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长安城中又是一片锦绣,处处笙歌。
曾子睿自从听说何庆阳惨死的消息,就被吓得魂不守舍了,刺史曾远更是连夜调派了一众高手,埋伏在府中,时刻提防有人再对其下毒手。如此安排,怕是阎王爷来了,都不好亲自动手。
梦璃并不知晓这些动作,夜一深,便独自一人摸到了何庆阳在长安暂居的宅邸,而郑成威傍晚时候就离开了,至今不知所踪。
但梦璃一到这就发现了不对,此时这里安静得有些太不同寻常了。
她刚想转身离开,巷口已然站了三个人影,似是恭候她多时了。
“这位姑娘,我们老爷有句话想带给你。”巷口的人开口说道,“何庆阳已死,便算是偿命了,你若放过我家公子,老爷便不会再追究你的所作所为,也会让何有道闭嘴,今夜你亦可安然离开。”
梦璃听着,却丝毫没有同他们讨价还价的意思,只是将手中的虫笛紧了紧。
见状,那人继续开口道,“若是姑娘一意孤行,我等也不会手下留情——”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梦璃的虫笛便响了起来,只见一簇晶莹的蝴蝶,扑棱着翅膀向三人飞了过去,所过之处,荧粉四起。
三人自是知道五毒教的手段,因此连忙掩住口鼻,不敢吸入这粉末,随即有人出剑向那簇蝶群绞去,余下的二人则提刀直奔梦璃而来。
但是梦璃并未给他们近身的机会,脚尖轻点,几个转身的功夫就同他们拉开了距离,身法轻巧得仿佛是在花丛中曼舞的少女。
随即又是几声笛音,那二人只觉得脚下像是平白无故的生出了根须,再移动不了分毫,低头望去,不知何时,细密的蛛网已然缠到了小腿,若是再不将它们斩断,怕是没一会功夫就能将他们缠成人形虫茧。
二人虽然被困,却也不是等闲之辈,内力一震,便将攀爬的蛛丝震得粉碎,之后有人趁着身边的人飞身攻击的机会,从袖中甩出几枚飞刀,角度极其刁钻,直奔梦璃而去。
梦璃拦下二人后,刚想动,却感觉身子被人用力一扯,护在了身后。
接着便听见飞刀碰撞上铁器的声响,抬眼看去,傍晚出走的郑成威,不知何时来的,此时就护在她身前,执剑而立,身形潇洒肆意,青天剑的剑锋在月光中闪着渗人的寒芒。
三人见到郑成威也是一愣,还想再动的功夫,就看到整条巷子都被明晃晃得火把照亮了,一队禁军俨然将所有出口和宅子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老爷虽安排了他们保护公子,却不知为何会惊动官府,一时间谁都没了主意,不敢和官兵动手,只能眼睁睁得看着来人,扯着身后的姑娘,大摇大摆得进了院子。
一直躲在房中的曾子睿显然也听到了动静,急急忙忙得冲了出来,以为是自己家的人手抓了行刺的人。
谁知刚一露头,就被守在院中的禁军按了个正着。
见是官府的人,曾子睿反倒来了底气,扯着嗓子嚷道,“你们凭什么抓我,知道我是谁嘛!我爹可是刺史曾远!快放开我!”
但按着他的禁军却不为所动,手上的劲道反而加重了几分,疼得曾子睿又是一串哀嚎。
“呵,你爹?你爹怕是也当不了几天刺史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如此嚣张的话,曾子睿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禁也愣住了,随后便看到个身穿轻甲的男子,提剑向自己走了过来。
無錯書吧郑成威成名离开长安城时,他尚且年幼,因此并不认得来人就是让皇帝都头疼的铁面判官。
曾子睿还想张口再说些什么,却只看到一抹剑光划过,脖子处一凉,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鲜血就一股脑得涌到了嘴里,他支支吾吾得再说不出半个字来,脖子上喷出的鲜血瞬间洒了一地,没一会便气绝身亡了。
押着他的禁军手一松,曾子睿整个人软绵绵得栽在院中,四周被控制着的家仆见状也无人敢出声。
梦璃此时也知道,四周都是官兵,自己不能动手,但人到底还是旁人杀的,因此心中反而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郑成威似能猜到她心中所想,转身安慰道,“谁杀都是杀,你师弟不会怪你的,权当那日我喝了他的酒,还他的人情。”
闻言,梦璃只能乖顺得点了点头,她以前虽知郑成威的出身,却不知他远走长安多年,再回来,竟还能随意调动如此多的兵力。
她跟着郑成威一起走出巷子,见身后的禁军远了,才敢开口问道,“你如今还是禁军统领?”
谁知郑成威却是哈哈一笑,“如今的统领和我有些私交。”
听闻这话,梦璃捂着嘴,险些惊叫出声,“什么?你私自调的人马?还当着他们面杀人,这可是掉脑袋的重罪。”
郑成威刚想开口逗她,却听见拐角处,突兀得响起一个人声来。
“郑公子,可让咱家好找。”
听到这话,郑成威和梦璃都愣住了,随即猛得回过头,发现拐角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停了一个轿子,轿子前,一个人影站在那,两手恭顺得垂着,背着光,看不清脸,但那尖尖细细的嗓音郑成威却极其熟悉。
“刘公公……”郑成威说着,手已经慢慢得握住了剑柄。
皇上有句话让咱家带给公子您,说:“‘玩也玩够了,闹也闹够了,不进宫去同他叙叙旧嘛’。”
郑成威眯着眼睛,未做回答,但却微微动了动身子,将梦璃护在了身后。
“皇上只是想念故友,未有其他吩咐,公子请放心。”太监继续说道。
听了这话,郑成威沉吟了半刻,小声对梦璃说道,“你先走。”
“那你——”梦璃还有些迟疑。
“快走!”郑成威不由分说得推了她一把。
梦璃踉跄一下,见郑成威态度坚决,便直接飞身向另一条巷子深处跑去。
一直到梦璃的气息彻底消失在这条街上,老太监都未有任何动作。
郑成威握着剑柄的手才慢慢收了回来。
见状,老太监身子一弯,手向轿子处微微一抬,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郑公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