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此事,伍子墨没有立即回去邵霞峰。
常年待在山中,纵使偶尔出门却也被他师父要求的紧。好不容易这次没有定过时间,设下路程,自然是要在四海五域世界玩耍一番。
他也想见见神秘的东域,雪中的北原,更想领略一下西边的大风,中原的富饶。
两人回到黎海城,毕竟是年关时节,大街小巷还是非常热闹的,有伍子墨在,紫叶索性也没有回青山观,而是与众人一道在黎海城度过了这个年关。
待到正月结束,伍子墨与周启善两人告别了一众,踏上了神奇的游玩之路。
他本是想自己独自出门,但周启善却是小时在青山观那般模样,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终是架不住那丫头苦苦的哀求便随了她的意,领着她一路前去。
一转眼两年多时间过去,两人穿山过岭,走走停停。
领略过山峦叠嶂,宏伟浩荡,见识过千帆过境,气势磅礴。将整个秀丽南域走了个七七八八。
虽处处是美景却也没有什么比较有趣的故事,直到这一日两人来到一处名曰梅山城的地方。
梅山城地处南域腹地,优越的地理位置自然比已经算是偏远之处的黎海城和青山城要繁华许多。
当地有名的便是那梅花酒,这可是诸多好酒之人的最爱,品性甘醇,不酸不苦,不腥不辣。
城中酒楼雅间内,周启善看着狼吞虎咽的伍子墨,却是满脸的嫌弃。
“师兄,你能不能有点吃相啊,难看死了。”
伍子墨嘴里早就塞满了各种吃食,嘟囔了一阵,大概听得一些意思。
“半个月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了,先填饱肚子,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吃相好看不好看。”
两人半月前,偶遇一山间老丈,闲聊之下知晓了这梅山城中的美酒之名便想来此品鉴一分,谁料周启善认错了方向,竟引着伍子墨在那大山中转悠久久不能出。
“那还不怪你,说什么体验凡尘要像凡人一样不可御空,不可施展法术,饿你半个月活该。”
伍子墨听着用旁边的梅花酒将口中吃食送下肚中。
“还有脸说,是谁说自己认识路,结果领路领到大山里转悠了大半个月人影都没看到一个,得亏我们可以辟谷,不然非得饿死在那大山里。”
周启善自知理亏,轻哼一声,嘟着嘴巴扭头不再理他。
伍子墨憨憨一笑,三两下将碗中的珍珠玉米扒拉个干净,感觉还是意犹未尽,瞅了瞅周启善面前还未动过筷子的大白米,问了一声。
“我说师妹,你怎么不吃啊?不饿?”
周启善还是不想理他,因那错引道路一路上被数落多次,心想着总得晾他一晾。
“本姑娘要减肥,不吃。”
“那感情好,你不吃给我。”
说罢也不等周启善反应便一把将面前的碗抢了过去。
原想着伍子墨见到自己生气,该是问上一问,哪怕没有什么关心解释的话,却也应该会有一丝开导认错的意。
岂料不仅没等到自己想的那般安慰,还舍了一碗白饭,当真是又可笑又可气。
“你...我…不理你了。”
虽是心里生气,却拿伍子墨没有丝毫办法,估计要是能打得过,定然当场揍他个皮青脸肿,好歹得让他知道姑奶奶可是有脾气的。
可这打又打不过,骂呢好似自己理还亏,一时心中委屈,那不争气的水珠子竟迷了眼。
伍子墨眼见于此,却是抓耳挠腮,总归他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忽的就晴转大雨。
还以为是自己手中白饭惹的祸,但自己拿过来时怕被抢回,已然着急扒拉了两口,还肯定是没得还了。
一连劝了好几声却好像越劝越是苦,刚才那还是眼中打转的水珠子已然成珠落下。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啊,等会送个宝物给你就当赔罪了可好。”
“谁稀罕你的宝物。”
“当真?”
“当真!!”
