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日子反反复复,常常一闭眼一睁眼就又要拿起剑,庒锦年也偶尔上山往睡的非常熟的陈谚谣嘴里塞大药。
终于,历经五个月,陈谚谣已经能把剑挥的虎虎生风,也成功步入武道第一境,很困难,但好在陈谚谣每天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进步,所以干劲十足。
“不容易啊,可算是一境了。”陈谚谣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五个月来,第一次将剑收入鞘中。
庒先生昨夜说,给他几日时间放松一下,准备炼化第一件开神物,也算是开了一处神藏,少了一层束缚。
下山途中,陈谚谣往下看去,上山的时候,树还没有生出嫩芽,现在再看,已经一眼看不见山下,恍若隔世啊。
沿着不知谁人所修的青石阶,有些草树的枝丫都伸到了路上,陈谚谣有一种想抽剑给草树修修枝叶的冲动。
但还是忍住了,庒先生要是看见剑刃上沾了青汁,不得罚他给整个山修树。
当路过山腰间的竹楼时,陈谚谣还想着去给庄先生说一声,但奈何庒锦年此时正在小居山峡谷帮陶雨眠运气。
“谚谣啊,你下山啦。”
正走着,陈谚谣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一转身,正好对上一个气喘吁吁的妇人。
那妇人也是力大,扛着一头小山鹿快步的往少年这里赶,陈谚谣也停下脚步等着那妇人。
“我老远就看像你,紧赶慢赶,可算追上你了,这半年不见,身子倒是壮了不少。”
妇人神色欣喜的说着,陈谚谣认真的听着,回道;“那可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妇人腾出一只手冲少年伸出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夸赞道;“说的不错。”
顺手还掐了一下少年的胳膊,捏着明显比以前还要硬的胳膊,妇人脸色一变,愤愤的说道;“你们庒先生也真是,才多大啊,就让孩子吃这老些苦。”
陈谚谣听到这尴尬的挠挠头,说道;“也没什么,就是累一点。”
那妇人也改口说道;“是哩,壮点好,到时候到咱家宰鹿。”说着还拍了拍耷拉在肩膀上的鹿腿。
陈谚谣也笑着点头,说道;“那感情好,我的剑锋利着呢。”
妇人笑道;“对了,你那些个陷阱街坊邻居给你照看着呢,抓了不少畜生,也给你修缮了几次,都给你送到老猎人那里了,你快去要来,免得那老酒鬼买酒喝。”
陈谚谣也没有推脱,点头笑道;“行,张婶你快去忙吧,改天给你送点山上的大药,用来炖肉,可香,可美了。”
张婶神色一喜,大笑道;“那感情好,咱镇里,就你小嘴最会吃,你给的,咱放心。”
说完,张婶就目送着陈谚谣朝着老猎人的住处走去,小声说道;“多好的孩子,不行,今天回去得让那爷俩去庒先生那里求些字帖,我得督促他们……”
一路从巷口那里来到老猎人家前,尽管血腥味很浓,但门口却被老猎人收拾的干净。
不过顺着门往里看去,就能看见老猎人大大咧咧的躺在摇椅上,脸旁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大块新鲜的猪腿。
“下山啦,先说好哈,你那些个鹿啊猪啊处理起来太麻烦,还要给送来的街坊邻居一点辛苦费,所以没多少啊。”
老猎人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胡子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刮过,外貌一言难尽,出了这宰兽的院子,那就一活脱脱的街溜子。
少年轻笑一声;“没事,尽管收便是,我很慷慨的。”
老猎人嗤笑一声;“咋,你是在阴阳咱?”
说着老猎人就抛给陈谚谣几个铜钱,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多拿些,过去几个月的买酒钱,去年一整年的柴火钱都收了啊。”
少年无奈的笑了一声,说道;“你倒是不客气,改日我从山上下来给你摘些助消化的药草,你看你胖的。”
老猎人终于睁开了眼,大声喝道;“咋滴,那么些肉放着就坏了,不如早一碗炖肉,中午一锅炒肉,晚上再来几盘蒸肉,再来点从那些个外乡人那里买的酒酿,不美滋滋?”
“算了,你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哪懂得咱家的快活。”老猎人,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陈谚谣掂了掂铜钱,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小子,你跟庄锦年学了剑?”老猎人突然喊道。
陈谚谣回过身自信的说道;“那当然。”
“剑法怎么样啊?”老猎人问道。
少年直接从背后摘下剑,带着剑鞘在老猎人面前挥了几下,说道;“怎样?”
