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期中考试持续两天, 翌日早自习刚下课，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消息说成绩出来了，班里顺势闹哄哄地讨论着。
自认为考的不好的面上挂着愁容, 像是要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似的。越是激烈说着自己这次不行的, 心下却仿佛格外淡定自信。
“喂, 杜益川，打个赌吗？”
苏枝扭过身子支在姜别夏桌边, 眉毛轻佻看着后排正闭眼扣手一脸虔诚祈祷的人。
等了几秒, 这人像是没听见似的, 依旧保持那个姿势不动。
苏枝咳了咳嗓子，拎着出场率极高的小趴趴枕就丢了过去。
杜益川反应极快地接住，装着如梦初醒的样子淡定道：
“你刚说什么, 没听见。”
苏枝撇了撇嘴, 懒得骂他，重复道：“我说赌一把。”
“可拉倒吧，这咋赌，这俩人都脑子顶顶好使，谁说得准第一呢。”
静止了有两分钟，贺文鸣在一旁默默出声，自言自语似的：
“新装备手感确实很好，不过听说就上一个月，限时下架。”
苏枝比了个一，慢悠悠道：“赌赢了我送你一套游戏装备，就你最想要的那套。”
“赌什么？□□我可不跟你搞，违法的。”
杜益川蹭地一下站起来，激动地往前探，眼神发亮。
“他俩谁第一都不意外。”
苏枝只觉得杜益川这家伙蠢到离谱了，哪个打赌还在押的当事人明面上说。
几个人完全忽视当事人，当着面儿谈论。
“哈哈, 笑死了，还悟道了川子。”
“川子, 输不输就这了，争口气儿, 不赌我看不起你。”
“有什么舍不得的。”
杜益川瞥了他一眼，表情更纠结了，明摆着知道是个深坑还想跳。
解扬正垂眸凑姜别夏边上说着话，嘴角挂着惬意的笑，顺带着听了一耳朵，敛着眼皮看了杜益川一眼，语气平平：
苏枝摊手轻松道。
杜益川故意一脸惊恐地夸张道。
苏枝没吭声，压根不解释，眼睛不带眨地盯着他，意思不言而喻，赌不赌由你。
“……”
苏枝忍着耐心的劲儿, 绷着嘴角道：
“诶苏枝，你不厚道啊，合着在这挖坑等我呢，我妈又给你什么好处了，你俩合伙搞我呢吧。”
他手指在前排的解扬和姜别夏两人中间晃了晃，眼神透着股不怀好意。
几个人演着一台戏似的，一张一合。
“靠，真的啊？”
杜益川当场脑子转得飞快，眼珠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恍然道：
“赌这个多没意思，换个赌法，赌他俩。”
“我不赌！”
苏枝天天听他念叨买新装备的事，也知道杜阿姨烦他充值游戏，把他零花钱砍了一半，导致这人兜比脸还干净。
一听这话，杜益川瞬间心思歇了一大半，伸手指着她炸毛控诉：
“算命也讲究心诚，心诚则灵, 我不赌是不想染了这世俗的尘气，谁怕了！”
“赌是你的算命大师厉害还是你的脑子可信。”
“我念那套可不便宜，你舍得？”
“前两天你可不是这样的。”
杜益川难得没被鼓动地脑子一热, 一本正经地解释：
“川子心诚着呢，副班儿，咱要不算了。”
周围几个同学听见脸上顿时挂上不加掩饰的笑意。
有了这话的保证，杜益川有些蠢蠢欲动，但倒也没笨到极致，反问道：“那输了什么条件？”
苏枝和杜益川认识的早，小学初中高中都一个学校，两家也走得近，俩人说白了好听的话形容就是一对儿欢喜冤家，还是青梅竹马那种。
几个人攒动着, 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怎么回事啊川子, 是对你那算命大师不自信？”
话音刚落, 杜益川立即接话反驳。
“简单，周六去上一对一。”
“赌扬哥和课代表谁能考第一，怎么样，赌不赌？”
正要架不住诱惑顺势硬着头皮答应时，解扬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刀阔斧地坐到了位置上，自然地偏头和姜别夏说着话。
“杜益川，谁准你拿我俩赌了？”
姜别夏也听见了，顶着众人关注的视线，自觉还是不说话的好。
杜益川连忙摆出一副说好话的样子，溜须道：
“小赌怡情，还不至于上升到准不准这么严肃，我们扬哥肯定大气。”
“课代表你说是吧，课代表肯定也不介意吧。”
姜别夏本就想缩小存在感，话题一下引到这儿，她想躲也躲不了。
解扬眸子转而落在她身上，敛去压迫感，依旧是散漫那股劲儿，好像她说一句介意，就能接着把人回绝了。
姜别夏倒是对这无所谓，也不想拂了他们的兴致，摆了摆手温声道：
“不介意，你们随意，输赢……”
话还没说完，杜益川就接了过来：“那必须输赢和课代表无关。”
“扬哥，那？”
杜益川眼神微转，看向面前人。
