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高三生的每一个明天都犹如昨天, 日子也在这样重复平淡的节奏中悄然逝过。

姜别夏的脚养了几天彻底地好了,可放学后被解扬拉去书店补习却像是成了习惯,一天也没落下。

学校国庆假期给高三生象征性地放了三天假, 同学间虽有各种吐槽的怨言, 但却都坦然地接受这个事实。

十月中旬, 迎来了高三学年的第一次期中考试。

一大早,教室里便坐满了,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 考前临时抱佛脚背古诗词的不在少数, 姜别夏坐在座位上低声念着诗句,且不说考试能不能压中,但图个心理慰藉也好。

反观解扬, 一身松懈劲儿, 时不时偏头看两眼一旁人儿念念有词那模样,嘴角溢出来阵笑声。

姜别夏不是没察觉到他的目光,忍了几分钟后有些绷不住, 指了指他桌面上的书, 好心道:

“你还是看看吧, 陈老师说了古诗词默写填错一个空整首诗都要抄五遍。”

每次考试, 最简单的古诗词填空总有同学要么填错句子,要么默写错字, 语文老师陈文洲难得狠着心定了这死规矩, 以至于每次考完语文, 众人最先对的就是这道题的答案。

“五遍啊~”

姜别夏没多想,以为他真的是觉得太多了复习不完,便一脸认真,连带着目光都透着格外的诚挚,劝道:

“不多的,离考试还有一会儿,你之前背的很熟练很快都能过完一遍。”

这话听着明摆着是开玩笑,可男生口中的“我们”几个字还是让姜别夏耳尖一热。

像是怕解扬不相信,又跟着小声接了句:“真的不多。”

解扬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也没在意,随意地翻了翻,眉间轻皱,故作愁意:

“这么多啊?”

“那个,我继续背书了。”

“我才不是在意这个。”

“我觉得哪一篇都有可能出。”

解扬听见这话,动作极慢配合地点了点头,紧接着眼神落在姜别夏脸上,眉毛轻佻:

话题转的太快,姜别夏一时没跟上,想不通这人怎么能把她话的意思给曲解到这上面去,下意识地给自己辩解道: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温声稳着声线:

话还没说完,对上解扬那显然不信就等着你继续辩解的眼神,姜别夏不由自主地缓缓地敛了声,半天说不出话。

姜别夏没底气地移开了视线,脸色压着淡定,声线却隐隐有些波澜:

“那我们语文课代表觉得会出哪几篇,给我透露透露, 我重点复习。”

言下之意,没有捷径,好好复习吧。

好像她也确实不知道还能解释什么,有时候自己的心思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理解和承认,却又怕旁人看了出来,不知道是对着谁掩饰。

“不是在意这个,那是在意我?”

眉间疏散,语气洋洋洒洒却又像是保证似的道:

解扬扯唇嘴里重复了句,紧接着往姜别夏这边猛地凑近, 沉声笑道:

解扬看着面前人真诚地盯着自己试图掏心窝子劝说动的眼神,心下觉得这姑娘单纯劲儿得可爱,难得不忍地再继续调侃下去。

一句话语气都不见起伏,却激起了千层浪似的,姜别夏摆了摆手,眼神微闪,张口就要解释:“我不是,没这个意思,就是……”

“放心,我可不让你招牌砸了,毕竟我这语文可是姜老师辅导的。”

解扬也没想把人怎么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没应话。

过了有几分钟,杜益川和贺文鸣背着书包冲进了教室。

刚一砸到座位上还没坐下,杜益川便喘着粗气大声朝着前桌几个人嚷嚷道:

“各位,我这次绝逼能考好!!”

班里都是低低的背书声,有的正默记,他这一来倒是闹出了不晓得动静。

没等来几个人回应,倒是先被苏枝拎着午睡用的小趴趴枕硬生生砸到了脸上。

“你要死啊杜益川!鬼叫什么!”

杜益川下意识地慌乱接着,扭头环视了教室一圈,大大咧例地比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

贺文鸣赶紧把人扯到座位上,劝道:

“你还是赶紧老实复习吧。”

话音刚落,杜益川乐得笑着,语气透着胜券在握的自信:

“复习个屁啊,我有大师保我!”

贺文鸣嗤了一声,有点不想理他这个傻大个。

“什么大师?杜益川你是没睡醒还是夜里谁给你托梦了?说什么胡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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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枝瞥了他一眼,毫不掩饰流露出看傻子的眼神。

“不信啊?我今天早上路上碰到了个算命摊,那大师说看我有缘便宜给我算了一卦,靠还别说贼拉准,他一算都知道我今天考试,还说我命局未定,今日运势宜佳,我这不是稳了!”

“你脑子进水了吧,还准呢,你见哪个算命的一大早出来摆摊。”

苏枝毫不留情地打击他这话,脸上满是不信,看杜益川的眼神更是一言难尽。

杜益川摆了摆手,冷哼一声,往前挪着身体,眼神期待地转向解扬,企图寻找点支持度:

“扬哥,你信不?”

