒你说刚才听你一番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谈论,我就知道你是个忠义之人,天国是不会亏待忠义之士的。大炎朝发展到如今近三百年,千疮百孔腐病缠身,气数也该尽了,我们五雷教起义不过是顺天命推了大炎朝一把,就算没有我们五雷教,东洲那些活不下去的灾民也会反了的!良禽择木而栖,你若愿意弃暗投明,我李鹤忠愿意当你的引路人。”

黄凤清收敛一贯的笑容,叹了口气轻声道:“时势造英雄,你方才说的这些对我来说是诛心之言,我不想伤害你,请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只认你是个英雄。”

说完这句,黄凤清沉默了,李鹤忠看着他神情复杂。

突然,黄凤清抬头看向李鹤忠的眼睛,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问出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问题:“圣女是谁?”

李鹤忠浑身一颤,听到这个问题他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杀机,他眯起眼,过了许久才沉声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黄凤清轻轻摇了摇头,此时此刻却又恢复了他那种淡然若春风的神态:“这可不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