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山今年的雪晚了许久,不巧的是,正好把从后山过的陈谚谣困在了山上。
少年搓搓手,呼出一口雾气,庒先生给的长袍很薄,却有着抵御寒风的效果,陈谚谣穿在身上,感觉心里以及身上热乎乎的。
“走的日子真是不凑巧,想着早点到外面看看烟花,结果却被困在山中。”
陈谚谣说着,抬头看了看山洞外不断接替下落的雪绒,无奈的开口;“这雪不知道要下多久呢。”
好在,绝云山脉中,凡是山洞,都会有村民留下的柴火,陈谚谣好不容易用随身带着的火镰生了火,却被烟呛的坐在了洞外。
在洞口坐了一会,烟散了大半,少年才回到洞里着手在把手上的肉干架在手上熏着。
草木烟味,有点呛人,但好过冰冰凉凉邦邦硬的肉干。
同样迎着雪出山的还有一个外乡人,不知道他是不是没有找到山洞,雪下的很大,他却扛着枪,枪尖挑着一个酒葫芦,优哉游哉的漫步在雪地。
外乡人探出手心,接住了一朵雪絮,不由得开口感叹一声;“好雪啊…”
话音落下,外乡人枪尾一甩,酒葫芦稳稳落在一旁的雪上。
男人轻笑,就这样在山腰间舞起了枪,枪尖破空的声音在山间回荡,颇有与雪相争,却又共舞的景象。
这世界,能人辈出,天才俊杰比比皆是,我们不必妄自菲薄,因为我们不也同样是漫漫历史长河中的游鱼,虽慢其几步,却同样推动着江水前行。
风雪越来越大,这位舞枪的外乡人大喝一声,“好枪法!”便收了真气,挑起酒葫芦,仰天灌了两口,感慨长吟;
“天憎梅浪发,故下封枝雪,覆满花芯难掩香,只道雪霁银装,美不胜收。”
一口酒下肚,男子也不怕冷风了,站起身,看了眼石头后面若隐若现的脑袋。
“小兄弟,喝酒不?”
石头后的白袍少年听到声音,站起身挠了挠头,摇了摇脑袋,“不喝,不喝,外面雪那么大,不如来山洞里烤烤火。”
男子笑了笑,低头看着手中的酒葫芦,像是在回味刚刚那口酒的味道。
“好啊,好,就去你那山洞坐一坐。”
少年笑了,高兴的在前面给男人引路。
少年正是陈谚谣,听到山洞外的动静,就出来看看,结果就看见男子在雪中舞枪的一幕,雪那么大,想来,还是邀请一番。
两人一路进了山洞,少年看着快烧完的柴火,急忙上前添柴,急的连头上的雪都没管。
“刚刚看的太入迷了,把柴火一事忘了。”少年吹着柴火,见新柴上燃上火苗,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大雪天,没了火不得冻死。
男子呵呵笑着,烤着火也不帮忙,就一口一口的喝着酒,还时不时咂吧咂吧嘴,品尝着酒水里的滋味。
少年动作虽然显得有些慌乱,但却能看得出小心,唯恐白衣沾上污渍。
好不容易烧起火,少年又跑到洞外搓了把雪,洗干净手。
“出去闯荡江湖,还是不要穿金贵的衣服为好。”男人瞧着少年的动作,开口说道。
陈谚谣摇头,“这件衣服是我先生送我的,确实金贵,但是出门在外,难免会遇到一些事情,我肯定是不能因为衣服好,就畏手畏脚。”
“那衣服脏了破了,你不伤了你先生的心?”男子拎着酒葫芦,慵懒的靠在石壁上。
“这些不过身外物,若是我因为这些伤了自己,先生反而会骂我。”少年头也没抬,从身上拿出一块肉干,慢条斯理的热着。
见到少年手里有嚼的,男子咽了咽唾沫,旋即不动神色的开口说道;“我叫隋倾欢,小兄弟叫什么?”
少年抬头,看着男子眼神时不时瞟向自己手里的肉干,淡淡回道;“陈谚谣。”
这场雪过后,陈谚谣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肉干还是省着点吃为好。
见眼前少年没有分享给自己的意思,隋倾欢诧异,问道;“你没听过我隋倾欢的名字?早年游历江湖,谁人不知我大名,你先生没有说过吗?”
