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水湖畔,一名背着长剑的白袍少年站在那里,年龄看着不大,对这一眼望不到边的青水湖甚是好奇,幼年心性,却负剑独行。

湖面上,有一名身披蓑衣的垂钓的渔夫,从少年站在湖畔时便抛下鱼饵,直到湖面的雾完全散去,也依旧没有鱼儿上钩。

或许是渔夫等不及了,收起渔杆就划着小船向湖畔喊道;“少侠可要乘船!”

那少年挥手回道;“大伯若是方便,载小子去趟青水湖镇。”

那渔夫听见回答,便撑着船慢慢向岸边靠近。

见清岸上少年的面庞,渔夫还以为少年身负重伤,欲要下船去扶少年。

少年赶紧摆摆手,起身一跃,轻轻的落在了船面上,惊的撑船的渔夫想伸手扶他。

见来人没事,渔夫夸赞道;“少侠好功夫,不知少侠从何处而来?”

少年拱拱手,答道;“从绝云山脉一路至此,想快些赶路,但湖泊太宽广,实在难过,便只能麻烦老伯您了。”

“少侠客气了,从绝云山脉赶来,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不然怎会是熬到化雪才来到这青水湖。”老伯笑呵呵的说道。

少年正是从往昔山赶来至此的陈谚谣,庒锦年此前对陈谚谣说,此行的目的是修炼至五境,将手信送到襄阳古城,便可自由在江湖上闯荡。

陈谚谣知晓庒先生的意思,剩下的四件开神物恐怕就在这去襄阳古城的路上。

陈谚谣沉吟片刻,轻笑道;“绝云山脉地势险峻,能走出来甚是不易。”

老伯认同的点头,对着少年说道;“入了那青水湖镇,就快些找个客栈落脚歇息段时日,我看你这脸色,少不了被山贼骚扰。”

面对老伯的关心,陈谚谣觉着外面的世界也不是像胡老倌说的那么险恶,至少面前这个老伯应该不是。

陈谚谣应了下来,虽然他现在很想仗剑江湖,但目前实力尚且不及,不能鲁莽任性。

坐在船上,陈谚谣运转着功法的周天,和老伯聊着外面世界的家长里短。

老伯姓周,膝下有两子一女,在老伯小儿子懂事的时候,一名远游至此的高人说老伯的大儿子根骨极佳,但是老伯也是不舍的孩子远离他乡。

直到镇子里有人声称水里有大妖,众人求那高人除妖,那高人也欣然答应。

青水湖畔,周老伯和他的儿子第一次见高人的神通,那湖中大妖被高人手中的长枪一枪贯穿了胸襟。

周老伯的大儿子心生仰慕,便跟着高人游走天下,那高人也是很讲义气,临走时给了老人几锭隋阳官银,让老人一家后半生甚至子孙都没了衣食之忧。

陈谚谣听着,不禁想起远赴外乡的父母,生起思念之情,看着湖水粼粼,期待着外乡的生活。

一老一少,白袍蓑衣,都在想念那不知去向的亲人。

周老伯突然说道;“少侠日后若是见了一位名叫周玉良的大侠,可要代我向他道声好。”

陈谚谣认真的点头,竟是从后背的包袱中取出纸笔,在船板上认真的记了下来。

周老伯看了一眼,笑道;“想不到少侠你竟还是个读书人。”

“先生管教的好,行万里路,便让我们一路上读万卷书。”陈谚谣收回了纸笔,轻笑道。

青水湖确实很大,小船乘着春风,老伯也撑的勤快,但还是临近傍晚时才到了镇子。

很难想象,周老伯是在湖上生活了多久。

上了岸,陈谚谣本想给些银两,但是被周老伯拒绝了,周老伯说,他家就在青水湖镇附近的怀壁村,载他无非是顺顺手的事。

拱手告别周老伯,陈谚谣就朝着镇子的方向走去。

往昔山下的小镇确实比不上山外的正常镇子,步入石板铺成的路,两旁是在收摊子的小贩,各家各户还挂着灯笼。

陈谚谣走出绝云山脉都用了十几天,不过走的不是山门。

年早已过去,酒楼也清冷下来。

陈谚谣找了一间客栈,付完钱也没向小厮打听点什么,径直上楼修炼了去。

四件开神物,青水湖镇就算真有点什么,也早已被周老伯口中的山贼掠夺了去。

所以陈谚谣打算在青水湖镇休养三日,便离去,去更大的城市捡捡漏。

夜里,客栈来了两个客人,一进门就大声嚷嚷着让老板准备酒肉。

“这次来我们青水湖镇,是又想收租银了吧?”

“还是老兄你懂咱,大哥养的那东西实在烧钱,咱不得时常上交点天材地宝?”