生气之语自然当不得真,苦劝无果也不再多言,翻手之间手中出现一碧绿手环,晶莹剔透,透光无暇。
“哎,玉环啊玉环,想你当年随着那惊艳四座的百花仙子是何等神威,风光年头,谁人不识百花仙,谁人不知玲珑环,不曾想这不过千年时光,你也竟落得一个无人赏识的地步,可惜呀可惜。”
正说着却见眼前虚影一闪,手中玉环不翼而飞,左右环视,却见那玉环已然出现在周启善手中。
“小公主,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哼,吃就吃!”
心中暗笑,这一关也就这么过了。
被周启善逗乐,翻过筷子敲了一下对方的额头,嬉笑一声。
“你呀,翻脸比翻书还快!”
吃过主餐,周启善让小厮换了一些瓜果茶水做饭后甜点之用,只听外边热闹,不由好奇。
“敢问小哥,外边何事如此热闹?”
“回姑娘,再过小半个时辰,店中说书人要开讲,这几天正好讲到千年前那场灾祸,楼下都是前来捧场的客人,姑娘要是没有什么急事可以留下来品鉴一二。”
若说那天下哪一类人最为神秘,定然是那些游走在民间大街小巷中的说书先生。
无论是奇谈怪论,仙家事迹,还是仙府林林,百姓日常,好似这一人众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一般。
不过大多数人也是当着热闹来听。
千年前那场祸事,要论也就只能论海族祸乱了,尘世百姓又有哪个会真的信了书中的神鬼怪谈。
伍子墨自然不比一众凡俗百姓,对此那是兴致大开。
山中时也会从师父那里听一些古来旧事,也会从各种藏书古籍之中了解到一些名人名师。
不敢说通晓古今,但也是知道半成还多。
唯独千年前的事情知之甚少,其一是事情发生时间对于山中修士来说确实不太久远,还没有出现多少书籍记载。
其二说来古怪,他师父对其他事常常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对千年前那场祸端却每次都是只言片语,偶尔能说上几句却也是无关痛痒的信息。
“本以为千年前那场祸端于你我这般修炼之人知道,谁知尘世间也流传的这般广。”
“哼,那是你见识浅薄。”
周启善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挖苦伍子墨的机会,要不然说什么惹谁也别惹女子,果然是古人诚不欺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两人自顾自的品尝了半壶香茶,只听到“啪”的一声,寻声望去,
一老先生端坐在堂内高台之上,开口讲道。
“书接上回,却说就在人、魔、妖、兽四族面对海族千名大妖联手布置的《瀚海吞天阵》束手无策之时,我人族圣者太平仙单人一剑化作一道流光,径直穿入阵中。
横劈数剑,一道道百丈剑芒自长剑射出,转眼便将阵中数十名大妖拦腰斩断,那瀚海吞天阵少了十数大妖维持,竟一时中断。
海族黑龙王见势不妙,运起赤光鎏金叉自背后直冲太平仙而来。
太平仙回身一剑荡开来袭的长枪,退身百丈,双手掐诀,长剑自周身化出一道万丈剑芒,直冲黑龙袭去......”
老者讲的气势磅礴,一众听得热血澎湃。
不觉间足有一个时辰,又一声惊堂木响起。
“欲知后事如何,各位客官我们明日分解。”
吃过餐食解了渴,又听过一段精彩故事,虽是意犹未尽,但也知各个行当都有规矩。
给了饭钱,回到客房之中,拿过了周启善手中的玉环。
“此乃玲珑飞环,属于绝品法器了,远可伤敌,近可护主,更可以做困敌之用,运用至极可大小由心,更可一化万千,变化莫测,与我之前传授你的《飞花诀》也算是绝配,本来想着等你《飞花诀》突破第三重再赠给你的,现在......”