解扬半阖眼皮，随意地动了动手里的笔，没出声表态，但意思显而易见。
“扬哥同意，苏枝，赌不赌？”
杜益川这次识眼色倒是机灵极了，语气轻松畅快地问道。
苏枝看了眼解扬，心下啧了啧，这人底线呢。
不过既然当事人都不在意，那她也没什么顾忌，应声道：
“赌啊，我押夏夏第一。”
解扬闻言眸子微抬，看了她一眼，两人眼神不过撞了一秒，各自揣着心思。
“那我就扬哥。”
杜益川伸手试图抱解扬胳膊，没等抓住人便躲开了，他也不在意，摆着笑脸嬉声：
“扬哥，我全靠你了啊，兄弟命运可压你手里了啊，不成功便成仁！”
解扬皱了皱眉，漫不经心地淡声：
“我可没你那算命的靠谱。”
这话是不是自嘲不知道，但暗戳戳地嘲笑杜益川这呆瓜信算命的，倒是很明显。
“靠谱靠谱，虽说扬哥你考试排名还没赢过课代表，但兄弟信你！”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杜益川发挥的淋漓尽致，全然忘了是谁考前还给姜别夏秘密嘱咐，要防着解扬别被卷没了。
几个人闹了一会儿，就各顾各的事儿去了。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姜别夏拿了水杯起身作势要出去，解扬也站起来，示意她走接着跟了上去。
姜别夏清眉微动，仰头看向他。
解扬低头表情坦然，淡定地解释：“我上卫生间。”
姜别夏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问，不是去过了吗，怎么又去？
转念及时止住没问，问了他指不定又要拿什么话来调侃。
两人并排走在走廊上，虽说临近上课外面同学没那么多，但也还是有几个，姜别夏有意往一旁挪挪，却又被这人不动声色地凑着挨过来。
几次下来，她反倒紧绷地累了，没再躲开。
蓦然间似乎听见旁边人嘴角溢出来很轻的一阵笑意，等她抬头看向解扬，这人表情如常，好似她听错了。
“一会儿成绩出来，紧张不紧张？”
解扬语气平常，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意思，问了句。
無錯書吧不同于前几次的即将面对成绩的从容和淡定，这次姜别夏说不出不紧张的话。
也不是因为那个押赌，而更多是她想拿成绩证明什么。
至少，她想要出现在成绩单上的物理分数能好看点，那样，他压在她身上的努力信任和努力，通过辅导，能够用分数来说明和给予收获。
姜别夏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仰头视线落在解扬的眼神间，问道：
“那你呢，你紧张吗？”
解扬顿了两秒，接住了面前人的目光，不加收敛地露着笑容。
“要是就杜益川那家伙没意义的赌约来说，不紧张，我说过，你第一和我第一没差。”
“但你要是问别的方面，我可就紧张了，毕竟，我也期待我的努力和你的努力出现在成绩单上的时候会有多耀眼。”
姜别夏心脏猛然间收紧，像是行驶在波澜不惊海面上的小船突遇急浪，一下子翻了个彻底，比悸动更为猛烈。
解扬的眸子被肆意洗染，深邃之处像是覆上了一层不可捉摸的辉光，那似乎也是让她心跳猛烈的动因之一。
恍惚间，她看见面前人嘴唇微动，低沉醇厚夹杂着微扬的声音钻进了耳朵。
“所以姜别夏，你问哪方面？”
她是哪方面？
姜别夏心里似乎有着一个明确的答案，在她下意识问出口“你紧张吗”那句话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足够清晰。
她迟钝了良久，脚上的步子机械重复，深吸了口气，试图张口回答，堪堪动了动唇，却没憋出来一句话。
水房的拐角总是盲区，两边的人极其容易冲撞上。
姜别夏嘴角尽力嚅动，碎发掩盖下的鬓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层薄汗，在那完整肯定的回答刚一出口，拐角迎面撞上了正拿着满杯水急匆匆往前走的同学。
解扬反应极快地把人往后揽，姜别夏还是被撞到了肩膀，所幸那同学手里的水杯盖了杯盖，没什么事儿。
“抱歉抱歉，没事吧。”
那同学一脸歉意。
姜别夏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这边确实看不到，我也碰到你了，不好意思。”
解扬把话接了过来，脸上挂着让人不觉得说教反感的笑意，语气随意：
“同学，下次得小心点儿。”
那人离开后，两人的话题也被这场小意外打断，那句突破勇气说出口的回答似乎也只有姜别夏一个人听见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