从两人的谈话,陈谚谣猜出,一个可能是官差,一个应该就是那山贼。

身为官差不去剿匪,反而帮着山贼收缴老百姓的银子,这怎能让未经世事的少年恼火。

但突然,隔壁的一间屋子里,传来一道极低的声音。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到时候咱们一走,谁管青水湖镇的百姓?”

陈谚谣诧异,默默放下手,在不知晓对方实力的情况下,确实不易冲动行事。

锵——

没等陈谚谣思索出办法,一声拔剑的声音让这个少年直接站了起来,抽出自己的剑一把推开门。

只见客栈楼下站着一名粗衣少年郎,蹲在地上用倒下两人的衣袖擦着刀刃,客栈的小厮被吓的靠着墙瑟瑟发抖,冷汗直流。

听楼上有动静,少年郎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便直言不讳的说道;“原来是一个看着命不久矣的公子哥。”

听声音,陈谚谣知晓了他就是隔壁提醒自己的人,目光扫过两个倒在地上的人,脖间一条血线,应当是被粗衣少年郎一刀封了喉。

或许是见惯了老猎人一刀一头山兽,陈谚谣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

“吆喝,可以嘛,公子哥,下来吃点?”

粗衣少年见陈谚谣并没有什么波澜,便盛情邀请陈谚谣下来一起吃。

虽然不知道少年要做什么,但陈谚谣还是下去了。

见这个公子哥不仅下来了,还厚脸皮的坐在他身旁,粗衣少年嘴角抽了抽,不是说公子哥都是那种软蛋废物还爱干净的吗?

少年对着还在抖的小厮招呼道;“小二给俺换两副碗筷。”

小厮惊愕的点点头但想走出柜台却腿一软趴下了。

无奈,陈谚谣为了不折磨这个小厮就起身去后厨拿出来两双筷子,还顺手给吓破了胆的小厮扶起来。

见到这一幕,那少年嚼着花生乐呵呵的说道;“哟,公子哥确实善良,不过背地里是不是想杀人就杀人啊。”

他这一出声,吓的刚站稳的小厮在陈谚谣的搀扶下又软了下去,可怜的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陈谚谣回头瞪了少年一眼,不耐烦的把小厮拉起来,示意他坐回去,然后自己又坐回对面,从板凳上拿回自己的剑。

少年一挑眉,来了兴致,试探的问道;“公子哥,可想跟我一起上山讨伐那山贼?”

陈谚谣吃下一片切的很薄的肉片,答非所问道;“你不是说不要轻举妄动吗?怎么下楼杀了他们?”

少年嘴角扬了扬,说道;“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正好一网打尽。”

见少年如此自信,陈谚谣问道;“你可知那山贼头子的底细?”

那粗衣少年不屑的说道;“不就是一个二境,一个残废的三境吗?”

“你几境?”陈谚谣又问道。

少年抹抹嘴,讥笑道;“你一个一境的家伙没资格问我这个三境天才少年的境界。”

陈谚谣放下筷子,有些无语的看向自豪的少年,片刻后点头道;“几时去?”

“月黑风高夜,最是杀人放火时,你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不应该更熟悉这个吗?”

陈谚谣扶额,刚想解释,就看见少年一把端起装着肉的盘子向外走去,陈谚谣只能上楼拿自己的包袱行李,走时还不忘付了酒菜钱。

青水湖镇外围,粗衣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两个斗笠,示意陈谚谣戴上。

“这才有点侠客的样子。”

一直走到深夜,少年突然说道;“这些山贼前些年屠杀了一整个村子,就因为那村子出了一件宝贝。”

陈谚谣皱眉,突然想起载自己过湖的周老伯,照青水湖镇这个世道,官府和山贼怎么能容忍一介渔夫有那么多钱财,便问起那村子叫何名字。

少年随口答道;“怀壁村啊,听说曾经的怀璧村还出过一个高人,不过本该那高人所杀的妖如今却被山贼头子所救,这也是我来青水湖镇的原因。”

话音落下,久久无声,胡老倌以前讲过,湖里有一种大妖,可拘人魂魄,在湖水里战力极强,但离了水,战力会大减。

当时只道是胡老倌胡诌的妖怪,没想到自己下山第一次遇见,便是这等妖物。

深夜,两个不大的少年已经进了山贼的领地,粗衣少年对着陈谚谣说道,你虽然只有一境,但那些小卡了就是一些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家伙。

说着,少年突然不说话了,毕竟陈谚谣的样子,十个小喽喽都没他看着虚。

良久,陈谚谣说道;“没事,你尽管去杀那山贼头子,我帮你引走这群家伙。”

话音落下,陈谚谣就一步跃了出去,一息间就悄无声息的杀了两个小卡了。

把树后的少年震惊的咽了口唾沫,转而也拿着刀向山寨内部潜去。

夜色笼罩下,头戴斗笠的陈谚谣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山营外,等小卡了反应过来的时候,陈谚谣已经杀到他们家门口了。