老猎人嘴角一扬,那正好,给我把那些狗啊狼啊的毛皮剥下来,到时候我给你一株上好的大药。
陈谚谣顺着老猎人目光看去,发现那里堆了一堆山兽,干笑道;“你倒是瞧得起我,说吧,什么大药。”
老猎人突然坐起身,神秘兮兮的说道;“至少有千年药力的山神知秋草。”
少年看着老猎人笑咪咪的表情,愈发的不相信,要是有,这家伙早就拿了去换酒喝了,况且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见陈谚谣不相信,老猎人站起身,按着少年的肩膀,把他推到一处门前。
“你要不相信,咱给你看一看。”说着,老猎人一把推开了隔院的小门。
少年没来的急打散面前飘起的尘土,就看见小院里有一株巨大的绿植,而绿植中间的主干却早已干枯。
定睛一瞧,那干枯的草体上,赫然站着一株晃荡着红叶的知秋草。
知秋草本是在秋季的时候就会死去,但这株不一样,每年春天都会沿着枯死的枝干生出新的嫩芽,一轮又一轮,直到一整株都能撑过秋天,熬过冬季。
老猎人家的知秋草长势完全配得上山神眷顾,不过美中不足的便是知秋草的老躯干上又分出几株长势更好的知秋草,间接分散了药力。
就这样,一株已达万年的药王山神知秋草,被吸成了只剩千年。
少年好不容易挪开目光,又被老猎人把头转了过去。
“你就这样看着它,混个脸熟。”
陈谚谣觉着老猎人在耍他,所以又撇过头去,气的老猎人大骂道;“又不是能吸你精气,你怕个毛!给我看!”
就这样,陈谚谣被老猎人扶着头,与对面的知秋草大眼瞪小眼,况且知秋草也没有眼啊……
良久,老猎人终于松开了手,转身进了屋。
原因无他,谁能想到陈谚谣居然站在那里睡了过去,气的老猎人都想把他直接埋进土里,给知秋草当些养分。
回了屋子,老猎人翻看着一本书,书的封页平整反光,连个折角都没有,显然是老猎人保存的很好。
“反反复复这么多年,送了这么多株知秋草,都没能看清楚你到底是什么,如果你真的是通往那边的通道,那你倒是别长这么珍贵的草啊……”
——
等陈谚谣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一回头,正好对上老猎人不善的眼神。
“那个,不好意思,就有点困了,莫名其妙的就睡着了。”
老猎人指了指院子里的知秋草,示意他自己进去摘,陈谚谣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说;“不用了吧,我也不知道能用它干嘛。”
老猎人手上一个打颤,就用刀尖刺破了兽皮,稳稳心神说道;“你不是准备开神吗?”
陈谚谣点点头,又摇摇头,“庒先生说他已经给我准备好了。”
老猎人突然把刀插在手下的鹿肉里,笑骂道;“你小子还挺有良心,以前倒是可怜对了。”
陈谚谣摸了摸鼻子,关上门默默来到老猎人对面剥起了兽皮。
老猎人重新拔出刀说道;“你可是要合五个开神物,让你们庒先生先给你炼化知秋草。”
陈谚谣划卡兽皮,说道;“老头,你为什么那么想让我拿走知秋草,是不是想什么坏事呢?”
老猎人轻笑一声;“当然,我就想让你给我养老送终。”
陈谚谣一手扒下一小块皮,说道;“那可还真不行,我以后可是要去山外的江湖的,回来时你恐怕早就在成小坟包了。”
“臭小子,我有时候真想把你丢你挖的陷阱里,让你像那不慎跌下去的小兽一般哭喊嚎叫。”老猎人恶狠狠的吓唬道。
陈谚谣翻了个白眼,说道;“你那酒钱可都得从我这里扣,你可舍不得扔我。”
老猎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还真是……”
“老头,你不会真的想让我给你养老送终吧?”良久,陈谚谣终于问道。
刺啦,老猎人手又颤了一下,又给兽皮开了个口子,嘴角抽搐,笑骂道;“你小子在江湖里坟头草几尺高,我都不能死。”
说罢,老猎人摇了摇手里的刀子说道;“浮世浮生,我想让你在江湖上赖活着,到时候好帮我干番大事!”
無錯書吧少年没有抬头,只是调侃道;“都已经到山里当宰兽的了,还要干番大事,你真是老来有志。”
说着,陈谚谣认真道;“束手束脚,不痛快,不能叫江湖,如果我能活着等到你要办大事,且是那种正常一点的,我都会来帮你。”
皎月初升,少年的眼睛是那样澄澈,却被血腥气熏得眯了眼。
老猎人突然笑了起来,不顾手上是否沾着血就要摸少年的头,不过少年歪头躲了过去。
“你可知道,我要你帮的,代价可比这株知秋草多了太多太多。”老猎人突然说道。
少年扬了扬头,不在乎的说道;“如果事事都考虑利益,那还有任何世道情义可言,不过到时候你可得还我几个铜板。”
老猎人一把拽下兽皮,畅然笑道;“你丫的,挺会算账……”
浮生浮世,人间百态世炎凉,少年心性诚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