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元旦晚会结束已经临近八点半, 礼堂里同学纷纷挤着涌出去，姜别夏和苏枝他们几个坐的位置靠前排，离门比较远, 挤出去都花了快五分钟。
杜益川一窜出去, 大口张着, 急忙吸了口新鲜空气，喘声道：
“可算挤出来了, 急死了, 我不行了, 我得去趟厕所，膀胱快憋炸了。”
一旁的贺文鸣也举了个手表示：“我也去。”
苏枝扭了扭头问姜别夏：“夏夏你去吗？”
姜别夏中间出来过一次，没什么感觉便摇了摇头。
苏枝见状, 接话道：“行, 那夏夏你先去后台找解扬，我们几个一会就过去，我也得去趟厕所。”
一般有什么活动结束, 厕所的队能排老长, 等也要等好久。
姜别夏捏了捏口袋里硌手的手机, 想着先还给解扬也好, 便点了点头。
后台离得不远，姜别夏走了两三分钟左右就到了。
他面前的江沐苒依旧穿着主持人礼服，外面穿着白色长款羽绒服，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更修长挺立了。
但又仔细想想，在这样的气氛下，表白看上去是挺合适，就像是江沐苒曾坦然地说过的某个上头时刻。
说不出来的自信，在这一刻，她明明格外确定，解扬会拒绝。
解扬已经换下了表演时的衣服，白色连帽卫衣外面套着灰黑拼接的冲锋衣，下身是条黑色长裤，一点也不像是过冬的人。
隐暗的灯光照着两人，场景莫名旖旎昏晕。
姜别夏看了一眼便收了回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半贴在拐角的墙角处。
不等楼道里再传出来声音，姜别夏吁了口气，缓了缓情绪，直起身往回折走，脚步轻得丝毫没让人察觉。
刚才余光瞥那一眼，视线掠过解扬脸上一贯的漫不经心和慵懒，心下的苗头暗自滋长，窜着姜别夏去听解扬的回答。
“解扬, 占用你点儿时间，有些话我估计也就今天能说了。”
心下直跳了跳，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心情，似乎意料之中，但又不完全是，知道江沐苒会表白，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
被拦下来的那个男同学怔了两秒，显然认出了姜别夏，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跟自己说话，还是提醒自己，连忙抓了抓手里的箱子，磕绊点头道：
江沐苒一贯敞亮的嗓音钻进了姜别夏的耳朵里, 她本来已经走近了楼道的拐角处，余光自然能看见两人的身影。
正犹豫着要不要折身返回的时候, 冷不丁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前面暗淡灯光的楼道里传出来。
姜别夏走过杂乱的化妆间和服装室也没看见解扬的身影, 垂着眸子回忆着是不是来的路上和他错开了。
走廊半道上碰见搬着箱子要往楼道走的志愿者，姜别夏睫毛微动，犹豫了两秒还是出声拦了下来，声音低低地扯谎：
“同学，那边楼梯声控灯坏了，太黑看不清路。”
姜别夏未曾有过这样强烈的情绪，她自然不迟钝，能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冲动。
一边是兀自说服解扬这般优秀的人有人喜欢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另一边又疯狂冒出道不明的念头，像是冲动的占有欲。
姜别夏伸手按了按自己狂跳的心脏，明明不是她表白，莫名紧张的好像她才是当事人。
安静的环境下，姜别夏似乎愈发能听见内心乱跳连带着耳膜都为之鼓动的声音，混乱无章。
节目排在前面的同学表演完便离开了, 后台淅淅沥沥能看见几个志愿者在收拾杂物。
“奥奥，好，谢谢啊。”
说完不好意思地又沿路返了回去，作势往左边的楼梯走过去。
姜别夏一说谎不自觉就容易心虚，尤其是人家还跟她说谢谢，搞得她更不好意思了。
临离开前，她又扭头看了眼后身微弱灯光的楼道处，顿了有三四秒，才又堪堪收回视线，拖着步子离开。
——
楼道处。
無錯書吧解扬松散地站着，暗暗的灯光落在金色的碎发上，像是覆上一层虚幻的薄光，五官匿在阴影里，更显立体。
江沐苒视线落在面前那张脸上，眼神被匿着看不清楚情绪，爽声笑着问道：
“诶，解扬，你倒是一点儿也不好奇，问问我要说什么话？”
她刚才说了有些话今天想说，这人愣是持着把金贵的嗓音连一个回应也不给。
解扬闻声，眼神半阖，表情漫不经心：
“我问不问你今天不都要说？”
“呵~”
江沐苒故意冷笑一声，皱眉愤愤：“你这嘴真是挺欠的。”
解扬一句没反驳，直接默认了这话似的。