很快,山营外就响起声声凄厉的喊声,陈谚谣为了不妨碍粗衣少年,剑剑封喉,手段狠辣。

山营内,山贼头子当然听见外面的惨叫声了,一把将床上奄奄一息的妇女扔到地上,提上阔刀就出了门。

而刚走出几步,一抹寒光直逼他的脖颈。

“兔崽子还挺狠!”山贼一刀挡下杀招,啐了一口。

那粗衣少年也不是等闲之辈,三境的实力让他应付起来很轻松,刀芒斩在阔刀上溅起火星。

山贼对自身真气的控制很差,显然他这个二境是一个水货。

山贼猛然用力将粗衣少年推开,但少年反而在后退的时候点出一抹刀芒,落在山贼的脖颈上。

几招间,山贼便没了气息。

“不过如此。”

没等粗衣少年嘲讽两句,一个身影突然从山贼头子身上爬出,一爪便扑向少年。

但少年早有准备,刀光一闪,刀身就在利爪下被划出两道印痕。

那妖竟是在山贼头子死的一瞬间,吃了山贼的魂魄,暂时恢复了三境的实力。

三境对三境,少年也不敢怠慢,一刀便斩了下去,谁知那湖妖更胜一筹,躲开刀芒,一爪刺向少年的胸口。

千钧之际,那湖妖突然倒飞而去,粗衣少年身边突然冲过一人,只见那黑影快速来到湖妖身前,拔出插在湖妖身上的长剑,毫不犹豫的又斩下一剑。

粗衣少年见一个一境的空虚公子哥那么猛,顿时来了脾气,拎着刀与陈谚谣左右砍着湖妖。

月光下,陈谚谣的剑越斩越快,那湖妖也被陈谚谣那外泄的剑气震惊,一个一境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会斩出剑气?

三境的粗衣少年才勉强可以斩出一指刀芒,在战下去恐怕真的得栽这,湖妖心生退意,但两个较劲的少年可不放过它。

上了头的粗衣少年直接倾泻全身真气,一刀劈了下去,眼看逃不掉了,湖妖眼神一凝,利爪一出,将陈谚谣击飞出去,刀芒也随之落下。

烟尘散去,粗衣少年来到湖妖的尸体前,一刀贯穿了这只妖的头颅,死者这次受了重伤。

做完这些,粗衣少年才跑过去寻找刚刚那个飞出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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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少年躺在地上,真气耗尽的眩晕感,飘起的尘土,让陈谚谣轻咳了两声。

粗衣少年寻着声响,扶起这个凶猛的一境侠士。

两个人都耗尽了真气,背靠背坐在一起。

“不愧是狗大户,居然还穿着法袍。”粗衣少年喘着气骂道。

陈谚谣无力的解释道;“这是先生送我的新衣裳,还有,我不是狗大户,我是山里人。”

粗衣少年哦了一声,自陈谚谣冲出去砍小卡了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谁家公子那么生猛?

“你叫什么?”粗衣少年突然问道。

陈谚谣回道;“陈谚谣,你叫什么?”

粗衣少年吐槽了一声,“真拗口,我叫顾里。”

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顾里站起身,伸了伸腰,问道;“小卡了都杀完了?”

陈谚谣点点头,说道;“现在手都有点抖。”

顾里去把陈谚谣的斗笠捡了回来,说道;“感觉你不是第一次杀人呀?”

“在山里经常杀些野兽,还要扒皮,自然也顺手了。”

顾里把斗笠扣在陈谚谣头上,招呼他赶紧在诺大的山寨里找山贼的家当。

天蒙蒙亮,湖妖附近已经摆满了东西,除去金银财宝,还有几个还活着的妇女。

让他们回去喊人搬东西全部遣散后,两个少年看着一枚猩红的玉牌,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压抑。

“这东西,应该就是怀璧村现世的宝物。”

陈谚谣摩挲了一下玉牌的表面,觉着里面往外渗出着一股不详的感觉。

顾里说这东西有大问题,所以怎么说都不要,两人分了一下对修行有用的物品,拿了一些银两算做剿匪的辛苦钱,其余就让青水湖镇以及周边各个村子的人在两人的监督下分了下去。

又埋葬了冤死的百姓,把山贼的尸体一把火点了。

看着浩浩荡荡回去的百姓,顾里突然说道;“有些人终究不能杀。”

陈谚谣点点头,回道;“不过可以吓唬一下。”

两个少年相识一笑,顾里拍拍陈谚谣的肩膀,大笑道;“甚的我心,甚的我心啊!”

少年郎,少年郎,杀恶妖,除恶人,长剑出鞘刃饮血,不贪财富显侠情,唯此间江湖年少,横刀勒马,快意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