陈谚谣轻笑着摇头,男人好似生了闷气,喝了一大口酒,有些幽怨的看着山洞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少年心软下来,举起手里的肉干问道;“吃吗?”
隋倾欢突然摆了摆神色,说道;“被火烤的都是烟味,谁吃啊?”
但话锋一转,伸手接过陈谚谣快要收回去的肉干,“但是喝酒怎能不吃肉?”
大口咬下,隋倾欢一脸满足,畅快的喝下酒,还在耳边摇了摇,听听还剩多少酒。
少年将手里的肉收了回去,仔细的运转体内的真气。
隋倾欢对着陈谚谣晃了晃酒葫芦,问道;“喝吗?”
“不喝”陈谚谣连眼睛都没睁开,简言回道。
隋倾欢撇嘴,“无趣,无趣。”说完,便身子靠了下去,眯上眼睛,怀里抱着酒葫芦睡了过去。
山洞内,隋倾欢的轻酣声,以及柴火烧到小虫响起的噼里啪啦的响声,竟是有些温馨。
外面下着雪,看不出是什么时辰,等隋倾欢睡醒的时候,陈谚谣还在认真的修炼着真气。
“这么努力修炼,江湖有什么好的,你是为了什么?”隋倾欢随口问道。
陈谚谣吐出一口浊气,抬眸看着面前的男子。
学剑前,他只想在山下过完一辈子,甚至觉着许北平常说的娶媳妇都很遥远,迷茫,不清楚未来,也从不去想这件事。
学剑时,只想着要成为像庒先生那样的剑仙,每次挥剑,都好似又近一步。
可学了剑后,到底要做什么,依旧还是如当初那般迷茫,大师姐学剑是要向王权问剑,那我呢?
山洞内久久无言,隋倾欢听不到少年的回答,便又闭上眼,还打了个哈欠。
良久,陈谚谣说道;“虽然不知道成为剑仙后要做什么,但先成了便是。”
隋倾欢抬眸,看着神色坚定的少年,不由的问道;“那要是一辈子都成为不了剑仙,你要在这条路上耗死吗?”
少年微笑,“谁又能知晓自己以后如何,既然有了目标,哪怕这条路上风雨再大,大到我步履维艰,但我也不会后退,江湖只是我成为剑仙的磨刀石。还没有开始走,就开始担心路上上的阻碍,那干脆什么都不要干。”
無錯書吧隋倾欢坐起身,对着少年竖了个大拇指。
雪足足下了两天,大雪封山,化雪的时候道路又很泥泞,隋倾欢在雪停的时候就走了,说趁着雪没开始融化,最后能出了山去,但陈谚谣却想砍些柴,补上他烧掉的柴火,所以就此耽搁了几天。
陈谚谣踩在被冻的邦邦硬的山路上,背着长剑飞快的向前狂奔,一天中,唯有泥泞的土被冻上的时候才可以赶路,所以少年想着要快些,免得错过了除夕夜。
只是,奋力赶路还是没有赶上除夕前出山,自知没时间了,陈谚谣便爬上了一座还算高的山,坐在山巅,远远的看着黑夜下的山林。
除夕夜,少年身边没有一个人,往年,许北平和陶雨眠都会到他家里拉着他出去玩,现如今,只有他一个守着除夕夜。
远远的,少年看着黑夜一闪一闪的,想必就是世外的烟花吧。
少年嚼着肉干,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陈谚谣,只是错失了一场烟花而已,以后在江湖上走,还是可以看得到的。”
——
“师姐,烟花真好看,还那么响。”
不同于陈谚谣的独坐深山,许北平可是在山下玩嗨了,绕着城内满城跑,而大师姐夏秋安也只是一脸笑意的跟着。
背着长剑的少年趴在城墙高处,望着升起的烟火,发出阵阵惊呼,这是少年第一次看见烟花,也是第一次知道时间还有这般美丽的东西。
“不知道陈谚谣和陶雨眠那两个家伙有没有看到这些,说不定陶雨眠那家伙叫的比我还大声。”
而此时他口中的陶雨眠,根本没心思看,白天跑了了一天,回到客栈就呼呼睡上了,就这样错过了一场烟花。
辞暮年年,烟火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