江沐苒眨了下眼，也不在意，伸手拉了把身上的羽绒服，慢悠悠地说道：
“我元旦之后准备去机构集训了，下学期可能都不在学校，有些话早说晚说一样，怕之后没机会了。”
解扬脸上表情没变，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淡定松散样，但目光又对上了面前的女生，似乎也是在认真听着。
江沐苒也知道，她即将要说的话或许解扬早都能猜到，甚至说白了，她也知道可能会得到什么样的回应，但有话不说藏着成遗憾终究不是她的作风。
气氛静止了有两秒，江沐苒才又笑着缓缓开口：
“解扬，说实话，广播站我第一次见你，那时候我就挺欣赏你的，但你说你这人话也说不好听，还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我之后还巴巴地凑上去，也是找欠儿。”
“但我不后悔啊，我觉得我做的挺好的。”
解扬没动唇，由着面前人继续说，他心里挺清楚的，对于一些人而言，固然知道结果，有些话还是必须说出来才好受。
很显然，江沐苒就是这种。
“气氛都酝酿到这儿了，我也没打算绕了，解扬，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声，我挺喜欢你的。”
就连表白，江沐苒语气还是自己一贯的自信昂声，听上去大方不带扭捏，倒是一如既往很符合她的性格。
解扬听完表白，表情没变，一点也不意外。
不等话说出口，江沐苒就已经急忙地跟了句：
“快点呗，表个态，什么话我都能接的住，放心来。”
这话听着很坦荡，但其实仔细听，多少还是能听出来女生话语里细微的紧张，即使她藏的已经足够好了。
这个阶段的女生再成熟淡定，面对这样的情形，自然做不到什么反应都没有。
解扬沉了口气，站直了直身体，对上江沐苒那被微弱灯光映着暴露出期待和紧张情绪的眸子，薄唇微张，语气平淡道：
“喜欢的确实就要去追，没人能干涉，你做的本来就没错，但很抱歉，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回应。”
“好人卡我就不发了，拒绝仅是我个人的原因，无关乎你自身，骄傲的人本就该一路骄傲。”
江沐苒听见这话眼神不免涌上些暗淡，急忙敛下了眼皮，但又很快被掩盖过去，这样的回答，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更何况，她说出口已经不算留遗憾了。
顿了两秒，江沐苒再次抬眼，眸子眨了两下，看着解扬笑着道：
“好人卡不用你发，我自己优秀我还是知道的，放心啊，我江沐苒拿得起放得下，绝不会因为你否定自己。”
“不过你这话说的和某个人还挺像的，我当初跟姜别夏说我要向你告白，她也说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没人能干涉。”
江沐苒说出这话，嘴角的笑意似乎扯的更大了，像是自嘲道：
“说来也挺搞笑，我记她说过的话记得这么清楚。”
明明她们两个喜欢的是一个人，虽然其中某个姑娘还没彻底认清自己的心意。但两人不算情敌但也绝算不上关系多好，偏偏江沐苒一点也讨厌不起来姜别夏。
解扬听见她的话，下意识便想到了上次送平安果被江沐苒叫出去，姜别夏因为什么紧张了，问她，她还不说，合着自己憋着也得替别人守着秘密。
这姑娘就是个别扭劲儿。
解扬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些弧度，落在江沐苒眼里，只觉得又苦涩又无奈，总归还是有点儿不甘心。
她到底是差了点时机，若是在姜别夏之前认识解扬，或许她可能会有机会。
某些事情毕竟强求不来，江沐苒定睛看着解扬，像是释怀似的，出声道：
“解扬，喜欢你证明我眼光不差，不过也就落了这点儿好。”
接着又开玩笑道：
“要不你祝福我一句吧，就祝我以后找到个比你更优秀更让我喜欢的男生，最好是，那个男生会是我的男朋友。”
解扬闻声笑了笑，没拒绝，反倒是语气认真诚挚地回了句：
“你以后会遇到更优秀和更喜欢你的。”
不是你更喜欢的，而是更喜欢你的。
江沐苒心下顿时被触了一下，某种感性的情绪窜上来，没忍住眼里一下子涌上来一股水汽，瞬间模糊了视线，只能看见面前男生隐约的轮廓。
她急忙跟着笑了一声，稳着声线道：“好啊，我一定会的。”
离开的时候，江沐苒要先走，解扬站在昏沉的楼道里，看着女生的背影，嗓音淡然正经地说了句：
“江沐苒，山高路远，时光悠长，未来祝好，前路灿烂。”
话音落下，女生的脚步顿了一下，没再回头，留下了句：
“你也是。”
青春时期的心意，能有表达的机会已是馈赠，遗憾常有，相遇并非一定有圆满的回应，但存在即意义。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