解扬伸着手把人往回推,先是认真地看了他几秒,最后硬生生顶着杜益川满是希冀的眼神,毫不犹豫地慢悠悠道:

“唯物主义是唯一科学,我只信科学。”

“艹!”

杜益川忍不住骂了一声,一脸吃瘪的样子。

坐得近的几个同学围观着几个人,纷纷笑出了声音,依稀几个声音不嫌事大地好心“安慰”道:

“川子,咱好歹也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咱不信这成吗?”

“爱国、敬业……靠靠串频了!”

“学习周总理,争当一生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

杜益川向来厚脸皮一时间也被闹了个红脸,嘴上却还是硬着:

“我就是相信,等考完试成绩出来,我杜益川拿成绩给你们开开眼。”

苏枝看着这人无可救药又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叹了口气对着周围摆着手:

“都散了啊,该学习学习,马上考试了。”

一大早闹了这出动静,教室考前紧张的气氛也舒缓了不少,众人是放松了,杜益川倒是死皱着眉,似乎是被说得有些怀疑自我。

前排的姜别夏看了眼满面愁容的人,心下犹豫几秒,转头小声对着杜益川说道:

“那个,别影响情绪了,尽人事听天命。”

兴许是不太擅长做安慰人这种人,姜别夏的话语间隐约能听出来不自然。

杜益川大大咧例的性子自然是没注意到,本来是趴在桌子上听见这话立马来了兴趣:

“课代表,你信天命?”

“害呀,我就知道,还是有人站位跟我一样的。”

姜别夏尴尬地绷着表情,不知道作何反应。

她好像没表明她信不信吧,而且她重点是在第一句吧。

解扬侧着身体,面前女孩的神情尽数落了眼里,像是解围似的,偏头微扬着声调问:

“杜益川,那句话前面那半句是什么?”

杜益川没思考他问这话什么意思,下意识地接道:

“尽人事啊!”

解扬扯长地“嗯”了一声,复述道:“尽人事。”

一旁的贺文鸣早猜到解扬这话什么意思了,偏偏杜益川在自己话音落下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不满道:

“什么尽人事,你俩还是不信,算了,别安慰我,净添堵了。”

姜别夏本意可没想这样,面色有些无措地看了眼解扬,透着的表情似乎在问他,怎么又把话说到这了,一点安慰效果没起,反倒让人更低迷了。

两人转回自己的座位上,解扬沉声笑着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杜益川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姜别夏一时间没理解这话的意思,紧接着又听见他语气低沉又夹杂着些莫名的酸劲儿道:

“姜别夏,你还没安慰过我呢!”

解扬的眼神泛着亮光,眉毛被刻意地往下拉了些,带着不符合他气质的神情,竟添了些反差感。

姜别夏呼吸一窒,清眸颤动,下一秒心脏狂跳了起来,节奏骤乱,有种呼之欲出的冲动感。

顿了好一会儿,她才虚声:“是你没给机会。”

轻柔的声音落在解扬心上,反倒是激起了一阵强烈的反应,他怎么也没想到姜别夏会回这样的话。

解扬惯来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唇角的笑意扯得愈发明显肆意,眼里的偏光似乎溺得人沉沦。

姜别夏听见他悄声低吟道:

“那以后只给你机会。”

期中考试算是大型考试,分了考场,临考前三十分钟,几个人正往考场走,杜益川慢着脚步挪到姜别夏的旁边。

这人没一会儿就恢复了平时的活跃劲儿,什么事儿没放在心上,像是说什么秘密似的一边眼神撇着前面一边低声“提醒”姜别夏:

“课代表,你防着点扬哥,我和小胖昨天晚上喊他打游戏,你猜这人在干嘛,他背着我们复习语文呢,课代表你小心第一被卷没了!”

杜益川语气神秘兮兮的,还以为要说什么大事,苏枝听完直接给了他一脚:

“你有病啊,人家学就学了,什么叫背着我们,你没救了杜益川。”

“我就说说而已……”

两人没一会儿又怼了起来。

姜别夏听完杜益川的话,不由自主地看向阔步懒散地走在前面的人,想起她刚才那会儿还苦口婆心劝人复习的话,难得地涌上来一阵羞恼。

她怎么就忘了解扬这人惯来只会有底气自信,就早上那闲适的调儿若不是早有准备又怎么会那般。

姜别夏兀自唾了自己一声,怎么就总是被引着掉进这人设的圈里呢。

提醒抓紧时间进考场的铃声响起,侧身迎着晨光的高大身形顿了脚步,偏头看向身后落得有些远的纤影,语调慵懒:

“姜别夏,走快点儿了。”

“嗯,来了。”

淡眷声线,身影渐渐交叠,似乎是青春最美好的画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