伍子墨话没说完,却见周启善又是一把抢过,拿在眼前仔细端详。
“真漂亮呀。”
“这丫头...好了,我给你设个结界,你先将飞环认主再说。”
五枚晶石自手而出,呈五星状落在房中角落,随着伍子墨手上法诀变换,五枚晶石相互呼应泛起一阵白色光芒将周启善罩在中间。
“多谢师兄。”
周启善谢过之后,盘膝而坐,双手将飞环托在手心。
收服这等法器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反正结界已经布好,寻常事务无法打扰到周启善。
伍子墨待着无聊,索性出了房门,叫了一壶茶找了一处靠街的位子坐下,正在思索今日说书先生所讲,忽然被街道上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打断了思绪。
旁边的一众客人却是惊呼出声。
“脚踏白云,背生黑鳞,修身赤红,奔行时双目游似火炬。黑甲驾红马,踏云背生麟。这是霄云骑,青璃霄云骑,而且有数十人马,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们这种小地方竟然一次出现了数十名霄云骑。”
“青璃府历经数千年才培育出了五千霄云骑,传说各个都可以一敌百,想不到有生之年我们也能一睹其风采。”
伍子墨并未太多在意这疾驰而过的十多霄云骑,而是目视远处,修行之人感知强烈,在他的感知中,城西之地十里处如此阵势的军马少说有四五百之多。
这样的军马配合战阵如果对上普通兵将,以一敌百确实尚有余力,但这队人马虽说气势尚在,从呼吸间便知他们竟多数负伤。
心中疑惑,随手丢下一颗银珠付了茶钱,起身往外走。
到了一处无人的巷道,摇身一变,竟化作了一只枝头雀鸟,顺着马蹄声向几人追去。
霄云骑穿过大街,来到城主府门口,下马径直向府内走去,府兵也不敢拦,急忙跑入内院通知了城主。
不多时,一身着儒袍的中年汉子自内院走出,来到前厅大堂,十数黑甲站立两旁,厅中坐着领头的黑甲将军,黑金遮面,不见真容。
两人见面聊着什么却是听得不真。
伍子墨想要听的真切一些,便飞过前院,却不料厅中坐着的黑甲将军突然起手运功,一柄短忍飞刀自腰间疾驰而出,自空中盘旋数下,竟直冲伍子墨幻化的雀鸟而来。
将军动作很快,而那十数站立的黑甲兵士动作也不慢,纷纷跳至前院,搭弓引箭,矛头直指伍子墨化成的雀鸟。
见袭来的飞刀,心知自己幻术已被识破,轻展双翅躲过,随即变回人形模样落在地上。
眼神微微一斜,躲开的飞刀竟然又折返回来,冲着自己后背而来。
一个翻身,右手伸出紧紧将其夹在两指之中,却在身形还未落地之时,又有十多箭雨袭来。
不敢怠慢,左手长袖运气挥出,将来袭的箭雨击落,眼见第二波箭矢已然上弦,急忙喊道:“且慢动手,我并无恶意。”
“哼,早知道你有问题,我等常年血战疆场,寻常鸟雀被我等气劲所迫,早已惊走,你说你无恶意,却在前街便已经尾随我等,寓意何为?”
“我真无恶意,刚才在街上看到几位虽气势如虹,但却个个负伤,好奇想探个明白,顺便看看是否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将军身旁的儒袍汉子心中恼怒,青璃霄云骑那是何等威势,今日能前来他这小小的梅山城自然需要好生招待,不曾想在这府邸之中竟还有身怀异术,行踪诡秘之人。
也不管他是善是恶,先抓起来慢慢审问。
“说的好听,我看你就是心怀叵测,仗着一些化形奇术肆意妄为,虽你手段高明,但也过于小瞧我等,来人。”
又是从四处冲来二十余拿着刀叉的汉子。
子墨眉头一皱,心中懊恼,只怪自己太过莽撞。
霄云骑明显刚刚受袭,此时自己没头没脑的跟来,不被误会才怪。
但事已至此,懊悔已经没有意义,只能开口解释。
“众位见谅,如此行事确实是我莽撞,但我真无恶意。”
“休要狡辩,给我拿下这贼子。”
随着城主一声令下,三十余人纷纷祭出兵器,朝子墨攻来。
解释无果,又不能出手伤人,只能变换身形在人群中左突右挡,前后穿插。
这些人虽然身手矫健,但想伤到伍子墨也是枉然。
三十多人围攻竟连伍子墨衣角都碰不上一下,当场惊得那黑甲将军诧异。
“哪来的贼子,手段竟是如此高明?”
