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掌柜并肩与老酒坛站在一起,目光仿佛不被那些房屋所隔。

“其实我更看好陈谚谣这个小家伙。”宁掌柜由衷的说道。

老酒坛没有反驳,他早就察觉到了一些端倪,最后只能叹息一声,一个和圣人沾点关系,一个和那位往昔山山主有点关系,哪能轮得到他们去看不看好。

陈谚谣所住的客房内,那斜靠墙的剑匣突然弹开,满是妖气的学徒剑长安,锵的一声被无形的拔出,直接撞破油纸窗飞了出去。

长剑从大堂中掠过,把那些个酒客的酒碗掀翻。

一时间,大堂里那些个酒客纷纷发出恼怒的声音,大骂着宁掌柜。

“宁掌柜,你发什么疯!”

“靠北了,姓宁的,这酒钱我可不给了。”

听着酒馆下面的喊声,宁掌柜一脸无语,这俩小子,都榻酿有毛病。

长剑破空,三人身周围绕了不少闻声前来吃瓜的看客。

当然,这些看客也都不是弱者。

长安落入手中,与第二神藏里的红玉牌连通,陈谚谣双目中好似多出三片淡淡的红花瓣。

赤瞳妖刀斜指地面,冲着陈谚谣说道;“真没想到,你会和妖气融合的那么深,我很看好你。”

话音落下,赤瞳前踏一步,半数妖气瞬间被吸入体内,而顾里看到这一幕,顿时瞳孔收缩,这熟悉的起手式,数年的梦魇。

妖刀轻轻的横身一斩,妖气如同是掀起的海浪般,顷刻间便朝陈谚谣压去。

顾里清楚,这只是泯灭一切的刀芒前奏,接下来在触碰到人的时候,赤瞳就已经在妖气后面,挥出那一刀。

可这关键时候,顾里竟是喊不出声,身子也是软的,用不出一成力气。

陈谚谣冷眼看着扑面压来的妖气,长剑一挥,眨眼的间隙便将这妖气一分为二。

赤瞳这些年来,已经熟悉了妖气的使用,却没有像陈谚谣把真气融进去,只是通过真气去辅助。

果不其然,在陈谚谣断开妖气的同时,赤瞳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陈谚谣眼前。

一刀斩下,其效果无异于贴脸开大。

陈谚谣来不及躲闪,只得从两个开神物中抽出一团剑气,按在了妖刀的刃上,但就算这样,也仅仅只是让赤瞳慢了片刻。

刀芒横斩,陈谚谣站在原地,胸膛间的皮肉被刀刃划开,隐约间,甚至能看见那白骨线条。

“真是令人出乎意料,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啊。”赤瞳欣赏的评价了一句,但手下并没有闲着,刀锋扭转,在陈谚谣的剑上划出一抹火星,直向手臂。

陈谚谣没空理会,手下意识握上刀刃,体内红玉牌竟是牵着刀上的妖气,引入陈谚谣的经脉。

赤瞳赶忙震开陈谚谣这个比他还疯的疯子,抬头看着这个少年,眼里满是惊骇。

与陈谚谣不同,赤瞳是从小就和妖气打交道,但就算如此,也不敢直接往体内这么吸妖气。

陈谚谣抓紧赤瞳愣神的片刻,斩出一抹血红的剑气,街上围观吃瓜的众人这下可按耐不住了。

人家赤瞳可以用妖气正常,你一个拿着学徒剑的小子,除非是妖,不然怎么可能使用妖气?

之前赤瞳的完全可以拿下,但在陈谚谣出剑后,众人不太敢确定,只得先行将陈谚谣拿下,是人是妖等后再辨。

正当那些个自诩正义的人将陈谚谣围住之际,一道人声传出,随之,还有一抹浓白的刀芒,将众人的圈子掀出一个口子。

“诸位,可别忘了,这小子还住在我家客栈。”

宁掌柜的声音传来,那些人立马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在折天城半朽亭有一个规矩,那便是凡是入住在客栈的外乡人,都会得到宁掌柜的庇护,直到客人退房。

曾有诗人说,在一座无史之城,有一位青衫掌柜,一脸书生相,满身市井气,可谓是当世忘玄之下第一人,就连忘玄也要忌惮三分,此人便是书生掌柜,宁盏。

而那浓白的刀芒,则是赤瞳斩出。

赤瞳一把撕破已经被陈谚谣毁去的法袍,大笑一声,冲着陈谚谣拱手道;“没想到真气和妖气还能如此使用,多谢。”

“哈、哈、哈”赤瞳收手大笑,折天城上,突然被乌云压城,有远行者,当即便识出,这是来自九州鼎的压势。

先前,赤瞳就算是手持妖刀,都没有引起皇朝的注意,但如今顿悟,皇朝便立马出手。

这天下是容不下一位有望成为十二境的种子,皇朝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势。

无形的压力如高天堕海,赤瞳被压的瞬间半跪在地,紧咬着牙,妖刀也没入石板半截。

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顾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不知所措。

