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半玉的入族仪式在折天城传开,一些个商铺都纷纷派出伙计去帮赵家筹办,想要去巴结一下,在赵府露个脸。

陈谚谣有意无意的打听着赵府里的消息,有些个进去过赵府的人,也都非常乐意向这个外乡人炫耀。

陈谚谣的动作虽然被赵家察觉到了,但是他们只当是和那些商贾一样,都是想攀上他赵家的高枝。

光是在外面打听,陈谚谣也算是知道了一点点大概,接下来,就是先混进赵府一趟。

与陈谚谣的忙碌不同,顾里这几天突然变的忧心忡忡,窝在客栈里面不愿意出门。

陈谚谣问了几句,顾里也都是心不在焉的敷衍,这也让陈谚谣误以为是这家伙小孩子脾气,过两天就好了,就不再多问。

不过顾里的心事,好似被老酒坛和宁掌柜看了去。

在屋里仔细擦拭着刀刃,粗布都被割破了几条。

看着那些被割破的粗布,宁掌柜心疼坏了,催促着老酒坛去开导开导。

而后者则鄙视的看着那副书生面孔说道;“陈谚谣那小子在城里花钱大手大脚,也不见你多心疼。”

宁掌柜摆了摆手正色道;“那能一样吗,大钱都是小钱攒出来然后花在刀刃上的。”

老酒坛被这话说乐了,调侃了一句;“这小钱不也直接花在了刀刃上,省的攒钱这个麻烦事。”

宁掌柜翻了个白眼,推着老酒坛往楼下走去。

在抬杠这件事上,宁掌柜这半个学生可就没赢过这个小老头。

老酒坛摇摇晃晃的从楼顶下来,中途还顺手扯走小二的抹布。

来到门前也不礼貌一下,一把推开门,径直走到顾里的床上坐下。

“不就是一个用妖刀的嘛,打的过就打,打不过也要亮出刀来,刀折了,骨气能折了吗?”

顾里放下刀,忧心的说道;“这些话都是老生常谈了,但真正到了那个时候,能不能生起拔刀之心都是另一回事。”

老酒坛转过头,道理有千千万,说在嘴上容易,听在心里难,不顺自己的心的话,也有无数个理由去为自己开脱。

片刻,老酒坛把满是油渍的抹布扔到顾里的刀上,在对方愣神际说道;“既然刀都拔不出来,擦那么亮做甚?”

说罢,便只身扬长而去。

这些天,折天城可热闹了许多,不仅是有赵家传嫡,还有一位来自隋阳王都的天才,一位手持由十一境大妖骸骨打磨熔炼成刀的少年天才,被称之为妖刀赤瞳。

折天城里每个修士都想看一看这位天才的刀,是如何挥的,是怎样肆意潇洒。

而唯有顾里不同,他对这个在他孩童时留下梦魇的人,十分畏惧,每当梦见那滔天妖气,仿佛能泯灭一切的寂灭之刃,顾里都会在睡梦中心脏骤停,从而惊醒。

这也是顾里一直见妖杀妖的原因,哪怕实力不济,也要拼上性命,斩上一刀。

但就算如此,顾里在听闻赤瞳要来折天城时,还是躲了起来。

这次赤瞳来到折天城,顾里甚至连握刀都握不稳了,可见顾里的梦魇已经刻在其每一寸血脉中。

街上,一袭红衣,身背妖刀的赤瞳,正风光的走在折天城的街上,虽然是少年,但脸庞和身形都有了些青年模样。

有书生直接当街说道;“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不过那书生刚说完,赤瞳不着痕迹的颔首,但仅仅一息间,一抹妖气直冲书生脑海。

书生如直面一只大妖般,被吓的瞪大双眼,瞳孔涣散,双手颤抖,冷汗从脑门和后背流了出来。

赤瞳在众人的簇拥下,从折天城一路向内,有些个满盈境的人,见到这般风光的少年,都不由的回想起曾经还是忘玄境的风姿。

但突然,赤瞳慢了下来,不经意间路过一家下饭摊,嘴角微扬。

抬手在后背妖刀抚了一下,一股掺和着真气的妖气在城中荡开。

而在客栈里坐着的顾里突然手上一颤,刀也随之落地,躲在门外的老酒坛也皱了皱眉。这妖刀赤瞳,也太过激了些吧。

赵府内,换上粗衣的陈谚谣正与几个小厮搬着几天后要用的装饰,突然一股极其熟悉的真气从他身旁掠过。

不是熟人的真气,而是和他一样掺杂着妖气的真气。

心神微动,那真气在他身旁顿了几息,便继续扩散。

赵府大院的一处小院落,一位披头散发的老者感受着这股气息,冷哼了一声,便挥手打散围绕赵府的真气。

“这年轻人当真是狂妄”这老者骂了一句,便进了屋子。

陈谚谣跟着几个小厮在大院里面搬东西,中途,他甚至感受到好几股真气波动。

虽然隐匿,但对于在山里长大的陈谚谣,还是差了几分火候。

看来,这赵府几天后的传嫡仪式,不太平啊。

随着小厮在院子里东奔西走,忙活了大半天,可还是没有感受到赵南芝的气息,便向带着他们干活的小厮说道;

“听说赵府不应该有个天才吗?”

