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将士全军覆没,唯独他活着,他被生擒至敌营却能毫发无损地走出来,如今他又说,是他最信任的身边人做了叛徒。
这桩桩件件,要叫别人如何想?叫那高处不胜寒的帝王怎么想?
杀人易,诛心难,这是怎样的深仇大恨,竟要这样诛了肖宴的心,又让他一辈子都背上一个叛徒之名,从此前途无望。
“肖宴究竟是怎么得罪了那位将军?”
“那都是他们年幼之时的事了,那时先皇寿辰,他与他父亲一同来京贺寿,先皇办了一场蹴鞠比赛,他输给了肖宴,后来他不服气,便又找肖宴比武,结果还是输了,被肖宴按在地上逼着叫爷爷,肖宴还因为这事被爹打了一顿。”
幼年之事,竟也能记到现在,还这般报复,小人之心究竟能小到什么地步,唐可清简直不敢想象。
肖宴自晌午进宫,到现在也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唐可清心中愈发担忧起来。
肖秋云说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唐可清也只能这样想了。
可这话才说出口不久宫里就有了动静,唐可清听到动静立即往里面望,只见一群金甲守卫从宫道上走来,金甲之间隐约能看到那熟悉的颜色。
那是她为肖宴新做的衣裳,她敢肯定那一定是肖宴,可这般情形又是为何?
唐可清忍不住往里面走,被宫门前的守卫举刀挡下,肖秋云走过来将她拉了回去。
“大姐,那是肖宴!”唐可清望着那耀眼金色之间露出来的那抹衣角,急得站不住脚。
肖秋云也看了过去,那的确是肖宴,是被御林军押送出来的肖宴,这样的阵仗,可不是好事。
人越走越近,近到唐可清能看到肖宴看过来的目光,他的脸上还余着愤怒,唐可清的心被他的脸色吓得咯噔一下。
他该不会是一怒之下顶撞了皇上吧?
她想要问清楚,可御林军直接压了人走了,她甚至都来不及开口跟他说一句话。
这怎么行呢?
“肖宴!等等,肖宴~”唐可清想也没想,直接提着裙子跟了上去。
肖秋云一把拉住了她,面色严肃地道:“御林军押人,跟不得。”
“那怎么办?”唐可清急得红了眼。
她扭头看向那些离去的御林军,肖宴正回头看着她,他没有说话,可唐可清却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他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没有?他究竟做了什么?
“去大理寺。”肖秋云拉着唐可清上了马车,沿着小路朝大理寺赶去。
等到他们去时,肖宴已经被关押入狱,肖秋云递了银子想进去,可大理寺的人却说,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探视。
唐可清闻言心立即沉了下去,连探视都不准,皇上真是怒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去问肖秋云,可肖秋云也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没有一点儿办法。
她们甚至连家都不敢回了,肖夫人还在家里等着,她们该如何跟肖夫人交代?
她们就这么站在大理寺门前,彼此一句话都没有,好像都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又好像是都挪不动脚,只能这样站着。
一直到天黑,她们知道她们不得不回去了,便坐上马车,一路沉默地回了将军府。
回去时她们才发现,将军府门前竟然多了许多人,那些人也穿着金甲,是御林军。
唐可清和肖秋云对视一眼,急忙冲了进去,来到肖夫人住处时,丫鬟告知肖夫人晕倒了,正在里面躺着。
唐可清进去看了肖夫人,人还昏迷着,她便低声问墨梅:“怎么回事?”
墨梅一副忐忑的样子回道:“回少夫人,您不在时安王殿下带着人来把咱们将军府给封了,说奉皇上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将军府,还说少爷被关进大理寺了,皇上还派了人去金川把将军召回来,夫人听后就晕倒了。”
封了将军府,召回肖将军……
唐可清双腿一阵阵地发软,眼前渐渐冒出金星来,她稳了稳神,结结巴巴地道:“你……照顾好夫人。”
唐可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她僵硬地抬头看向肖秋云:“皇上……为什么会这样?仅仅是因为怀疑他?”
“不。”肖秋云摇了摇头,“没有真凭实据,皇上不可能因为肖宴一人而动整个将军府,一定是还有别的什么事。”
“我……我去找我爹!”唐可清说着便要走。
肖秋云又拉住了她,她皱眉担忧地看着唐可清:“你这是糊涂了,咱们既然进来了,便出不去了,你先回去休息,一切都等爹回来再说吧。”
出不去了……
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只能等……
唐可清像是丢了魂一样,木讷地思考着肖秋云的话,然后木讷地转身往回走。
肖秋云看她那样子,实在不放心,便找了个丫鬟送她回去,然后又去门口找那些御林军,说要见安王殿下。
唐可清走进自己的院子,露珠迎面跑来,看着唐可清踉踉跄跄的样子,露珠急忙跑过去扶住她:“小姐,您没事吧?”
唐可清抬头看了一眼露珠,紧接着两眼一黑,人便倒了下去。
唐可清做了一个梦,梦里,肖宴亲手折了一枝海棠给她,那海棠真是好看极了,她低头闻了闻,抬头时眼前却没了肖宴的影子,她四处寻找,最后找到了一个阴暗的地方。
她的面前躺着一个人,那个人身上穿着墨兰色的衣裳,腰间还绣着一丛墨竹,那衣裳她好熟悉,那竹子她也好熟悉,那是肖宴。
她跑了过去,蹲在他身边,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眼睫,看着他苍白的嘴唇,看着他满身惨不忍睹的伤痕……
“肖宴!”
唐可清猛然惊醒。
“你醒了。”
身旁的声音让她惊了一下,转头一看,朱怀佑正坐在她的床边。
唐可清连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正在他的手心里,她吓了一跳,赶忙把手抽了出来,往床里侧躲了躲。
朱怀佑看着自己的手,轻轻笑了笑,又看着唐可清温柔地道:“你身子不好,需得静养,还是躺着吧。”
他突然站了起来,伸出了手,扶上了她的肩头。
他的碰触让唐可清浑身僵硬,她又往里躲了一下。