九州鼎的压力迸发,甚至诞出一股直奔陈谚谣。

由于刚刚那一剑已经耗尽体内真气,陈谚谣只得快速吸着长安的妖气,妄图撑过这来自九州鼎的一击。

但这显然是来不及的了,那压力实在是太快了,转瞬间便直扑陈谚谣的面门。

哗——

一股刺耳的刀拖地的声音比那压力更先传出,陈谚谣只是觉着眼前一花,身前五步远处就多出一道身影。

此时的顾里,像是激发了潜力般,刀锋上挑,压势直接被分出两股,但还是全数落在了顾里身上。

压势透体而过,顾里的刀当场就被折断,刀尖随着压势一同刺进顾里的胸膛。

周围的侠士此时无力感涌上心头,来自九州鼎的压势太过强烈,无人敢直面。

有人手上的兵器都不自觉的掉落,仅此片刻,数人的武道之心崩毁。

位于压力中心的赤瞳,此刻终于用出全力,武道四境的真气支撑着身体不再跪下,妖刀也传出轻微的鸣声。

“尔敢!”宁盏的声音再次传来,伴随着的还有阵阵箫声。

转眼间,天幕上,一袭青衫的宁盏双手结印,一掌打向天幕,支撑着九州鼎的压势不再落下。

“老家伙们,皇朝都快把刀子插你们脸上了,还不动手!”

折天城内外城,腾升出几道法印,硬生生把压势拦在了折天城之上。

桑榆无奈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太过急躁。”但随后还是一挥衣袖,将那压势直接按了回去。

赤瞳嘲弄一般的仰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呕出一口血。

而另一边,顾里被刀尖刺入小腹,刚想拔出,就被一只手按住。

“别拔”陈谚谣摇摇头,从衣服内取出随身携带的药草,一半塞在顾里嘴里,一半用真气碾成渣水,敷在从顾里身上扯下来的衣料上,最后拔出刀尖,又快速缠上那些衣料。

就在众人惊叹于天空的异象时,引起异象的三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陈谚谣背着顾里一路跑回客栈,老酒坛甚至还提前送来了药草。

一进门就看见老酒坛在杵药,身旁还拿了个小炉子,烧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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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快把门闭上。”老酒坛抬头看了一眼,便又开始扇着扇子。

火炉很旺,一间屋里很快被药香味和烟笼罩。

陈谚谣有些喘不过气,说道;“要不开开窗子……”

“那哪能行啊,我这,咳咳,一株千年…咳”老酒坛挥挥手,“开吧开吧。”

得到了老酒坛的允许,陈谚谣立马揪起顾里,两个人一同把头伸出了窗外。

“老酒坛,你是真会选地方啊。”顾里甚至还有闲心去调侃。

老酒坛扇子一扇,屋里的烟一下子就被赶到窗前,答非所问道;“刀折了,不后悔?”

顾里轻笑一声,回道;“人没死就行。”

“那个赤瞳是什么人啊,怎么感觉想杀你,又不想杀你的。”陈谚谣问了一嘴,顾里倒是没有隐瞒,说道;“应该算是我哥吧,我是嫡传,他是直系。”

陈谚谣努了努嘴,说道;“感觉不是个好人。”

顾里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也算个好人?你刚刚都恨不得给当场的人都杀喽。”

陈谚谣挠了挠头,尴尬一笑。方才他确实收不住手,但好在赤瞳也是个明是非的人,主动全数接下了那一剑。

这一对比,高下立判,陈谚谣心里暗暗下了决定,寻找云上下半部,要提上日程了。

顾里吐出一口浊气,说道;“陈谚谣,我的刀折了”语气有些伤感忧愁。

不过没等陈谚谣说些什么,老酒坛就率先开口,“我知道一户锻造人家,兴许可以修了你的断刀。”

顾里提前了一丝精神,脸上虽然有些疲惫,但还是挤出笑容冲着老酒坛问道;“在何处?需要的报酬是什么?”

老酒坛没空理会,身手也不管多烫,直接掀了炉子,取出了两枚圆球,喊了一声;“陈小子”

“啊?”

陈谚谣转身疑惑的啊了一声,老酒坛趁此机会,一下子就把圆球扔进了少年的嘴里,不过扔的快了,好像是触发了什么生物反应。

陈谚谣下意识的就要呕出来,老酒坛大喝一声;“竖子!千年的药草!”

闻声,陈谚谣赶忙捂住嘴。

老酒坛温柔的把另一颗圆球放在顾里的手心上,笑咪咪的说道;“报酬嘛,不用你问,宁盏就给你处理了,你养好伤后直接把刀送过去就好。”

顾里感激的点头,殷勤的模样把老酒坛都逗乐了。

——

隋阳王朝的一处宫中,一名白发老人睁开眼,直接对着空中说道;“折天城的那帮家伙有些活腻了。”

又一处殿中,一位衣穿黑龙袍的男子,听到空中传来的声音,便直接对着门外吩咐了一句;“你们的计划可要快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