城主唤出来的二十多人他不知深浅,但自己十多黑甲亲卫的手段他可是清楚的很。
虽说那青璃府纵横南域靠的是内府的隐世大人,修行仙家,但这五千霄云骑却也不是看看样子。
家中自然有一些修炼秘术给到他们,虽说比起内府那帮动不动就是移山填海,翻云覆雨的大手段差的远,但青璃五千霄云甲,随意拉出来一个也是能被一众凡夫惊呼神仙的存在。
可就是这般手段,十人联手竟连那小子衣角都碰不到一下。
正在此时,忽被一声阴森的笑声打断。
“你们倒是能跑。”
寻声望去,却见一全身黑袍,绿眼黄发之人浮空站在城主府上空,对着众人邪魅的笑着。那张脸倒是让人极其的不舒服。
伍子墨向上观去,心里想着,得亏是师妹没来,不然看到这副模样非得好几天吃不下饭了。
停了手上的动作跳到一旁,而刚才还在围攻伍子墨的三十余众也皆是停下手中攻势,退到黑甲将军与城主身侧,将两人护在中央。
伍子墨正在奇怪那空中之人姓甚名谁之时,却有黑甲将军认识此人。
“斜月星君。”
努力回想往日见闻还有那星星点点的书籍摘要,还真有这斜月星君的一些描述。
这斜月星君本是妖族一名蝎子修成,原本在西域大森林的凤鸣山已然位即十二星君之内,虽说位子靠后但也是千万妖怪所望尘莫及的存在。
千年前那场大战凤鸣山也是不可避免的被卷入其中,便是在那次祸端中,这斜月星君差点形神俱灭,身死道消。
虽侥幸留的性命,但元气大伤,连最基础的化形都难以维持。
修为骤降自然不能继续在担任星君之名,刚开始倒也落个清净,但日子久了,往日荣光不再,被各种闲言疯话刺激下想要重回星君席位。
可这修行一事,断了根基便是了了仙路,哪能那般容易恢复。
尝试诸多办法无果之后便起了歹意,练习魔道采阴补阳之术。
数百年里悄无声息的将千名妖族少女当做炉鼎习练魔功,终被妖族大能盯上,通缉捉拿。
在妖族待不下去,便投了无妄山,至于现今在无妄山隶属哪殿麾下,是何名声便不得而知了。
只是不知道是出于何故,此刻竟出现在了这里。
黑甲将军见斜月星君到此,院中还有一名不知是敌是友的男子,急忙向后说道:“发令箭。”
身后护卫自腰间取出一枚符篆,随手向空中一甩,符篆自半空中猛然炸开,显出了一幅红色翻云图像。
空中的斜月星君却并未当回事。
“啧啧,想向城外的人求援啊,晚了,这里已经被我困住,就算翻了天外边的人也不会知道的。哼,要不是沐岩那三个老匹夫,对付你们哪需要如此周折。”
黑甲将军心中大惊,那斜月星君口中的沐岩本是他外府长老,此行原是和他同行。
可在中途被这斜月星君施毒突袭,沐岩领着另外两位长老为掩护一众霄云骑离开留下断后,此时也不知是生是死。
“你将我族三位长老怎么样了?”
“那三个老家伙一心求死,就成全他们了。”
“你!”
黑甲将军本就有伤,听到这个消息后一股气血袭上心头,霎时头重脚轻。
身后护卫急忙上前稳住了黑甲将军身形,却见他摇摇手。
心中已然明了,斜月星君远非自己一众能敌,再加上还有那位是敌是友不明的少年在侧,看来今天当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早知如此,也不必连累那司柏城主一起临难。
“此次连累司柏兄一起受累,今日亏欠,只能来生再还了。”
“沐兄何出此言,你我兄弟谈何连累之说,今日定与沐兄同进退,共生死。”
两人说着倒是慷慨,却是空中的邪妖听不下去。
“你们人族就是烦,死就死还非得扯什么大旗,姓沐的,不要那么多废话,把东西交出来,本星君发发善心留你等全尸。”
“斜月星君,我知我等今日难以善终,但就算身死,也必让你不好过。”
被叫司柏的城主说罢便拿起一旁长弩对准空中的斜月星君扣指便射。
斜月星君冷笑一声。
“不自量力。”
随后手指一动,一道肉眼可见的绿色气劲直冲司柏城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