小厮抬头再次打量了一下陈谚谣,看对方只是随口问的,就说道;“你说赵南芝啊。”

小厮顿了顿,问道;“外乡人,刚来吧。”

陈谚谣点点头,说道;“是的大人,小子刚从外乡来到折天城,想在赵府挣些个银子。”

小厮看着陈谚谣,见对方虽然一副快活到头了的样子,不过干活踏实能干,不像那些个来混脸的人,干活左瞅瞅,右看看的,所以也愿意多讲些。

便叹了口气说道;“说来,之前赵公子武道是何等的高啊,那武道身姿,恐怕连刚入城的赤瞳都无法出其右。”

小厮说着,话语间满是可惜,还有着对赵南芝的尊敬崇拜。

突然,小厮悲愤的说道;“不过,赵公子定是被那小人所害,沾上了断崖粉,才导致如今只能住在柴屋,躺在那挠人的麦杆之中……”

陈谚谣也叹息了起来,附声道;“那真是太令人惋惜了,本以为还能在临死前见一见强者的风采。”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搬着花坛,一边相互争叹着气。

不多时,在两人快搬完的时候,有一个丫鬟跑过来喊走了小厮,临走时还叮嘱道;“干完活可以在这里休息,但千万不要在赵府里面乱跑。”

而陈谚谣也拍着胸脯保证,但在小厮在转角处消失时,就快步朝着冒着炊烟的锅房走去。

躲过几个忙碌的下人,陈谚谣一个闪身,装作不经意间朝柴房瞥去。

而柴房里的赵南芝,似乎早有预料,抬着头,看着窗子,仿佛是在等着有人和他对视。

陈谚谣一眼对上赵南芝,见后者冲自己笑了一下,抬了抬手上的铁链,就像是早就知道有人来救他似的。

压下心中的震惊,陈谚谣便往回走去。

而此时的城内,赤瞳已经走到了半朽亭前,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直接盘腿坐在了门外。

宁掌柜刚下下去赶人,但一只厚重的大手压在了他肩膀上。

宁掌柜转过头,看着大手的主人摇了摇头,便老实的站在了顶楼窗前。

就在周围人不知所云的时候,一位身着粗衣的执刀少年郎缓缓从大堂中穿过,遥遥与平静的赤瞳对视。

“你真慢”赤瞳说了一句,便拔出妖刀,一身真气攀升,气势近乎有覆盖半朽亭的趋势。

但很快,顾里将刀从竹刀鞘中拔出,又是一股气势直接将赤瞳拦在门外。

顾里深呼了一口气,缓缓踏出了门槛,故作唏嘘的说道;“是你快了。”

無錯書吧

半朽亭外两个下五境的刀客面对面攀升着气势,想要等到最佳状态再出手。

终于,手持妖刀的赤瞳率先脚下一踏,身形爆冲而去,甚至带起了一片赤红的刀光。

顾里长刀指天,朴实无华的向下斩去。

两股刀芒相撞,所有真气竟是只被锁在两人身周一丈之内。

待刀光散去,只见赤瞳半蹲着身子,横刀挡在身前,顾里的刀刃也仅仅只离面旁几寸。

看似不占优势,但赤瞳眼眉轻压,竟是有些邪魅,横刀向前推斩,顾里直接就被弹飞,从酒堂中穿过,摔在了客栈下的院子。

但未等烟尘散去,顾里就从尘土里冲了出来,撞上赤红的刀锋,一把将人顶的离开了半朽亭的门前。

赤瞳嘴角上扬,妖刀瞬间迸发出一股妖气,顾里来不及躲闪,身形再次如同纸鸢般倒飞出去,落在了一处小贩的摊前。

撑着刀起身,顾里笑着抹了抹嘴唇,心想,幸亏没砸到摊子,不然陈谚谣那家伙又要念叨了。

不过赤瞳可不管你顾里的心理活动,欺身上前,妖刀赤红的妖气覆在刀上,身形向前,如同一道流光。

顾里也催动真气,两道流光从街头划到另一条街上,再次显身,顾里已经被赤瞳压在身下,而赤瞳的妖刀刀锋,正悬在顾里眼上。

“顾里,你还是没有进步,这让哥哥好担心啊。”

赤瞳说着,手腕猛然用力,而顾里只能双手苦苦握在刀刃上,血也顺着手腕滑进衣身。

但在如此绝境期间,一道身影突然冒了出来,一脚把赤瞳踹飞。

来人正是陈谚谣,在赵府内,陈谚谣感受到顾里的真气频频在城中爆发,便直接赶了出来,并且恰巧看见顾里刚刚那般凄惨样子。

看清来人的面孔,顾里的心莫名安稳,慢慢起身去拿已经被斩出不知道多少个豁口的长刃。

陈谚谣第一次见顾里这样,哪怕是在山神庙下被围剿。

陈谚谣朝着赤瞳走去,而后者则是从墙里拔出自己的手,呵呵笑道;“顾里,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陈谚谣并没有理会赤瞳的话,一边走着,一边手在空中虚握,眼神凌厉,大喝一声;

“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