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发难〔上〕

相比较半个月前的\"悻悻而归\"，此次朱由校的心态可谓是没有受到半点影响，才刚刚走出校场，便是马不停蹄的领着诸多锦衣卫缇骑赶至豹房，并将领兵的参将黄得功及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召至近前。

豹房深处的官厅内，身着甲胄的黄得功负手而立，身旁则是眉头紧锁的骆思恭，而司礼监秉笔刘若愚及御马监提督曹化淳两位大裆则是分立天子左右两侧，脸上的神情皆是不太自然。

在他们看来，这些世袭罔替的掌权勋贵可不比被朝廷养废的宗室藩王，手中是切切实实握有部分兵权，麾下也养着不少死忠。

若是将这些勋贵逼急眼了，那可是要见血的。

\"陛下，自前几日抚宁侯朱国弼与恭顺侯吴汝胤在成国公府密会之后，京中的流言蜚语愈发喧嚣，勋贵间关于陛下欲行推恩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许是涉及到了勋贵爵位传承的敏感问题，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锦衣卫指挥使也不免放缓了声音，神色颇为迟疑。

见上首的天子只是轻轻颔首，并无表示之后，身着斗牛服的骆思恭方才硬着头皮，紧接着说道:\"五军营那边，一些本就与勋贵走的颇近的将校近些时日更是日日夜夜聚在一起...\"

啪！

茶盏落地的声音响起。

大惊失色的御马监提督曹化淳在激动之下，竟是不小心打翻了桌案上摆放的茶盏。

\"陛下息怒..\"

见众人的眼神皆是朝着自已望来，自知失态的御马监提督赶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身旁的天子请罪。

\"起来。\"对于身旁内官的反应，朱由校内心倒也没有太大的波动，毕竟这曹化淳虽是对他忠心耿耿，但此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在南京孝陵，也没有见识过什么大场面。

此时听闻勋贵或有异动，有此反应，也是人之常情。

\"其余勋贵们呢？\"待到曹化淳起身，并手忙脚乱的收拾了地上的狼藉之后，朱由校方才将目光回转，继续盯着眼前的锦衣卫指挥使问道。

\"启禀陛下，这半月以来，英国公张维贤倒是常去营中，除却视察各处戍卫之外，便频繁召见营中将校。\"

\"据卑职的暗哨讲，英国公每次召见京中将校都以安抚为主，但因为英国公年事已高，许久不曾亲临京营的缘故，效果并不显著...\"

听得此话，朱由校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终是露出了一抹意外之色，万没想到近些年身体愈发不济的英国公张维贤私下里竟然还有如此之举。

只是可惜，军中那些桀骜不驯的将校怕是不会在意英国公的\"唠叨\"。

\"另外，\"未等天子发问，锦衣卫指挥使便主动说道:\"神枢营周将军传来消息，五军营各处营门值守的兵丁，早在半月前便无故更换，皆是京中勋贵的死忠或蒙古士卒。\"

来了。

听得此话，朱由校冷凝的目光便是一沉，看样子这些掌权的勋贵是不打算\"坐以待毙\"了。

事到如今，朱由校心中非但没有半点紧张之感，反倒是颇为释然，虚与委蛇了半月有余，终是要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了。

\"黄将军，\"默默沉吟了片刻之后，朱由校便扭头看向不远处，沉默不语多时的黄得功，出声问道:\"如若京营异动，腾骧四卫能否应对？\"

收回勋贵手中军权，不但是朱由校重振皇权的第一步，也是令大明\"起死回生\"的根本。

此事，没有半点退缩可言。

\"还请陛下放心，腾骧四卫上下皆愿为陛下效死力。\"深吸了一口气，身材魁梧的黄得功便是单膝跪地，朝着眼前的天子点头应道。

尽管腾骧四卫重新编排成军至今不过将将两个月的时间，但在他兢兢业业的操练之下，倒也勉强具备了些许战力。

虽不敢说与辽镇精锐相比，但应付勋贵府中那些逞凶斗狠的亲兵，当是问题不大。

退一步讲，此役还有锦衣卫缇骑及东厂番子从旁相助。

就像是察觉到黄得功心中所想一般，垂垂老矣的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也是单膝跪地，眼神坚毅的回禀道:\"锦衣卫上下，皆愿为陛下效死力。\"

不同于身旁最近才被天子提拔的黄得功，他骆思恭出身锦衣卫世家，前后更掌管锦衣卫二十余年，上上下下不知多少人受过他的恩惠。

虽然迫于\"九千岁\"魏忠贤的威势，中途曾短暂的赋闲在家，但近些时日刚刚复出，便重新聚拢了昔日的心腹故旧。

这些锦衣卫缇骑，也是不容小觑的助力。

\"东厂那边呐？\"轻轻点头之后，朱由校便看向官厅另一侧，眼神颇为复杂的盯着瞧上去老态龙钟，实则名声在外的\"九千岁\"魏忠贤。

他虽然对朝中如日中天的\"阉党\"予以掣肘，并将王体乾，李朝辅，李永贞等大裆发往凤阳孝陵，但却唯独留下了魏忠贤，并仍令其担任东厂提督。

\"东厂番子，万死不辞。\"迎着朱由校征询的眼神，近些时日存在感颇低的魏忠贤便是躬身拜倒，满脸的殷切。

见魏忠贤如此言说，朱由校也不由得摇了摇头，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狠话不多\"？

\"陛下，\"不知过了多久，司礼监秉笔刘若愚略显尖锐的声音便于官厅中响起:\"奴婢愚见，若是京营哗变，恐会袭扰皇城，不若令黄将军提前移驻皇城？\"

虽说是擒贼先擒王，但如若任由京营哗变的士卒袭扰皇城，就算黄得功能够将犯上作乱的勋贵缉拿归案，一旦天子有个闪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无碍，就算真有叛军袭扰皇城，还能打进来不成？\"

没有在意刘若愚话语中的隐患，朱由校颇为淡然的摇了摇头，好似并不在意被叛军冲击皇城。

\"这..\"见朱由校如此言说，司礼监秉笔刘若愚不由得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锦衣卫指挥使及御马监提督的身上。

自武宗皇帝开始，紫禁城的戍卫便由锦衣卫缇骑及腾骧四卫互相拱卫，至于听上去威风凛凛的\"大汉将军\"及\"执金吾\"则早已沦为了充当排场的\"礼仪兵\"，毫无战力可言。

\"无需多说，魏伴伴及曹伴伴自会护得朕的周全。\"许是察觉到了身旁司礼监秉笔的动作，朱由校便是抢先吩咐道。

听得此话，正欲做声的东厂提督魏忠贤及御马监提督曹化淳先是一愣，随即便觉得心中好似有一股热流涌过。

只要有他们在，都不会允许贼人伤到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