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又回来了?”古寒云问。

耙哥摇头:“这哪里知道,反正那家人说攻城的人是他。我们到了城里再打听,确定是他!趁夜何叔偷偷去军营转了一圈,听到的消息更是惊骇。想到那老和尚的话,何叔转身便让古家商号全部关门,然后到码头高价买船!”

“何叔做事永远让人放心。”古寒云又问:“何叔人呢?”

上船到现在,也没见到何叔。正问着,何棹何楫已在舱外:“公子吃好了么?”

古寒云:“进来说话!”

何棹何楫进来,瞧着桌上菜去了一半,古寒云碗里的饭却只吃了一点点。再看问心,吃得那叫个香。何楫一看,眉毛一竖,立马就要上前,被自家哥哥拉住了:“公子,我们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了,正准备去城中接应我爹。你且在船上休息,等我们回来即可。”

古寒云想了想,道:“行,你们去吧!看到你爹叫他早些回来,别贪心。”

何棹:“是!”

两兄弟一出船舱,带了二十几号人火速上岸,由人领着,直奔城里去了。

问心双手一推:“吃饱了!”

古寒云站起来:“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问心看了看他碗里的饭:“又吃这么一点儿?算了,你就在船上等着,我去转一圈,回来跟你说!等我!”

他说完,提剑就走。

古寒云瞧了瞧窗外的乌云,又想起大慈寺后堂老和尚的话——

“不出三年。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灭顶之灾啊!”

当时古寒云还道是老和尚劝他放下仇恨之心,要他避世才说出这翻话来。现在看来,还真不是啊!想到这里,也提起身边的剑,对耙哥道:“马上带船先走,传书无愧接应!”

“那你们呢?”耙哥顶着胖胖的脸,望着他问。

古寒云:“有何叔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快走!”

耙哥跟着古寒云走到甲板上,还是有些担心:“现在是真乱啊!公子!问心已经去了,你就等他一柱香时间?”

古塞云回身,肃脸:“此事非同小可,等不得!马上走!”

耙哥拱手:“是!”

古寒云一跃下船。

耙哥看着他打了声口哨便追着问心去了,回身招呼属下:“通知下去!马上起锚走!”

“是!”属下分散通知。

不到一刻钟,六条满载货物的大船拔锚起航,离了水岸朝下游而去。

但让人有些奇怪的是,明明已至黄昏,船上却一盏灯都没亮。唯有船头皆插着一面红边黄底的三角旗。但那旗上什么也没有,完全看不出来是哪家商号或哪个家族的船。

“唉~有钱人都开始跑路了,剩下受苦的只有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了啊!”一个年迈的码头工人,看着离岸越来越远的船只,在黄昏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城中,有的人心惶惶,有的却不以为意,有的人想逃离,有的人想坚守,有的人在观望。另有一些人,却在考虑倒耙投降。不管怎么样,街上的行人确确实实都少了。

问心下船入城,听得后面古寒云口哨,放慢速度等他。

待他近了,问:“你怎么还跟来了?就这么不放心我?”

古寒云敲他一下:“废话少说,此地不能久留,赶紧找何叔!”

两人入城,直奔城南一家名叫祥瑞斋的玉器行。

进店一看,玉器所剩无几,问心当头:“东西呢?被抢了?”

一个年轻的白衣男子听了下人通报,摇着扇子从里屋出来:“我是什么人?就算摔了,也不会给人抢了去!”

到了跟前,向古寒云一服一请:“公子,里面说话。”

里屋坐定,白衣男子道:“店中之物,昨天得了何叔的指令,找了城中富户,全都贱卖了。不只祥瑞斋,沁兰斋、煦芳斋、清釉斋的东西也全部贱卖了。何叔大手笔,所得钱财拿去全花光了!这回是真没钱喽!啧啧啧!”

“少贫!赶紧说,何叔人呢?”问心打断他。

白衣男子整了整,看古寒云等着,连忙道:“何叔带人去买粮食和工具了,何棹何辑已经去找,叫我在这里等你们。你们既然来了,善怀,走!”

被唤着善怀的男子抱着一个大箱子出来,向白衣男子道:“行舟公子,车马已备好。”

白衣男子站起来,作了个请姿:“公子请。”

古寒云站起来:“码头的船我已叫耙哥先行了。你们先去码头,看看能否再买两艘。我和问心去找何叔,东西买多了没办法运走,不也白费力气?”

“这……”

沈行舟有些为难:“要是让何叔知道我把你丢下自己先走了……”

“那你跟我们一起不就完了。”

问心靠在博古架旁,拿着个二指大小的玉麒麟把玩,懒洋洋道。

沈行舟连忙摆手:“那算了。我会儿何叔应该在城西,你们早去早回,我在码头等你们!早去早回啊!”

问心白他一眼:“还不快去!”

沈行舟捞起桌上的盒子,转身跑了。

临出门,才抛下一句:“椅子上有两套夜行衣,后门两匹快马,专给你俩备的!”

待他们出了门,古寒云才说:“你不要每次看到他就欺负他。走吧!先找何叔。”

换上夜行衣,后门出来。两人果见两匹上等的红中烈马,毛色油光发亮,喂了个九成饱,一左一右拴在后门柱子上。

两人解下缰绳飞身上马,少年英姿,趁夜直奔城西。

寻着何家父子留下的印记,两人很快找到何秋帆父子及家丁。此时正赶着一队马车往城门口跑!

古寒云和问心跑到何叔跟前:“这么多东西,如何出城?”

何秋帆一笑:“现在肯定出不了城,要等到深夜。我已经打点好了,公子不必担心,快上车!”

古寒云小声问:“何叔可知王府怎样了?来时正在布置宵禁,货先到哪里等?”

何秋帆:“王府今日发银三万犒军号召反抗,此刻正在城北城东苦战。我们先到祥瑞斋休整吃夜饭,大张旗鼓,祥瑞斋进新货!然后……,亥时出发。”

古寒云疑惑:“为何城西城北看起来没有攻守?”

何棹低声:“谁说没有,公子看那些人!个个精干利落,身材板正,怎会是普通百姓?定是农民军伪装进城了。”

问心闻言,手立即按在了剑柄上戒备。

何秋帆小声:“不可妄动!放轻松。我们只当平常商贾运货,免生事端。”

问心听了,手缩回去抓缰绳。

古寒云道:“若老和尚箴言成真,那蜀王府里诸多财富不是便落入贼人之手?”

何秋帆:“若真如老和尚所言,财富还有何用?祸兮福所倚,公子,幸亏我们已经回到峨月山庄,但愿能躲过这乱世。”

古寒云突然停住:“你们先走,问心,我们去蜀王府一趟。”

何秋帆差点喊出来:“公子!切勿胡来!王府本就戒备森严,何况现在特殊时期。若被蜀王认出,你要如何脱身?!且和老奴同回祥瑞斋,夜深启程!”

问心也道:“如今城危,岂能儿戏!”

“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去而复返,此时又心忧城困,更是想不到我。正是我取回古家祖物的大好时机!”

古寒云对问心:“你不去也行,赶紧去看看沈行舟事情办妥了没有。”

说着,手便往马屁股上一拍,转了方向往城中心区奔去。

问心哪敢迟疑,连忙去追!

何秋帆见了,立马吩咐:“棹儿楫儿,赶紧跟上!”

何棹何楫两兄弟早已骑马追去。

一路到城中,关门闭户。

宵禁开始,古寒云等人只好弃马躲避。待入小巷,纵身一跃,贴着房檐潜行。

他是全力疾行,只问心能勉强跟上,何棹何楫两兄弟没多久变跟丢了。

到了王府外墙,守卫果然比平时多了好几倍,警戒非常严密。为免被人发现,两兄弟硬是不敢靠近,眼睁睁看着古寒云和问心两个先后翻入宫墙消失了。

“阿弥陀佛,公子可千万别出事!”两兄弟趴在墙外一棵大树上,何楫闭眼祈祷。

何棹伸手打他脑袋一下:“眼睛睁大点!好生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